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璽喜滋滋的走上前來,道︰「大水沖了龍王廟,路上隨便一撞都能撞著熟人啊。」
誰跟你是熟人啊第一次見好嗎?範小雨一邊月復誹,一邊干巴巴的點頭哈腰︰「梁老師,您好,我姓範。」
梁璽擺手,語氣真摯道︰「別這麼叫我,听著怪別扭的,你們這是去哪兒啊?」他摘下了墨鏡,沖著範小雨問,一雙桃花眼卻盯著柏圖看。
範小雨打著哈哈道︰「我家住這兒,過來拿點東西。梁老師,真是不好意思,我這車停的不是個地方。」
那個寶馬司機小刺頭兒立刻道︰「可不是嗎,這哪兒是停車的地兒啊!」
範小雨偷偷看了柏圖一眼,生怕柏圖翻臉,她家藝人是個直性子,最看不了黑白顛倒的事,也不愛巴結同行。好在柏圖暫時還沒表現出什麼,雖然渾身透著不高興。
她倒的確是存了小心翼翼討好梁璽的心思。
梁璽入行比柏圖晚,但人家起點高,進來幾個月就幾項全能,天天混頭版,直接就殺進了一線。從進這圈子的第一天,範小雨就知道,想混藝人助理經紀人這碗飯吃,近視幾千度都沒關系,關鍵是眼楮必須夠勢利,不至于踩低,可一定要捧高。
再說,她也不信梁璽好意思當著同行的面訛詐她兩千塊錢。
梁璽沖她一笑,牙齒白的耀眼,然後一巴掌拍在那個刺頭兒的後腦勺︰「王超,你要點臉行不行?自己眼瞎撞車上,還嚇唬人家小姑娘!」
那個刺頭兒抓了抓頭發,半真半假的哼哧道︰「哥,我都倆月沒踫過瓷兒了,你讓我開個張都不成?」
梁璽不理他,問範小雨︰「小範,車上全險了嗎?」見範小雨點頭,他接著道︰「那別杵著了,給保險公司打電話唄。」
範小雨大喜,手忙腳亂的模手機、撥號碼。
梁璽把墨鏡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回左手,舌忝了下唇一圈,說道︰「那個什麼,一會兒保險公司的來了,看見咱們倆在肇事現場,好像不太好。前面路口有家咖啡廳,環境不錯,人也少。」
他的企圖太明顯了。
柏圖的眼楮擋在墨鏡後面,過了幾秒才道︰「你跟我說話?」
梁璽模了模自己的右耳垂,笑容已經沒有剛才那麼自在︰「不然,你覺得呢?」
範小雨一邊打電話一邊還看著他倆的動靜,一掛電話立刻道︰「梁老師說的有道理,被人家看見你在這兒,回去隨便分享個微博朋友圈的,影響肯定不好……」
柏圖從墨鏡的一側拿眼角瞥她,道︰「所以說,你今天為什麼要開自己的車?」
範小雨小聲道︰「這跟哪輛車有什麼關系?被撞是偶然事件啊!」
柏圖道︰「房車被撞才叫偶然,科魯茲被專業踫瓷兒的撞,那不是必然的嗎?」
範小雨道︰「你這是什麼邏輯?」
柏圖拉開科魯茲後座的車門,道︰「我不在你給自己車加油的小票上簽字,你就不能去報銷,這就是邏輯。」
被戳穿的範小雨憋了一口血在胸口,她這麼干過很多次,柏圖也從沒說過什麼,今天心情差就故意戳她輪胎。
柏圖拿了錢包和手機,又把車門關上,換了副語氣,音量也高了不少︰「我先回去,你處理好了記得給我電話。」
範小雨一下又覺得心暖了起來,柏圖這話明顯是警告那個寶馬司機規矩點的意思。
等柏圖走到十幾米開外,她才反應過來,梁璽梁老師被自家藝人徹底無視了。
回頭一看,梁璽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望著柏圖遠去的方向,直到柏圖拐彎瞧不見,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範小雨︰「……」
梁璽發現被發現了,哈哈笑著戴回墨鏡道︰「你們柏圖真有意思。」
範小雨︰「呵呵。」你更有意思,你明顯是對我們柏圖有意思。
梁璽對寶馬司機道︰「王超,我也先走,你處理完了也給我打個電話,別欺負小範,小心我抽你。」
王超哭喪著臉道︰「嘿呀,這車車主也不是我,我連保險公司的人長啥樣都沒見過……」
梁璽頭也不回的擺擺手,丟下一句︰「潑一刺刺,有什麼不懂就問小範。」
他也走了,王超背靠著寶馬站在那,撇著嘴用腳尖在土地上畫圈圈。
範小雨想了半天沒懂,忍不住問︰「潑一刺刺是什麼?」
王超用腳尖寫了寫,嫌棄道︰「喏,你可真沒文化。」
範小雨踮著腳探頭看了看,只見土地上頭四個字母——PICC
