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天覺得這個人礙眼的很,對于他的做法也只是不屑地撇撇嘴。
普利斯倒是很惋惜的樣子,「剛才沒想到這種做法,這樣應該能加很多分。」
顧嘉天搖頭,少有地耐心地答道,「這一手用在這種貴族軍校並不合適,因為軍校的人未來都將是軍官,並不會是他的手下,你擺出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拉攏軍官是想做什麼?當然了,你們偉大的聯首閣下現在肯定不會注意他這點小事情,不過這個人的心智本身就有問題。」
普利斯無法理解顧嘉天對于提到西科爾時必須加上諷刺性前綴詞的執著,干咳一聲,「你早就想到這個方法了?」
顧嘉天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是選擇個人還是團體,是在拿成績時時刻都要考慮的問題。」
顧嘉天本身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他具備一個皇族所有的缺點和優點,比如他輕視普通人,在他的眼里,很多人生唯一的用處就是用他們的肩膀把他抬到至高無上的地方。但同時,他有良好的修養和豐富的學識,事實上他琴棋書畫、軍法政治樣樣精通。他懂得審時度勢適度忍耐,然而大多數情況下又不願意折了自己的性格。
他性格里張狂的一面,在實力為尊的修真世界中被無限放大,在很少用到世俗世界中所學一切的情況下,連他自己都快忘了那些原本骨子里就有的東西。
他有皇族的貴氣優雅,修真者的不拘小節狂放肆意,一件事情擺在他面前時,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可能會用什麼手段解決。
比如西科爾對他言語上的挑逗,顧嘉天可能會用花花大少的語氣調侃回去,讓二人毫無尷尬地揭過這個話題;也可能毫不妥協地用自爆威脅。某個意義上來說,這也是顧嘉天格外吸引西科爾的原因——你永遠不知道他會怎麼選擇。
而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他不得不回憶起曾經無比熟悉的一切。無論是面對強大的西科爾,還是面對這些弱小的同學,他都需要用原本的技能來保護自己。
在這里,他是一個人,毫無依靠。
顧嘉天在心里嘆了口氣,看來暫時的,他應該收斂自己的脾氣了。他不可能生活在西科爾的庇佑下,而外面的世界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發生的。
顧嘉天站直身體,把臉上的鄙視、不爽紛紛收斂下去,換成微微笑著的表情——該死,他至少三百年沒假笑過了!
站在他旁邊的普利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頗有點小心翼翼的意思,「你怎麼了?」
顧嘉天睞他一眼,眼里還有普利斯分不出真假的笑意,「沒事,就是覺得這個人可能是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對手,需要謹慎對待。」
「姓名?」
「佳肖。」那人柔和地笑著,淺棕色的眼楮抬起,純白色的頭發在陽光下反射著讓人目眩的光,似乎隨著如水的溫柔眼神一直沁到人心中,照亮了一大片地方。
顧嘉天面上表情不變,心里卻暗嗤——白化病。
沒錯,顧嘉天對這個人更不爽了,因為他的名字。
顧嘉天原本不叫顧嘉天,沒有哪個王朝會在一個王子出生時賜名為「天」。顧嘉天原本的名字叫顧嘉蕭,只是入了山門,正好排在天字輩,顧嘉天又不願意整個舍棄自己的名字……好吧,他是覺得把最後一個字改成天,念起來更霸氣,所以最終說服他師父,得了這麼一個道名。也只有那個把他寵到無法無天的師父才會同意這種不著調的請求。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人跟他本命相同,讓他非常不爽。
普利斯在一邊喃喃自語,「好奇怪的名字,跟你這個‘顧嘉天’有點類似,太拗口了,而且姓氏更奇怪。」
顧嘉天瞪他一眼,「想讓我听到就直說。」
普利斯尷尬撓頭,「喂,不要戳穿,遵守游戲規則!」
雖然很多人是同時到達終點,但他們進入迷宮的時間並不相同,因此那些高年級學員依舊給每個人排了名。顧嘉天全程冷冷地看著,只是在那個叫什麼佳肖的人看過來時回了一個非常非常溫柔的笑容,普利斯覺得那時候掐掐顧嘉天的臉,一定能掐出水來——裝純裝女敕到一定境界了。
