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點，姐，你輕點，揉面團呢？」五格疼得吃牙咧齒。
宛宜一個巴掌拍了下去，看他腦門紅了，心疼了一下，撇過頭子，繼續手上的動作。「幾陣子沒見你，膽子大得沒邊了。在皇宮里就揍人，那可是皇子。你就是和十阿哥關系再好，也輪不到你出手。」她把四阿哥叫進去是干什麼的，幾個小的沒勸住，還看著他們打成一團。听到這話的時候，宛宜心肝都顫了一下，好在太子妃告訴她康熙當時沒說啥。
五格嗤了一聲。
「揉面團，你要是面團就好了，扔到那個角落里我都不管你。」宛宜忍不住碎碎念道︰「等一會兒出去，老老實實地給十阿哥還有九阿哥道歉。甭管出發點是什麼，的確是你做錯了。」皇子阿哥們是主，五格這樣的不過是個奴才身份。
奴才打主子，這不是造反嗎？就算十阿哥不介意，那九阿哥呢？九阿哥不介意，宜妃娘娘呢？或許礙于面子，不好說教，可其他人呢？
宛宜想著頭疼，手里就用了力氣。
五格吃痛跳開，尋著門就想逃出去，腳步一頓喊道︰「姐夫。」
門邊站著的正是四阿哥，看他的模樣是來了好一會兒了。
五格朝著四阿哥露出一個極其諂媚的笑容，然後腰一躬鑽了出去。
「爺來了。」宛宜放下手里的藥酒，拿著帕子擦了擦，這一時半會的估計也沒有宮人空閑，沒有水只能將就一下。「五格越發地沒規矩了。」
四阿哥沒有說話。
「要先回府嗎？」天已經黑下來了，宮門要下鑰，如今已經不住在阿哥所里了，也是要按著規矩離開的。
「回去吧。」明日還要進宮。
貴妃娘娘的喪儀自然比不上佟佳皇後，康熙爺沒有再立一個皇後的意思。貴妃還是貴妃，或許也有胤的身份本來就已經很高了。若是再立貴妃為後，即便只是個死後的虛榮。可鈕祜祿氏是一個大族。赫舍里家族實在是比不上。
到時候就算十阿哥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可鈕祜祿家依然會多想。畢竟同樣是皇後的兒子不是嗎？比起四阿哥只是個養子，十阿哥可是親子的身份。
「……今日見到大嫂，看她的氣色比之前是好上許多了。」回去的馬車上。宛宜找了些話說。
四阿哥突然道︰「黃太醫的醫術的確不錯。」
「啊……」宛宜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爺是說……」想來想去也只有小黃太醫這一個人了，她捂嘴笑道︰「就是年輕了一些。」
在宮里面最看重的就是資歷，大家都喜歡請年老的太醫，可其實受過另一種教育的宛宜覺得並不一定資歷淺就代表醫術不好。
若是大福晉身子真的能慢慢養好，也是個好事。
這份好心情沒有多久，就迎來了一個大雷。
李氏有喜了。
碧溪一直侯在正院的院門口，看到四阿哥和宛宜並肩走來，就沖了過去撲跪在地上，隨後就爆出了這麼一件事情。
宛宜表情淡淡的，扭頭看了四阿哥一眼。她一直熟悉他甚至更能努力地去觀摩他的一舉一動。四阿哥的表情並未有太多變化，可宛宜知道他是高興的。
「請了大夫來看了？」也沒等碧溪回答，宛宜轉頭問四阿哥︰「將才才說小黃太醫的醫術不錯，不如就讓人請了他過來。這是爺開府後的第一個孩子，還是應該謹慎一些。」
想到之前的兩個孩子。四阿哥目光閃了一下，轉頭去看蘇培盛。
蘇培盛決定親自去接，也不知道今日黃太醫當不當值。
「起來吧。」宛宜微微笑著︰「這等大喜事，難怪你歡喜壞了。下次可不許如此，若是來的不只是爺和我呢。你這般莽撞，就是照顧李格格，都不能讓人放心。」
方才碧溪撲得急了。宛宜是差點被踫到了，還是四阿哥拉了她往後退。
碧溪訕訕地站好，四阿哥一直不說話，她也不知道四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爺要不要去看看？」宛宜問。
四阿哥啟唇說道︰「爺又不是大夫。」說完邁腳往正院的堂屋走去。就算他方才有過這個想法，可現在也沒了這等心思。
找太醫看看也好，再說了貴母妃今日剛甍。他這個做皇子的也不好表現得太高興。幸虧有福晉的提醒，就是在府里不在宮中了，他也不能保證真的已經是銅牆鐵壁，外人滲透不進來了。至少皇阿瑪就有這個能力。
四阿哥和宛宜都進了屋後，梅雪沒好氣地看著碧溪。嘴角邊的笑容諷刺十足︰「請吧，還賴在這里呢。」
碧溪臉一紅，低頭跑開。格格有孕都沒能把爺請過去，回去之後，主子肯定要生氣了，而她估計也落不得好。
李氏卻是比較沉得住氣︰「既然太醫要來，就下去準備。」老實說這一次實在是挑錯了日子，可誰知道時好時壞的貴妃就偏是今日撐不過去呢。她已經一個月了，換洗的事情，服里面是有專門的婆子負責，她能收買一個，卻不能收買一堆。瞞幾天還可以，再久了可不行。