柏圖打了輛出租車,卻沒直接回家,半路拐到常去的寵物店給球球買了兩袋狗糧和幾包零食。狗糧一袋是給球球的,一袋是給住在他樓上的金毛的。平時他拍戲忙,球球就托付給金毛的媽媽,一個退了休的阿姨,讓人家幫著喂食和早晚各遛一次,他說過給錢,阿姨也不肯要,他就每次都買了狗糧和零食玩具一塊給送過去,多少表點心意。
提著沉甸甸的購物袋到了家門口,他開門進去,球球撲過來蹭他的腿,往常要是聞到他帶了吃的回來,球球一定會連撲帶舌忝沒命的親,今天卻敷衍著搖了兩下尾巴就轉身往里跑。
柏圖看見它的碗里有吃了一半的狗糧,旁邊的地板上還有啃了半塊還剩下半塊的雞肉干。
他不會這麼喂球球,樓上阿姨也不會,養狗的人都不會這麼養它們的壞習慣。
不養狗、還能隨意進出這道門的,也就只有一個人。
柏圖把購物袋里的東西隨手放在玄關,鞋也沒換就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周念森半躺在沙發上,手里拿著球球平時最喜歡玩的軟膠球逗它玩,丟到落地窗邊,球球去撿回來,他再丟過去,球球再去撿,搖著尾巴一副諂媚相,想想也知道周念森這次來又沒少給它帶吃的。
球球看見它爸過來,有點想過去撒嬌又有點想繼續和周念森玩,猶豫不決的在客廳中央扭來扭去。
「回來了?」周念森坐起來,道,「吃過午飯沒?」
柏圖明顯不想跟他說這些廢話,直接道︰「你又來干什麼?我現在在休息。」
周念森臉色不變道︰「我也不是來跟你談工作的……」
柏圖打斷他道︰「其他的我什麼也不想談。」
球球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利索的夾著尾巴滾到了自己的床上去。
周念森嘆了口氣道︰「我媽給我打電話了,我過去給她量了量血壓,高壓一百五,低壓九十。老太太一直哭,說你不理她了,我也哄不住。」
柏圖抿緊了嘴唇。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不高興就沖著我來,」周念森道,「別把氣撒在老太太身上。」
柏圖冷冷道︰「你可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你挺對得起我的,不但捧紅我,還忍著三年不吃腥,夠不容易的,我該對你說聲謝謝。」
周念森臉色一變,這話是當初他自己說的,幾乎一字不差。他後來不是沒後悔過,在氣頭上不該說這種傷人的話,可每次看到柏圖對他不冷不熱的模樣,服軟道歉的話就堵在嘴里說不出來。
他想了想,換了和緩的語氣道︰「柏圖,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可我覺得這幾年我們相處的還不錯,還像這樣處下去不行嗎?」
柏圖有些疲倦似的,不耐道︰「別自欺欺人了,明明是你故意翻舊賬,現在反倒怪到我頭上來。」
周念森咬了咬牙。
在柏圖和那個作曲家羅敬分手之前,周念森和柏圖都很有默契的從來不提他們的舊事,來往不多,可每次都還算融洽,談談工作,談談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偶爾看起來還像朋友的樣子。
那件事就像個導火索,周念森听了範小雨說的,柏圖因為羅敬劈腿而動手打人,開始心里不痛快,他當初劈腿的時候,柏圖抓到了現場,氣的掉眼淚也沒有動手打過他。在周念森看來,這種區別待遇讓他很不爽,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點問題,可就是忍不住這麼比較。
听完範小雨的通風報信就直接來找柏圖,可事實上他當時根本也不知道自己來干什麼,等到和柏圖翻臉吵起來才突然想明白,他就是想揭開這塊舊傷疤,他就是不想這件事過去。
他就是想證明,柏圖最愛的人還是他。
柏圖的手機響,是範小雨打來說保險公司處理完事故,一切順利,問他在哪兒,吃過飯沒有。
柏圖︰「還沒,我過去找你,一起吃吧。」
範小雨︰「……」她就是客氣問問,沒有想和老板一起吃飯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