午夜時分,郊外南山寺,白九默默的檢察了一番四周,地上有打斗的痕跡,但卻沒有掙扎的樣子,看樣子若不是熟悉的人所為就沒有別的解釋。
但她實在搞不懂明日就要大婚,秋月瑤入夜了還跑出去做什麼,想到此她就有一股怒火,沖著低頭啜泣的夏香一吼︰「你們是怎麼做事的,不知道她明天大婚嗎,天都黑了往外面跑也不帶個侍衛?」
夏香被白九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到,一愣一愣的看她半晌,似乎沒明白一貫溫柔和煦的九少爺怎麼發脾氣了。
「說啊,怎麼回事,愣著就能找到你家小姐了。」
「是,九少爺不是我們不攔著,是有個小廝送了一個錦囊來,說是王爺有話要跟公主說,公主才急沖沖的出門,不讓侍衛跟著的。」
「什麼錦囊?哪個侍衛?」
「這——錦囊在公主那里,侍衛——我們都沒看清。」
夏香支支吾吾的說完,不安的覷了一眼白九噴火的眼楮。
這時韓燁走過來認真分析道︰「上山下山兩條路我都看過了,都有足跡,都很雜亂,看樣子已經做過掩飾,只是不知道他們擄人到底想干什麼?」
白九冷哼,「人家是有備而來,現在都過去好幾個時辰,我們想追也追不上。」接著又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夏香,「你們一發現她不見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夏香流淚,也明白事關重大,哭著說︰「公主走的時候說很快就回來了,我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有用麼,你家小姐是想男人想瘋了嗎,明天就是大婚,軒轅徹有什麼話不能洞房再說?偏要大晚上私會?你家小姐不長腦子你們也是傻的嗎,不知道派個人跟著?」
「這麼淺顯的障眼法都能騙過你們所有人,派個面生的侍衛,拿個破錦囊你家小姐也信了?」
「一群混賬!氣死我了。」
白九揉著腦袋,原先她就擔心元帝讓她送親沒好事,誰知道還真是!好端端的新娘失蹤,這要讓元帝知道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將軍府,保不準還會集體入獄。
夏香見她臉色陰沉,也知道她生氣,但又記掛秋月瑤的安慰,遂小聲的問道︰「九少爺,我家公主有危險嗎?」
白九眯了眯眼,也想過這個問題,這里是帝都,誰會綁架秋月瑤,這樣做對誰有益處?腦子里閃過好幾張臉,不排除睿王,熙王。睿王是皇後的兒子,綁架秋月瑤的確可以獲益,但風險也大,皇後決計不會讓睿王鋌而走險;而熙王是一樣的,蕭貴妃那麼精明的女人自然也可以看出元帝賜婚多半就是試探,排除這倆人就只剩下定王和逸王。
想到軒轅浩然那張稚氣未月兌的臉,這里面最不可能的就是他,當下搖搖頭否定,可是,會是定王嗎?
她對軒轅明朗了解不多,但也知道這位王爺沒權沒勢,靠雲嬪估計不現實,綁架秋月瑤想來即使他有那心思也沒那麼大的能力。
「你就祈禱那伙人是為財來的吧,否則我還真不敢保證。」
「可,明天就是大婚之日,找不回公主怎麼辦?」
現在還真不是考慮到底誰抓了秋月瑤的時候,明天的大婚才是重點,白九按著太陽穴覺得頭都大了,秋月瑤一不見所有問題就出來了。眼看天色就要大亮,找人是不可能了,她揉揉臉,正要說話,夙檸走上前說道︰「不如讓我替嫁吧。」
這話一出口,夏香頓時驚呆,替嫁?
「九少爺,替嫁可是殺頭的大罪——」
白九眼楮一橫,夏香乖乖閉嘴。她扶著夙檸的肩膀瞅瞅,突然搖搖頭︰「你不行,你和秋月瑤的身高有區別,氣質也有區別,軒轅徹那樣的人只消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那怎麼辦?」
她想了想,咬了咬牙恨聲道︰「我去!」
這一次夏香是完全的傻眼了,她死死的盯著白九的胸前,結結巴巴的道︰「九少爺,您開什麼玩笑,你是要男扮女裝嗎?這樣不會死得更快?」
「不行不行,還是讓夙檸姑娘去吧。」
白九拍了一下夏香的頭,冷著臉說道︰「你要是想穿幫我立馬走人,反正我也不在將軍府過日子,出了帝都我還是個江湖人,就算皇上要殺我,大不了我隱姓埋名。」
夏香被她一嚇,跌坐在地,白九說的話沒有錯,真要是讓她拍拍**走人,那還得了,于是乎夏香立馬從地上站起身堅定的道︰「九少爺我听您的,但是麻煩您盡快找到公主,不管怎樣替嫁始終不是長遠之計,萬一露餡,到時候大家都得殺頭。」
「夏香拜托您了。」
白九不由得好好看了看這個婢女幾眼,可以看出這丫頭對秋月瑤是真的衷心,雖然害怕還是敢于面對,心里不由得有幾分喜歡,她點點頭,不必她說她也會盡快找出秋月瑤。
這個和碩公主原本就是她的,她才不喜歡和皇室中人牽扯不清。
白九忽然想起她才穿越過來的那會,無塵給她批語︰若為男子必為名將,若是女子必成妖妃。她勾唇不以為意的一笑,希望這替嫁不會真讓秋月瑤變成禍國殃民的妖妃。
