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失態的模樣在外面的人是沒有看到，可那頓時拔高了好幾個高度听著一點也不像才生過孩子的聲音卻是讓院子里站著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榆嬤嬤悄悄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打算回頭上香的時候多給點香油錢。
過了一會兒，接生婆從里面尷尬地出來，向著站在院子中間的宛宜道喜︰」恭喜四福晉，母女平安。」
宛宜有一瞬間的怔忪，差點以為里面那是自己的產物，或者怎麼會來向自己道謝呢。說來也是這接生婆不會說話，若是換了一個人同樣是道喜的話就不會這樣說了。不過宛宜很快露出輕松了的神情︰「孩子怎麼樣？」
「大小平安，身體都健康。」
榆嬤嬤這時笑道︰「老奴听小格格哭聲，中氣十足，想來是沒什麼事情。福晉若是不放心，請小黃太醫看一看。」
宛宜的確有這個意思，又問了李氏的事情，知道她只是有些月兌力，還有情緒不太好後，就沒有多管，只讓人伺候著。
等里面收拾了一番後，榆嬤嬤進去把在襁褓里的孩子抱了出來，送到小黃太醫那邊，檢查過後身子健健康康，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眾人才徹底地放心了。
至于李氏失不失落，還真沒人當一回事。
宛宜是一早就知道了，別說那記憶力告訴她的，就是小黃太醫後來看出男女後告訴了四阿哥，四阿哥也沒有瞞著她，直接說給了她听。
姑且當做對方是讓自己安心，安心什麼自然不是長子。可宛宜還是知道當時四阿哥心里還是有惆悵的感覺，畢竟出身皇家，肯定更喜歡兒子一些。
宛宜模了模肚子，猶豫了一會兒，原本想要提早生孩子的想法，再一次被她擱置。就憑今日四阿哥的反應。不管是不是本意的，她到底還是心中惱了他。即便為了日後，她不能發脾氣，與他對著干。可在這種憋悶的心情下，若是還選擇備孕，大抵會有些影響吧。
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賞。」宛宜收回心神，讓人打賞了接生婆，又把小格格交給早就準備好的女乃嬤嬤。這是李氏自己準備的，據說是李家人那邊送過來的。她壓根就沒想過做壞人，對于李氏的防備不置可否，至于李氏之前擔心她把孩子抱走，那完全是想太多了。
宋氏的她都沒拿，李氏的也沒什麼必要。
不是自己的孩子。要過來也沒什麼用。還是那一句話，她又不是不能生，既然能生要別人的孩子做什麼？是怕自己母愛過甚找不到發揮的地方，還是太過于聖母？亦或是被這個時代徹底洗腦成了一個「賢妻良母」
何況……小孩，小孩。還有一個比小孩還傲嬌的四阿哥在呢。
宛宜想想都覺得壓力山大，索性不想了。忙完李氏這邊的事情，自己則回了正院，听說四阿哥還沒有回來，就讓人鎖了院門，熄了燈。
睡覺！
四阿哥面無表情地看著禁閉的大門。
蘇培盛急得快哭了，哎呦我的福晉。您和爺置氣，完蛋的還是我們這些下人啊。可他不敢出聲，剛才想叫門的時候，都被瞪了一下。
門不讓叫，走有不走，主子爺您打算杵在這里一整夜嗎？蘇培盛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單子大一點再上去叫一次門。
四阿哥已經轉身離開。
蘇培盛想。得了，還是跟著這位爺吧。
「爺，要不要去宋格格那里歇息？」他這麼說實在是後院就三個女人，一個剛生了孩子，一個關了門。那不就只剩下一個宋氏了。至于讓爺另找新歡這種想法，他每次才起個萌芽，就會莫名想起笑得一臉溫婉的四福晉。然後這點萌芽直接被他自己給掐死了。
四阿哥沒有說話，以實際行動告訴了蘇培盛他的想法。
睡書房！
蘇培盛模了模鼻子，小跑著步跟上，腦海里想著書房的被褥要不要換，冰盆夠不夠，一會兒動作可要快一些，千萬別讓爺等久了。
怒氣一旦被點燃，盡在眼前的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好在四爺府的下人一向勤快。
到了外院，蘇培盛指揮著幾個人在一刻鐘的時間內就把事情安排妥當了，剛好這空間四阿哥去沐浴了。
臨睡前，四阿哥問︰「那件事情，就讓福晉來辦。」
蘇培盛楞了一下，有些捉模不透自家爺的意思。
四阿哥疲憊地閉上眼楮。
蘇培盛輕輕地應了一聲是，倒退著把房門關上，想了想裹了一床被褥到門口打地鋪去了，幸好這大熱天的，以天為被也不算難受。
早起的時候，四阿哥已經不在府里了。
