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秀女統一住著的宮殿，紅日袖著雙手垂頭趕路，不用抬頭，就彎來拐去地來到一片二進院前。
掏出身份牌給對方驗過，等他進去通稟後，就貼著牆根站好，直到認識的人出來，才跟著進了院子里。
「爺不是說沒什麼事就讓你別過來嘛。」蘇培盛嗓音壓得低低地，似怕打擾了誰或是被人听了去。
紅日小聲回話︰「永和宮那邊……」
「等等。」蘇培盛打斷她要說的話，往左右看了看。
紅日噤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了一間房門前，蘇培盛發出能讓屋里人听到的腳步聲，到了門口，還未通稟，就听道有人問︰「誰？」聲音清亮卻因著刻意壓低有些嘶啞。
「爺，是奴才和紅日。」
屋里有一會兒的靜默，半晌後才有聲音︰「進來吧。」
蘇培盛從外面把房門推開，朝屋子里看了一眼，才側了側身子對紅日道︰「進去吧，別惹爺生氣。」
紅日點點頭，幾個跟著爺的都知道，爺最不耐煩听廢話了。這些年在外頭很少說話，漸漸有了惜字如金的意思，可到了自己的地盤，脾氣還是不太好。
「爺。」紅日剛一邁進房門，身後就有關門聲，只是她臉色不變，規規矩矩地行禮後，說道︰「今個兒小主跟我打听了那幾個秀女的事情。」
「她問起了？」四阿哥想了想問道︰「沒人去找她？她也沒說什麼？」
「今日是最後一日，小主問了奴婢。」隨後紅日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是有人找過，不過是個宮女，奴婢就做主打發了。小主似乎沒有問起，好像……好像不太在意。」
四阿哥的表情有些古怪，他這個未過門的嫡福晉似乎有些不一樣。是真的不在意還是一點也不知道？可若是以前覺得這個嫡福晉有些蠢蛋，然而同烏喇那拉家其他人接觸後，覺得一母同胞的人性情可以不一樣，但智慧程度上不應該差太多。
屋子里非常安靜，落葉可聞。
紅日不敢抬頭，只是等著四阿哥的吩咐。她被送到小主身邊伺候，每隔一日都要來阿哥所匯報四福晉的情況。她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的行動瞞不過宮里任何一個人，不過以爺的意思根本就沒想瞞。紅日清楚自己的位置，對宛宜恭恭敬敬，對四阿哥吩咐下來的事情也老實執行。她身上已經刻上四阿哥人的印跡，就必須恭敬行事。蘇培盛私底下有同她說過，若是做得好，等爺大婚後，可以讓她到嫡福晉身邊伺候。
紅日很清楚這是她日後唯一的出路，以這位爺的性情容不得有人叛變，她既是被給了嫡福晉，那麼除了爺外，嫡福晉就是她唯一的主子。
「她既然不在意就算了，明日後就要出宮去，別在有什麼事情的好。」四阿哥不喜歡麻煩的事情，一來他沒有那麼多心神分出去，二來他在宮里能力不夠，否則怎麼把紅日暴露出去。
自己人、心月復都是用一個少一個的，要不是因為這屆的選秀烏喇那拉家的也會參加，他也是不會關心的。
「是。」紅日明白主子的意思是日後繼續把人擋下來，直到選秀結束小主出宮。不過……她表情嚴肅︰「爺，還有一件事情，是有關永和宮……」
……
李佳玉兒終究沒有康復，臉上的紅疙瘩依然在，只好在宮門鎖鑰之前，坐了一頂小轎離開。臨走前，托人與宛宜說了一聲。
宛宜本來想去送一送，卻是被李佳玉兒拒絕了。
「那些女人不擇手段，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你既然一開始就置身事外，就不要再把自己扯進去。」
當紅日把李佳玉兒的這句話告訴宛宜的時候，宛宜嘴唇動了動，拿起書卷來看，唯有如此，才讓心里的煎熬減輕一些。她不知道李佳氏可曾有怪怨過自己，本著幾年的交好，或許她從秀女們進宮後，就該出面表示一些與她們幾個人的關系。如此，她們的日子即便有陰謀陽謀，卻至少有人會有所顧忌，收斂一二。
只是……宛宜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有一抹煩愁。
「小主，剛才永和宮來人了。」
紅日一句話，讓宛宜身軀一震，整個人坐直了。
……
「是個老實的。」
梁久功不敢說話，殿內另一個人繼續說道︰「就怕她學了費揚古是個會折騰的，這樣也好，讓欽天監加快一些，早日把吉日定下來，禮部那邊也應該開始了。」幾個兒子中如今只有一個大阿哥娶了嫡福晉，那是個賢惠不愛說話的，而且大阿哥已經出宮建府了，不在宮里。若是四阿哥大婚的話，宮里面就她這麼一個皇子媳婦，康熙自然不希望是一個會折騰來事的，最好能安安靜靜地住到出宮建府。
因為在宮里面沒有坐轎子的資格，更別說帝後妃嬪們專用的肩輿，從永和宮的宮女來請後，宛宜在紅日的幫助下梳妝打扮，一路走去永和宮。
佟佳皇後走後，德妃作為胤?的生母，再不管不顧卻也要顧忌禮法，當然更多的是康熙的想法。
拖了幾天後，德妃終于召見第一位兒媳婦。
宛宜穿著藕荷色暗緞旗裝，腳上踩著榆嬤嬤特意為她做的花盆底鞋。據說可以在長時間的走路後，不會腳疼。
這一點正是宛宜需要的。
走了小半個時辰後，宛宜駐足停下。
前方一直在引路的宮女開始沒有發現，直到漸漸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拉開了老長的一段距離。
基本上就是一個在宮殿的正前方大門，一個在後殿的位置。
遠遠看去，那位烏喇那拉小主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被派來接引的宮女茶梅著急了，忍不住抬頭望了望天色。
時間已經不早，耽誤了不少的時間了，若是真的遲了，德妃娘娘可不是好相與的。心里想著，腳下生風怒氣洶洶地朝宛宜過去。
「小主，您怎麼……」
宛宜微微一笑，打斷她的話︰「走太遠的路了，沒想到永和宮會這麼遠，我都以為走錯地方了。」
茶梅目光閃爍，竟有些不敢同人對視。
宛宜見好就收，站了一會兒，也不太累了，遂率先從那宮女面前走過去。「別讓娘娘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