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學沒幾天,廢材綱的稱號就已經傳遍了整間學校,欺負他的人也漸漸地增多,一開始,只是同班同學把清潔工作全交給了他,在他失敗的時候嘲笑上幾句,到後來,有時候遇到心情不好的高年級學長,就會被揍上幾拳、踹上幾腳。他不敢對誰述說這件事,包括自己的媽媽,每次被她一臉憂愁的問起,他都只敢唯唯諾諾地說——不小心摔的。
風紀委員長對這類事件的態度也表現地很明顯,遇上的時候,如果揍他的是一群人,那麼那群人的下場會比他還慘,可如果只是一個人,委員長就會在瞥了一眼後,打著哈欠離開。也許對于委員長來說,自家學校的人單獨斗毆並不算什麼——雖然他是被單方面毆打——弱肉強食這種事很平常。而他會出手的情況,也不過是單純地討厭群聚。
剛遇到凌學姐時,再過上一個月,上學期就會結束。那時候是放學時間,他又被同班的同學丟到操場上獨自一人掃著地,明明…今天不是他值日。剛嘀咕著抱怨完,身後卻傳來了聲音——
「那你為什麼不拒絕?」
「喝咿——!!?」他立刻嚇地摔在了地面上,本來就大的眼楮瞪地更大了。
第一次見面,她還是扎著馬尾辮,戴著紅色眶的眼鏡。對于他的反應,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朝他伸出手︰「抱歉,我沒留意,把你給嚇到了。」
第一次,有人對他說抱歉。
他不敢拉她的手,只是拼命地搖頭,自己站了起來,也不敢當面拍衣服,就這麼髒兮兮地站在她面前,吞吞吐吐地回道︰「我、我我沒、沒什麼,對不起。」
她並不介意地收回手,笑出了聲︰「怎麼突然對我說對不起?」
「我、我只是,」他撓撓頭,還是那句,「對不起。」
她失笑地搖搖頭,指向了地面上的掃把問道︰「要我幫你說說嗎?」
「不不不不用了!」他趕緊擺手。
「……是怕他們為了這件事打你嗎?」
「不是的!」他反射條件地喊了起來,過後卻膽怯地縮了縮脖子,「我、我的意思是說,同班的同學從來沒打過我。而且,我都已經答應下來了…我的意思是說、是說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個…我不擅長拒絕別人……我都在說什麼呀啊……」尷尬地笑了幾聲。
「你是……」她歪過了頭,「不想拒絕吧。」
「誒?!」
「真正要拒絕的話,是不會被三言兩語就答應的。」她微笑,柔而淡,「你很善良。」
「不……」他垂下眼簾,苦澀地笑著,「我只是廢材而已……」
她眨了一眼,沒接過話,只是隨意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那時候,他在想,他是不是惹她不高興了。
幾天後,因為臨近中考,三年級的學長也開始急躁了起來,放學回家的路上,他遇到了學長們正在對一只寵物狗拳打腳踢,他記得那只狗,就養在他家附近,還曾經對他吼過嚇地他摔倒。可即便是這樣……
「請、請你們住手!」他緊抱著書包,閉著眼楮不敢看,音量卻大得很。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一年級的廢材綱啊。」一個學長不屑地望向了他,又踹了寵物狗一腳才繼續說道,「你少來多管閑事,不然我連你一起揍。」
話音剛落,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氣,想著「趕緊跑吧,別管了」!可是視線一落到那只倒在地上的寵物狗時,腳…動不了。沒到幾秒,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他沖上前抱起寵物狗就跑,可沒跑幾步,摔了。
他果然…只是個廢材而已。
這麼想著,他緊抱著寵物狗,將它護地嚴實地卷曲著,等待拳頭的落下。可是在學長的凶言惡語之後,預想中的痛楚並沒有落下。她擋在了所有人前面,雖然比這里所有人都要矮上一些,卻站地比誰都要挺直。
「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敢管這事兒老子照樣揍你!」
「我還從來沒听說過學生會副會長不能管學生的事的,」她輕松地回了一句,忽而右手握拳,一拳揍在對方的月復部上將其擊退了好幾步,「學生的事就是學生會的事,你若是欺負學生,就是欺負學生會的成員!」
