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王的帥營很大,四周由鬼卒圍起一長一短兩道木牆。長的有十米多高,短的也有兩三米之高。在兩排護牆之間架著木板,士兵可以登到上面巡邏放哨。在護牆的里面搭建著幾十個營帳,營帳都是兩兩相對的,而且在營帳的周圍和營區之間還挖有深深的排水溝。在那兵營之中倒處都是死尸,橫七豎八,數不勝數。這些都是那鬼王派手下從羅浮山搬運來充做軍糧的,而如今卻被丟棄在這兒。我原來以為陰間的鬼吃尸體是再正常不過的,沒想到並不是這麼一回事,這些鬼竟然是很挑嘴的,沒有加工好的食品他們也是不愛吃的。
鐘將軍開始命人將那些尸體往外搬運,但因為數量實在太多,這項工作只做了一半便停了下來。
鐘將軍心情不錯,晚飯的時候特意允許每一個陰軍士兵都可以喝一碗酒。這一夜因為該我值守,于是我早早的便提著一柄長戟守在了主帥帳前。
不知不覺的便到了後半夜,中軍帳中傳來鐘大將軍有節奏的酣聲。我听著听著,不覺得自己也開始栽起頭兒來了。我強打精神,可是卻無法戰勝我往下搭拉的眼皮,漸漸的我竟然站著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陰風把我吹醒,我揉揉眼楮,然後放下手中的長戟準備到軍帳後面小解。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听到空中傳來一個渾厚的男人的說話聲,那聲音就好像學校里的廣播一樣的響亮,漫繞在整個軍營的上空。
「生于紅沙日,死于黑沙日,葬于飛沙地,竟起刀戟時。」
是哪個神經病喝醉了酒在這里念詩呢?也不怕吵醒了鐘將軍捏掉小鬼你的腦袋。
我唱完歌,提著褲子往回走。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聲音
再一次的響起來。
「生于紅沙日,死于黑沙日,葬于飛沙地,竟起刀戟時。」
找死呀!
我忙走過去提起長戟來,準備去探個究竟。然而,那個聲音卻再一次的響起來。這一次,伴隨著那聲音的還有一些細小的,似是腳步走動的聲響。
這下我的心情不由的緊張了起來。
我四下尋找,突然就在我面前十多米遠的地方,我看到一個人筆直的站在那兒。為了確定我沒的看花眼楮,我便探著腦袋向前起了兩步。突然,那個人向前跳了起來,而且我還听到了他落地時發出了清楚的腳步聲。常識告訴我這不是一個鬼!因為我知道在陰間是不可能听到腳步聲音的。
那這個東西會是什麼?
這時,那個怪東西好像也發現了我,舉起雙臂來,輕輕的一個轉身,然後一挺身子向我這邊跳過來。
僵尸!
天呀!在陰間怎麼也有這倒楣玩兒藝?
我听說過道家有太陰煉形之法,尸體下葬數百年,期滿便會復生,那尸體被邪物附身,便成了走影僵尸。可那是在陽間,在陰間如何也有這樣的事兒呢?
說是遲,那是快!只見眼前的這個僵尸三兩下便蹦到了我的跟前,我忙將手中的長戟一揮,一下子打在它的腦袋上面。我用的力氣很足,那家伙的腦袋竟被我掃了下來。但是它前進的腳步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我撲過來。它跳的很遠,我手中的長戟已經沒有用武之地。情急之中,我忙跟出一腳,這一腳正跺到那僵尸的小月復之上。只听「噗!」的一聲,我的腳竟然從它的身體內穿了過去。
這家伙死去很久了吧,不然怎麼會腐朽到這種程度!