顧嘉天按照自己的評判標準判斷,這個佳肖不過是築基期級別精神力罷了,可是這個人身上又隱約透著不對勁,有種讓顧嘉天覺得熟悉的氣息。類似于高級法寶的氣息讓顧嘉天對佳肖越發警惕,猶豫半晌,最終沒有走上前去搭訕。
結果佳肖反倒對顧嘉天走過來了,雖然顧嘉天的笑容非常和煦,但是氣場讓人遍體生寒,普利斯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佳肖和顧嘉天似乎是在比試誰更會笑,那笑容溫暖的讓旁邊眾人看到了陽光普照,丘比特飛舞,玫瑰花剎那開放,到處彌漫著馨香的花香。
「怪不得聯首大人親自來送您上學,果然實力超群。」
顧嘉天愣住了,他原本就在好奇這個人會用什麼借口過來搭訕,但他沒想到會用這種直接到犯傻的話題。雖然是直接把他置于所有人的注意力之中,不過這麼直的球……
顧嘉天忽然覺得很有趣,要麼就是這個佳肖對西科爾的崇拜已經到了執念的地步,這種嫉妒已經沖昏了他的頭腦,讓他沒法控制自己的言行,要麼就是……這個人實在太蠢。
「啊,其實我推辭很多次了,但他一定要送我,我也沒辦法。」顧嘉天聳肩,特別無奈的樣子,說完,不再看佳肖的表情,按照學長要求的隊形找自己位置去了。
原本就有很多人因為顧嘉天的成績注意他,他又跟格外吸引關注的佳肖進行了這麼一場對話,現在兩個人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近千人按照班級專業站好,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接受過軍事化訓練,但是穿著筆挺軍裝的他們依舊顯得朝氣蓬勃,紀律分明,像是郁郁蔥蔥的小松樹,初具規模,然而急待成長。
他們剛剛站好,就有軍官走到隊列里糾正學員的站姿,腿站不直的直接上腳踹;佝僂著身體的,在他眼前打開激光線放到他的後脖頸處,垂直照下去。當場就有幾個人被踹髒了褲子,更有甚者,軍裝後面被激光線灼燒出一整條痕跡,差一點就會裂開。
然而沒人敢笑,敢露出笑容的人會被直接叫出列,要求圍繞隊列跑十圈——跟游街沒什麼區別。
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站了半個鐘頭,他們的院長大人才露面,走到隊列前,像是上妓||院挑姑娘的客人似的,拍拍這個人的肩膀,彈彈那個人的腦袋。
當然了一眾青年才俊是不會讓人產生類似于「姑娘」的聯想的,純粹是因為院長大人的表情太咸濕造成的。這個表情不正常的院長慢慢走到顧嘉天面前,正想伸手,顧嘉天懶洋洋地半抬起眼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院長掐著自己的下巴,跟顧嘉天對視兩秒,忽然露出特別不正經的笑容,動都沒動顧嘉天一下,轉身擺弄普利斯去了。
顧嘉天知道自己並沒有逃過一劫,這個院長一定給他們準備了很多節目,並且一定會特別關照他。
原本以為院長會給他們講兩句的學員們非常困惑,卻不敢偏頭去看院長,好多人額頭見汗,隊列里的氣氛非常壓抑。
這樣過了將近五分鐘,院長才走到隊列最前方,站直身體,站在前幾排的學員忽然感受到一種身經百戰的煞氣,有的人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現在,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安置床鋪,然後下來集合,以班為單位進行第一天的課程。」院長的聲音中氣十足,低沉悅耳,跟他本人一點不搭,「你們的初始成績已經記錄在案,配合之後進行的各種測驗,將成為你們能否得到聯首大人指點的重要參考。其中,佳肖獲得特別加分,與顧嘉天並列第一。」
院長手成刀型,向下豎劈,「解散!」
所有學員小跑著向自己的宿舍前進。
顧嘉天身後跟著普利斯,二人用了一分鐘就爬了八層樓——所有一年級學員全部住在七*樓,而且宿舍沒有電梯。
顧嘉天把行李包放在床上,按了上面唯一的按鈕後,很感興趣地看到行李包自動打開,平整地鋪在磁懸浮床鋪上。被子、床單、微腦,甚至還有一個驅蟲器!
普利斯把自己的鋪收拾好後,四處走了走,「條件還可以,比想象的好。」
顧嘉天對于他跟自己一個宿舍沒發表什麼意見,只是看了眼腕帶,「走吧,先下去。」
他也看出來了,普利斯這個人在不熟的情況下看著是真高冷,一旦接觸時間長了……顧嘉天好嫌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