之後的事,他已經看不清,是的,看不清,等學長們對她一涌而上時,不過一眨眼的時間,站著的就只剩下她了。她還是對他伸出了手,還是溫柔地微笑︰「站地起來嗎?」
這次,他拉住了她的手︰「謝謝您。」
「不客氣,不過下次記得把自己的書包也帶上,起碼能擋上幾拳。」她將剛才被他丟在地上的書包遞給了他後,模了模寵物狗的腦袋,笑意更深,「你很勇敢,田綱吉。」
「我、只是個廢材…連救只狗都能摔倒……」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笑意未減︰「你想救它,這就足夠了。」
「什麼…意思?」
「你很恐懼,但是你想救它,並做出了相應的舉動,」她直起身,目光專注地凝望著他的眼,微笑,「就算是廢材,也值得我學習。」
第一次,他竟然覺得「廢材」這個字眼兒,很順耳。
「那個,您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的?」所有人都只會叫他廢材綱。
「我查了你的檔案,抱歉,這是我的習慣。」
「不不不,沒、沒什麼的,您不用道歉的!」
第二次,她對他說了「抱歉」。
這天開始,他有些留意她。大多數,她都是一個人行動,可每次有人喚她,她都會停下腳步,然後…是一成不變的微笑。她每次說話都會注視著對方的眼楮,讓人感覺,她就是在對你說話。而每次她遇上了他,都會對他說「你好,田君」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叫他「廢材綱」。
下學期開學沒幾天,reborn來了,很快,他第一次對喜歡的女孩世京子說了話,第一次交了山本武和獄寺隼人這兩個朋友,然後又認識了極度吵鬧的藍波,乖巧的一平,獄寺隼人的姐姐碧洋琪,喜歡排名的風太,好的夏馬爾等等,偶爾也會遇上風紀委員長以及凌學姐。
後來他才發現,原來凌學姐也有不笑的時候,也是會吼的,而不是一直都掛著溫柔而疏遠的笑容。
*****
「你還記得被襲擊的人被打掉了幾顆牙齒嗎?」reborn。
「哎?幾顆……剛才被襲擊的草壁學長少了五顆牙齒吧…大哥是少了六顆,另外…那之前的押切是七顆,再之前的橫峰是八顆,再之前的家伙是九顆……啊!是按數字順序排列的!」
「發現了嗎?最先被襲擊的家伙被扒走了全部的二十四顆牙齒,然後按照一顆一顆的順序遞減。他們是在用牙齒進行倒數計時,你看看這個吧。」
「……並盛中學打架實力的排行榜?」
「這是風太的排行,跟被襲擊的人數與順序都非常吻合。阿綱,你要負責打到這件事的主謀。」
「不可能!我根本就不會打架!而且這上面沒有我吧!那就是說我不會被襲擊吧!」
reborn沒有管他的竭斯底里,只是淡定地繼續說道︰「看清楚,第四名是誰。」
「第四名……」眼瞳猛地一縮,他顫了顫嘴唇,臉色蒼白地喃喃道,「凌、月瑾…是凌學姐!第四名…是凌學姐!」
「可凌在兩天前就失蹤了,」reborn直視著他,語氣平靜,「風太和凌極有可能在對方手中,阿綱,你打算把他們丟下不管嗎?」
「我當然不會丟下凌學姐和風太不管,但是我能做什麼?我什麼都——」話語突然頓住,不知不覺中,他竟慌出了淚。
那個溫柔的凌學姐,小小年紀的風太……
腦中突然奔出上次凌月瑾自十年後傷痕累累地回來的畫面,那一身的血刺激地他幾乎想大叫。
——「你很恐懼,但是你想救它,並做出了相應的舉動,就算是廢材,也值得我學習。」
「……reborn,」他的表情變地堅定,對上reborn深幽地看不懂的眼,他毫不退縮,「請告訴我,怎樣才可以救出凌學姐和風太!」
「對方可是讓雲雀也有去無回的存在哦。」
「就算是這樣,我也要去!」
他已經是什麼都做不成的廢材了,如果連勇敢沖出去這種事都做不到的話,他…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reborn能感覺到列恩變成了一顆球體後還蠢蠢欲動,這是繭,每次他的學生面臨死亡威脅時,列恩都會變成這樣,直到學生成長了,它就會破繭而出並為學生生成新武器。
而神奇的是,剛才列恩差點就破繭了。
reborn仰望著即便身體還在顫抖,臉色還是慘白慘白的掩蓋不了他的恐懼,眼神卻是絕對堅定的田綱吉,欣慰地笑了。
也許他的學生,比他想象的還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