那具無頭僵尸這時候已經將兩只手插到我的脖子里,我感到死亡就要來臨了。
「嚓!」一把寶劍從我的面前飛過來,將那無頭僵尸的雙臂斬了下來。同時,那具僵尸也立刻化為一團粉塵。我回頭一看,救我的不是別人,正是鐘馗將軍。
「什麼情況?」鐘馗問。
「僵尸……」我向遠處看了一眼,慌道︰「好多的僵尸。」
那邊真的長出了許許多多的僵尸,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新的舊的,完整的殘缺的,一個個四肢僵硬,頭不低,眼不斜,腿不分,向前舉著雙手一蹦一跳的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哎呀,老鐘我中計了。」鐘馗這時一拍腦袋說道。
我這時也大概明白了一些,這里的僵尸都是那鬼王從羅浮山運來的那些個尸體變的。鬼王把它們丟在這里為的就是讓它們尸變,讓他們成為進攻陰軍的武器。至于他如何把尸體變成僵尸,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所有的僵尸都圍了過來。它們不知道疼痛,不害怕犧牲。它們沒有任何思想,但卻擁有很強的攻擊能力。我一點點的向後退去,直退到鐘將軍的後面。我的職責是保護鐘大將軍的,但眼下我連自己也保不了,沖上去只能是送死,所以還是不做出頭鳥的好。鐘將軍好像早看出我是個無能之輩,所以他跟本也不指望我。
只見鐘馗從地上拾起自己的青鋒寶劍沖著僵尸群大喝一聲,然後舞動寶劍,如同一陣旋風一樣的旋到僵尸群的中間。一陣肉雨如天女散花一樣的灑落下來,再看那些僵尸已然倒下了大半。余下的僵尸並無一點怯意,一個個一蹦一跳的又圍了上來。鐘大將軍正待再化做一道旋風,卻見那些尸體已然全部倒了下來。一隊人馬沖了過來,為首一員大將正是鐵官。
「將軍,您沒事吧!」
「我不要緊,鐵官,外面情況如何?」
我听到這話,才發現那大營內外已是鬼火沖天,嚎啕聲不斷。
「將軍,那鬼王和黑山老妖
帶著數萬叛軍沖破了前營,水官被他們重傷,鮮官下落不明。」鐵官稟道。
「好,好個鬼王和老妖,今番倒是學的聰明了。」鐘馗說著話一揮手中的寶劍說道︰「兄弟們,跟我一起去尋那老鬼索命!」
「將軍!」鐵官這時「撲通」一下便跪倒在鐘馗的面前,說道︰「將軍三思呀!前方敵人重重,殺氣正盛,那鬼王又是有備而來,現在將軍若是同爾等撕殺,恐多有不利。不若暫且退回三途河,重整軍馬,再做打算。」
「我若現在退去,這間的兄弟卻又怎麼辦?」
「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來日方長,將軍保存實力,他日才可為死去的將士洗仇呀!」
鐘將軍听了這話,頓了一頓說︰「鬼王老兒,老子他日再于你清算舊帳。」
言必,手提青鋒寶劍,跨上戰馬,看好了方位,領著眾人殺出一條尸路來。
眾人剛剛奔出後營門,迎面沖過數十騎。橫刀立馬,攔住去路。
「鐘將軍別來無恙,鳥嘴在此等侯多時了!」為首之鬼陰笑著說。
我透過鐘將軍和鐵官窺看此鬼,只見他墨汁臉,降青目,嘴如鳥嘴樣的硬殼,鼻子是開在硬殼的兩側的小孔。他端坐在馬鞍之上,手里挑著一柄丈八蛇矛。
我以前就听說過這鳥嘴同魚目,豹尾,黃蜂是鬼王手下的四員大將,各各身懷絕技,勇猛無比。
「下作之鬼,你也敢擋本將軍的去路,待我取爾的項上狗頭。」
鐘馗說話間便要提劍去戰那鳥嘴,這時鐵官拍馬上前說道︰「將軍莫要在此耽擱,還是速回河西。這小小鬼頭還是交于鐵官吧!」
鐘馗點了點頭。
鐵官這里攔住鳥嘴,鐘將軍拍馬急行,向三途河邊奔去。他的胯下是一匹名叫絕塵的千里寶馬,奔跑起來無比之快,我騎著老縴離也只是勉勉強強的跟在後面。等到了三途河時,居然只有我一個跟了來,其余的侍者都跟散了。
「怎麼只剩下你一個?」
「啊,將軍的馬大快了,想來他們都沒有跟上。」
鐘馗點了點頭,然後又嘆了口氣。他轉回身來向後看了看,然後拍馬到了河邊。
那三途河的水面上的浮橋已然不知了去向,而在那河水之中竟飄浮著無數的僵尸。它們在滔滔河水之中揮舞著雙臂,前撲後繼的向河岸涌來。後面的推dao了前面的,再後面的又翻過了那中間的。你踏著我的腦袋,我踩著他的肩膀。層層疊疊,尤如被翻開窩的螞蟻群,鋪天蓋地,好似被激怒的蜂群。
「想來是鬼王老兒將羅浮山的死尸都推到了河中,這些死尸順著河水漂流而來的。」
「將軍,怎麼辦?」
「慌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眼下就只有我們一將一卒兩個,可面對的卻是百萬僵尸大軍,怎麼掩呀?
好個鐘大將軍,果然名不虛傳。只見他揮起手中的青鋒寶劍,朝天一祭,將劍尖向前一指,口中道一聲︰「疾!」只見一電光閃過,一大片僵尸便倒了下來。這時鐘將軍將劍向回一收,念了咒語,然後左右互劈,兩邊的僵尸群立刻土崩瓦解。
鐘將軍的法力高強,可是架不住那僵尸實在太多,我們兩個只得且打且退了。這時我看到遠處有一個高崗,便指給鐘將軍道︰「將軍,不如到那高地之上先避一避吧!」
鐘將軍這時已然是累的滿頭大汗,便調轉馬頭向後奔去。
終究還是馬的腳力快,我們跑上高崗的時候,那些僵尸還離我們有些距離,而且他們失去了目標之後似乎顯的有些盲目,四下里胡亂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