宛宜想了想問道︰「爺去看過李氏了沒？」
杏雲彎了彎眼楮︰「爺說了一切都讓福晉看著辦呢。」想來爺是不太在乎李格格的，之前還讓她們這些人擔心了好久。
幸好只是個格格。
宛宜忍不住一嘆，她們幾個人的想法，自己未嘗不知道。不過身邊的人心心念念地是為她考慮，自然也不會還去同情別人。
榆嬤嬤過來提醒︰「是不是該去報喜了？」雖說昨晚事發突然，可今天一大早的時候，才發現男、女兩位主子不約而同地把報喜這一樁事情給忘記了。
宛宜擰眉︰「去吧，先去宮里報喜。」
榆嬤嬤下去安排。
紅日不一會兒就來說蘇培盛求見。
「不是跟著爺出去了嗎？」還是讓人把蘇培盛叫了進來。
宛宜喝了一口茶，問道︰「爺是不是有什麼吩咐？」
「回福晉的話，爺說該查的查，該抓的抓，府里還是干淨一些的好。」蘇培盛心里直打鼓。
宛宜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蘇培盛離開後，紅日進了屋，沒一會兒就去了後院。
坐月子的時候，很多事情都要別人經手，紅日有些驚訝為何給二哥哥找的女乃嬤嬤會做伺候月子的事情，好在她驚訝的表情掩藏得快。
李氏沒料到紅日回來，有些不自然地揮了揮手讓那位王嬤嬤的女乃嬤嬤退下去。
「……福晉讓奴婢來說昨日李格格摔了一跤的事情。」
李氏眼圈紅了。
紅日忍不住說道︰「李格格，您現在坐月子呢。」
李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差點想到因此出事，這眼淚就憋不住。」頓了頓又問︰「事情都查出來了？」
紅日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被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表情看得心神一震，就像福晉在她面前似的。對，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她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了，下顎微抬。
紅日垂眼︰「……是格格院子里的碧溪。」
「碧溪？怎麼可能？」李氏大驚，似是不相信。「福晉肯定是查錯了，碧溪怎麼會害我，絕對不可能是她。」
紅日嘆了一口氣，碧溪還真沒可能。
可若是別人故意設的局呢？
李氏得不到紅日的回應，話語一窒，過了半晌哽咽說道︰「真的是她？」
紅日默默點頭。
李氏扭過頭︰「我知道了，你幫我去告訴福晉，我如今在月子里，這些事情就勞福晉煩心了。」
紅日點頭︰「李格格放心，爺也是交代了福晉來辦的。」
李氏剛要笑，又听她說道︰「格格好好坐月子，爺已經交代下去了，洗三和滿月就不辦了。」
李氏大驚，雖然生的是個女兒不是兒子，可洗三沒有就算了，滿月宴呢？怎麼會也沒有？爺是什麼意思？還是這是福晉的意思？
她有心想問，紅日卻是已經離開。
紅日回到正院，說了去李氏那邊的事情，順便把那王嬤嬤的事情也說了。
「算了。」宛宜搖頭︰「讓人去找幾個女乃嬤嬤給李氏送去，就說爺不放心，讓她務必留兩個下來。」她還真沒有想過把一個還在襁褓里的孩子給餓死了。
那王嬤嬤說是送來做女乃嬤嬤的，估計是招來給李氏做的幫手。當然宛宜有理由相信，若是這一次李氏生的是個兒子，那麼那個王嬤嬤自然就是一位女乃嬤嬤了。
說來還是因為生的是個女兒罷了。
碧溪被人直接堵了嘴，五花大綁地悄悄送了出去，連反抗和辯解的機會也沒有，就消失在四爺府里。
不知道她有沒有後悔自己心大太，被人發現了。可一切後悔也是沒有用，身為不被重視的人群總會有被拿出去頂缸的時候。
這一點，同樣可以用在很多人身上。
弱勢的人，往往是被拿來犧牲的。
也因為經此一事，宛宜的心境也慢慢地發生了變化。
李氏敢賭博，賭贏了，可生出來的女兒卻也算是個輸家。
碧溪還沒有行動，就被人掐滅了。
而對于宛宜來說，她或許可以幫一幫碧溪，只是這一想法還在心里的時候，已經被榆嬤嬤和紅日她們聯手鎮壓了下去。
就連四阿哥也默認了這一次的做法。
犧牲一個可有可無的丫鬟，暫時保住李氏，畢竟李家還有用得到的時候，不是不可以換人，但是再一次布局是個麻煩的事情。同時四阿哥略施小懲，通過紅日通知李氏取消了洗三和滿月宴。
然真正說起來，這一件事情中最為可憐的那一個還是此時懵懂不知的小格格。
ps︰
感謝雨宮宮露打賞的588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