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宜被叫醒的時候,天才剛剛亮。說起來,這宮里還有一個讓她比較難適應的就是這一點。因著要請安,即便她不去太後、宮妃那里,也要有人過來給她請安。這樣一來,她就不得不起床了。
坐在梳妝鏡前,宛宜發了一會兒的呆,徹底清醒過來後,才問︰「爺呢?」
「說是要讀書,留了蘇培盛下來。福晉可是要找他問話?」榆嬤嬤拿出頭油,宛宜的頭發不多,勉強弄個一字頭還要借助東西來固定。
蘇培盛進來後,宛宜問︰「爺去上書房了?」
「是,爺大前日、前日和昨日都休息了。說是落下不少功課,今日一早就過去,打算問問三阿哥。」
也就是說皇子大婚這等大事,四阿哥只給自己放了三天的假?宛宜以為至少他會等到自己九日回門後。
「爺還有什麼話沒?」蘇培盛是他身邊的小太監,不可能無故留下來的。
蘇培盛暗道果然不愧是四福晉,難怪這才幾天,一嫁進來就得爺重視。就是今日起床的時候,還刻意放輕了動作,就是不為吵著福晉,甚至還去了別的屋子洗漱。「福晉,奴才斗膽問上一句,您等一下可是要去請安。」
榆嬤嬤擰眉不悅,正要訓斥他,被宛宜搖頭攔下。
宛宜笑著問道︰「的確如此。」
蘇培盛嘿嘿笑了一下︰「爺是想著福晉要去好幾處地方請安,別太辛苦了。就這一句話,奴才,奴才這就告退了。」說完連連鞠躬。
「去吧。」宛宜失笑。
等他跑走後,榆嬤嬤問︰「福晉,爺這是個什麼意思?」
「意思?」宛宜莞爾笑道︰「只是自己別扭了,他啊,其實是個最重情的人。榆嬤嬤,把先前準備的東西拿出來吧。這個時候,也該過去了。」
榆嬤嬤先是不解,眉頭微蹙著,等明白後,心里也是一陣發笑。她這陣子見了四阿哥心里也是有些發 ,別看他年紀還小,可那不怒自威的樣子震住了不少人。就是榆嬤嬤行事都更加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因此為宛宜惹禍。哪想到……
「去永和宮了?」宜妃噙笑問道。
「回娘娘的話,是的。」
宜妃搖了搖頭︰「你下去吧。這事就這樣吧。」還是過去了,那就沒什麼意思了。本來這德妃謹慎,抓不住什麼小辮子,娶了個兒媳婦,竟也有幾分乖覺。本以為難得會有幾樁熱鬧事呢,宜妃心下有些失望無趣。
永和宮
茶梅自告奮勇搶了別的宮人的任務,到了殿外,就看到四福晉站在陰處抬頭望著天空。當下,她碎步小跑了過去。
「奴婢給四福晉請安,福晉萬福。」
「是你啊。」
茶梅看她態度仍是和煦,心里一定,雙手疊放在月復前,微微彎著身子說道︰「娘娘請四福晉進去呢。」
宛宜笑著道謝。
這是她第二次來永和宮里了,再一次見到劉嬤嬤,就听她恭敬地說道︰「煩福晉稍等,娘娘還未起身呢。」
「這是我應該的,嬤嬤且去忙吧。我坐著喝點茶,正好口渴了。」
劉嬤嬤笑了起來,吩咐茶梅看茶。
茶梅小聲說道︰「萬歲爺走得早,娘娘這是在補眠呢。」
宛宜臉一紅。
茶梅猛然想到這位四福晉年齡還小,大約還不是知道那些事情的時候,隨即表情也變得無措了起來。
實則宛宜是因為想到自己早上尚在沉睡中,四阿哥就走了。這件事情固然表明這個人看中自己,她的目標算是小小的完成了。可若總是如此,難免讓四阿哥日後想起,一並算了總賬。
這小氣的男人,對于他的性子,宛宜是又愛又恨。
自己還是考慮不周全,宛宜絕對有錯就改正。比起去上朝、上學,福晉在沉睡,無論如何一個男人,喜歡的應該是有人相陪。
德妃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四福晉捧著茶盅低頭不語。
杏雲急了,想叫宛宜。
劉嬤嬤輕輕咳了一聲。
宛宜心里是嚇了一跳,但在外人看來,卻是一臉笑意的起身,神色不慌,態度鎮定地給德妃請安。
饒是在永和宮里,德妃的態度也沒有多熱切,只是平淡地說道︰「難為你來請安了,是從太後那里過來的?」
宛宜低頭說是。
老人都覺少,夜里又睡得早,天一亮也是跟著醒了。宛宜想著如今宮里孫媳婦輩的福晉就自己一人,若是她總跟著宮妃門一起給太後請安實在不妥。昨日在寧壽宮里,因著蘇麻喇姑的喜歡,小聲的問了這件事情。後來等她和四阿哥要走的時候,太後身邊的嬤嬤就讓她日後請安就早一點過來。
這才避開了與宮妃踫見的情況。
只是她在這里請安後,德妃也應該準備去寧壽宮里。沒想到的是,她會一言說中自己是從寧壽宮里過來的。
宛宜心里更加小心了。
果然在這後/宮中走一步路說一句話都有立刻被別人知道的風險。可要等到四阿哥年齡夠了,出宮開建府還要等上好幾年。若她知道自己才站在永和宮門前,宮里大小妃嬪就同時接到了消息,只怕想得會更多。
「宮中的日子沒有想得那麼容易,你既然嫁進來了,就好好適應。少惹點事情,本宮才安心。」
這番話說得毫不留情,宛宜面紅耳赤。一半的確是被羞的,一半卻是故意如此的。她並不想德妃太過于關注她,若此時還一臉的鎮定,反倒失了她的本意。
等她離開後,德妃問劉嬤嬤︰「你怎麼看四福晉。」
「娘娘可以放心了。」劉嬤嬤意有所指地回道。
德妃似在自言自語︰「規矩不錯,還算鎮定。這個是同烏喇那拉家給她找的教養嬤嬤的功勞。方才被本宮那麼一說,雖是臉紅羞愧,卻也沒有怨言。只希望她真是個如此的,若是另一粒蒸不爛,煮不熱,錘不扁,炒不爆響當當的銅豌豆,本宮只當沒緣分的。」
「娘娘,四阿哥對您是孝順的。」若是沒有四阿哥同意,四福晉怎麼能來。
德妃哼了一聲︰「他的意思本宮還能不明白,本宮也不與個晚輩計較。這宮里想看本宮熱鬧的人多了去,本宮豈能讓她們如願。」就算在她心中不如小十四,可也是她德妃生的,豈有白白讓人看笑話的道理。
劉嬤嬤心道娘娘同四阿哥二人實在是不像母子說句大不敬的話,更像仇人一般,兩看生厭,可卻又是關心、關注。只希望有了四福晉在,能緩和母子兩個人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