李氏想得多，雖然希望肚子里折翼胎最好是個男孩，那樣就是四阿哥的第一個兒子了，即便日後福晉有了親生的兒子，可作為第一個孩子也是不能被忽視的。但是現在還在肚子里，男孩女孩甚且不知，她也不敢太高調。
宋氏這個前車之鑒，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小黃太醫被請過來，確診了李氏有孕一個月了。李氏身子養的不錯，若是這一胎能平安無事，那麼來年的七月就可以出生了。
說這話的時候，李氏看了宛宜一眼。
宛宜不置可否，挑眉說道︰「爺的第一個孩子是該好好養著，這幾日宮里那邊你也就不用去了，就在府里養胎吧。」
李氏雖說有些可惜，但想到她這個時候傳了有孕的消息出去，進宮反而容易難堪，也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小黃太醫被送走後，宛宜起身道︰「李格格第一次有孕，怕是會不安，爺若是空的話，多陪陪他吧。」
一離開兩個人的視線，宛宜臉色就是一沉。
紅日有些不確定，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福晉。」
宛宜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說道︰「榆嬤嬤呢？」
「奴婢去請。」
宛宜點頭。
榆嬤嬤過來後，宛宜問︰「這兩日府里有什麼動靜嗎？特別是今天。「
「三阿哥府那邊來人找了李格格。」
月如跟著宛宜一起進的宮，自然不可能是她找李氏，想來想去也只有那個林格格。對于李氏有孩子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心里並不怎麼惱。只是實在不喜歡府里的事情會和府外的人扯在一起。
當晚，四阿哥沒有回正院。
不理會兩個丫鬟義憤填膺的樣子，宛宜打了個哈欠讓人鎖了院門睡著了。第二天早起的時候，四阿哥已經走了。
宛宜吃過飯後，帶了宋氏進宮準備哭靈。
半道上被永和宮的宮人請了過去。
「……怎麼听說是請了太醫？」
宛宜沒有多少驚訝，淡淡地說道︰「府里的李格格昨日身子不舒服，就請了個年輕的太醫回去看看，正巧發現是有了爺的孩子。」又指了指宋氏︰「兒媳就讓李氏在府里休息，帶了宋氏過來。」
當年宋氏其實也是德妃安排的，不過相對于李氏是她親自挑的人，宋氏不過是過了個手，直接吩咐內務府那邊找個試婚格格出來。
這還是宋氏第一次正式拜見德妃。
德妃的態度出人意料的不錯，給了賞賜，就讓人帶了宋氏去偏殿吃茶點。
宛宜不知德妃找她過來是什麼意思，這些年雖是每次進宮請安都會來永和宮里，可婆媳二人的關系仍舊是冷冷清清的，有時候更是永和宮的殿門都沒有進去，只是在殿外福身就算是請安過了。
德妃以一種眼不見為淨的態度看四阿哥和宛宜，然而今日突然又找了上來，讓她沒辦法不多想。
「……昨日幾個小的頑皮，老四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勸一勸，好在萬歲爺當時沒說什麼。」
宛宜淺笑的表情不曾變過。
她不明白德妃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暗指五格還是在說教四阿哥？除了她這個生母的身份，她有什麼資格？
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德妃無緣無故會提起四阿哥的事情。
「算了，本宮也不過是說上一句。到底是本宮的孩子……本宮也不會隨意讓人欺負了去。」德妃話里的意思自然是暗示有人來找她告狀。
不用想應該就是宜妃。
可德妃不是一向不不聞不問，不當四阿哥為親生兒子的態度嗎？
「是，有額娘在。做子女的即便是在外，心中也能安心。」宛宜輕輕一笑︰「前陣子爺得了一塊上號的壽山石，誰也不給看，說是請了人雕琢，要送給德母妃的。
德妃笑道︰「畢竟血濃于水。」
是啊，畢竟血濃于水。德妃的做法再讓四阿哥失望，可四阿哥的內心深處應該還是有渴望過她的母愛。
宛宜再不屑德妃的言行，卻不得不笑著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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