回去的途中白九叮囑夏香不要將這事說出去,還問她知道公主不見的有幾個人,夏香想了想說還有環兒,白九一听心里一跳,那環兒對自己一直有敵意,但為今之計還是要先將環兒收服才是,否則只會自亂陣腳。
夏香帶著白九夙檸阿暖幾人進了紫秋閣,就看見把門張望的環兒深色焦急不安,那樣子一眼就看出肯定出事了,白九心下不愉快,這樣的喜怒現于臉上太沒分寸,但她也沒說,進了房間,讓夏香關好門,環兒才發現沒見到自家公主,扯著夏香就是一陣追問。
「公主呢?人呢?」
「安靜點,你是想所有人都知道公主不見了嗎?」
白九冷冷的看著環兒,環兒被她的氣勢攝住,一時間語塞。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家公主才不會出事!」
但下一秒,環兒便發瘋一般指著白九的鼻子開罵,那憤怒痛恨,完全像白九殺了她爹媽一般。
阿暖一直不喜歡環兒驕橫跋扈的樣子,此時見她指著白九的鼻子大罵,脾氣也上來了,沖上前就是一巴掌,冷冰冰的罵道︰「你搞清楚,是你家小姐不知羞恥大晚上出門私會,我家少爺不睡覺去找人,你還敢血口噴人。」
「呵呵,誰說不是他,九少爺——你知道帝都的人是怎麼說你的嗎?滅世災星,克死兄長,生來短命,父母無緣。」
「我就是恨你,討厭你,誰讓你回來的,你怎麼不死在外面!」
環兒一邊哭一邊罵,白九就斜斜的倚著,任由她罵,阿暖幾番想上去揍他都被夙檸拉住了,倒不是夙檸可憐她,而是白九的臉色太過平淡,讓她不安。
夏香抱著環兒的腰,生怕她狂性大發撲上去傷了白九。同時也驚駭環兒的膽子真大,不管九少爺被外人傳成什麼樣,他始終是將軍府的主子。
環兒罵了一陣見白九一直不說話不怒,身子一軟跪了下去,抱著頭痛哭起來。
「九少爺,我其實不該恨你的,但是你知道這些年將軍府死了多少人,八位少將軍全都死了,我最喜歡的七少爺也死了。」
「節哀。」
白九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環兒一怔,旋即慘笑起來,「你的心真的是狠,從大少爺到八少爺個個都惦記著你,每年都會給你留生日禮物,雖然你一直不曾回家,但他們都心照不宣想著你。」
「你見過那個藍色包袱了嗎?那里面所有的東西都是這些年來他們親手刻的,因為不知道你喜歡刀還是劍,所以他們就希望每一件都不錯過。」
「那個包袱是你送去蒼山腳下的?」
「是我托人送去的,七少爺生前一直想去蒼山看望你,可是將軍不準。」
白九听完突然就明白了,可是不是她心冷,面對沒有感情沒有相處過的兄長,她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心里有一絲輕微的疼痛,她好像能明白環兒為什麼討厭她了。
不曾想帝都一直都是這樣傳說秋月白的︰滅世災星,克死兄長,生來短命,父母無緣。白九笑,批得真好。
她又看向環兒,小巧的瓜子臉,皮膚紅潤,五官也不差,若是七哥沒死,環兒說不得還會成為他的侍妾或是妻子,這份恨也就說得通了。
可眼下不是繼續听環兒哭鬧的時候,白九沉下臉色,認真道︰「天快亮了,大婚卻必須進行,不管你有多恨我,都請你看清形勢。」
她冷笑,「你可以報復我,馬上跑出去告訴所有人秋月瑤失蹤了,等著大家都入獄;你也可以裝作不知道,將這場替婚進行到底。」
「替婚?」
環兒驚呼,白九點點頭,耐著性子重復一遍,誰知道環兒立馬跳起來,堅決不同意。
「不行,你是男子怎能替嫁。」
先前夏香也因為白九是男子死也不同意,白九看了看在場的幾人,阿暖和夙檸是知道她老底的,自然不用擔心,到時候只要夙檸易容成秋月白,送完親就消失于眾人眼前就可以了。
想著計劃,白九一把扯掉束著頭發的發帶,滿頭青絲頓時流瀉而下,披散開來,襯得她小臉越發的瘦,少了一分男子的儒雅氣息,多了一份嬌媚。
突然地變化令夏香和環兒愣在當場,白九又在喉間一抹,那喉結便出現在她手掌間。
「您怎麼是女的?」
夏香舌頭打結的瞪著由男變女的白九,還有些不太相信九少爺變成九小姐。
白九輕輕一笑︰「我是女子的身份只有死人才知道,你們說我是女子還是男子?」
環兒和夏香對視一眼,自對方眼里看出恐懼,齊齊搖頭,「不要殺我們,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替嫁的事情只有我們幾人知道,等找到你家小姐我們就各歸各位,這期間我希望你們還和平常一般,若是被人知道今晚的事情,我剛才說的話永遠有效。」
白九呵呵一笑,當真是邪魅至極,可憐環兒和夏香差點沒活活嚇死,雙雙點頭保證死也不說出去。
她原本是要換掉夏香和環兒的,可是秋月瑤的貼身婢女很多人都認得,貿然換走只會引出更多麻煩,索性到時候就讓夙檸和阿暖易容成她倆的容貌好了。
這番折騰天已經蒙蒙亮了,白九打著呵欠強忍著睡意端坐鏡前等著夙檸幫她盤發,化妝。瞅著鏡中花顏如玉的臉,白九一聲輕嘆,送親送親,到最後竟把自己送了出去,真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