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陳嬤嬤擔憂地看著大格格。
大格格垂眸，神情淡漠地彈了彈衣角︰「回去吧，嬤嬤，是我錯了。」她本不該來的，來了就連最後一點的期盼也沒了。
院子里面的人在垂死掙扎，外面站著的人卻是黯然神傷。
她以為，至少額娘心里有她，再不濟有弟弟。
但顯然，是她錯了。
她的心里只有孩子，而孩子只是她能利用的最好的工具。大格格想或許是因為弟弟出生後就身子不好，沒給額娘太多利用的機會。
這樣也好。
大格格舉起衣襟上綴著的帕子擦了擦唇角，同陳嬤嬤說道︰「今日見了那年家姐姐，說好了往後書信來往。嬤嬤幫我想想，可是需要備上一份禮物送過去？」她認的字已經可以寫一些簡單的書信了，在教養這一點上，宛宜從不會落下大格格這邊。
她雖才學上比不上年月娥，只是她到底是四爺府的大格格，身邊還是有一些好東西而那些是年月娥所沒有的。
長這麼大，這大概是她第一個朋友。
大格格很是重視。
陳嬤嬤看著大格格，張了張嘴，有些話不想說但是……
大格格抬頭看了陳嬤嬤一眼，沉默地低下頭，過了一會兒說道︰「只是送個東西，沒關系吧。」
陳嬤嬤笑道︰「當然沒關系。大格格想要送什麼，要不老奴把冊子拿出來一塊找一找。正好晚膳前讓人送去年府。」
就這樣吧。
福晉既然叫了大格格一起來陪著那年家的姑娘。想來也不會反對兩人的來往。即便初衷只是因為三格格的原因。
陳嬤嬤不忍大格格失望，想著回頭大格格午睡了，她去正院求見福晉說一說這件事情。
大格格甜甜一笑。
陳嬤嬤看著她的笑容。心想自己沒有做錯。
等報到宛宜這邊的時候，她看著陳嬤嬤呈上來的東西，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是大格格自己的意思？」
陳嬤嬤低低應了一聲是。
宛宜點頭︰「交友是好事，不過她才多大，完全不需要這麼破費，從里面挑出一樣全了她的心意，其余的府里面自然有準備。」
她已經想過讓好好與年家小姑娘多多往來。再多一個大格格不算多。陳嬤嬤拿來的東西都是好東西，當然怎麼可能不好，皇室出品。哪一個不是精品？只是比不上給好好暖暖的用心，但給大格格的也都是好東西。
倒是沒想到她這麼大方，一連就給出十幾件。
宛宜微微皺眉，總覺得有些過猶不及。
陳嬤嬤一直在暗中觀察福晉的反應。見她皺眉心里就開始忐忑了。
「行了。等一下就一起送去，其余的就拿回去吧。大格格還小，不懂。但嬤嬤我是相信的，這些都是留給以後用的。」看在陳嬤嬤這些年伺候大格格不錯，宛宜還是提點了一句。
陳嬤嬤這才誠惶誠恐地應是離去。
送給年家的東西，是楊嬤嬤帶著梅雪準備的。她們是不明白為何福晉這麼鄭重其事，她們準備的同時還在一邊盯著看。
等到好好那邊要送得東西拿過來後，宛宜哭笑不得地看著榆嬤嬤︰「這真真是她自己要送的？」
榆嬤嬤拿的是一根小馬鞭。
倒不是說這馬鞭不好。這還是十阿哥那位蒙古福晉送的，做得特別精致。可以說是好好最喜歡的收藏品之一了。
當然，她還是有更好的，不然這壞心的小混蛋才不會給家里人以外的人。
只是宛宜很難想象，這是送給年月娥的東西。或者說，她記憶中亦或是烏拉納喇給她的記憶中那個嬌嬌弱弱走一步路都要喘口氣的年氏會甩著小馬鞭，真是……突破想象以至于難以想象那個畫面。
榆嬤嬤笑了笑。
她是勸過的，但三格格牛脾氣上來，越是讓她不要，她越是一根筋到底。好在二格格送的還合適，是一方硯台，听說那年小姑娘是個小才女應該會喜歡。
「送去吧。」宛宜沒有忍住，捂著嘴笑起來。「送東西本來就是送自己喜歡想要送的，回頭讓去送的人說一聲，這些都是三位格格親自挑選的。」估模著年家就應該知道四爺府是有多重視年月娥了。
年家兄弟帶著女眷回到年府各自梳洗過後，聚在堂屋里用膳。
很快四爺府這邊送東西的人也來了。
年家兄弟對看一眼，年羹堯起身說道︰「我去吧。」來的只是四爺府的下人，他去接待倒也合適。
年遐齡不在，作為大家長的年希堯就得拿捏著身份。
看年羹堯出去了，年希堯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杯，頂著三分的醉意，詢問年夫人︰「娘，今天見了四福晉，您覺得她怎麼樣？」
「不好說。」年夫人搖搖頭。
年希堯聞言皺眉，他想了一會兒不太能理解這個意思，又去看妻子。
年大太太苦笑著說道︰「這個四福晉有些不按理出牌，不是說她的行為，而是思想。上一刻，我和娘都以為她接下來是要這樣做，但下一刻做出來的事情又推翻了我們的想象。相公，我們是不是再想一想，這些年都只听說雍郡王重視四福晉。就比如今天，原本以為至少能看到那李側福晉，沒想到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要嘛是雍王府的後院被四福晉整治地服服帖帖，其他人不敢出現。要嘛就是其他人特別是那李側福晉即便同樣生下一子一女又是唯一一個側福晉，但並沒有想象中的受到重視。」總結出來就是一句話，那王府後院怕是四福晉一個人的天下。
把人送進雍郡王的後院，顯然不太能達成預計目標，特別是近段時間。
「四福晉風華正茂，從她嫁給雍郡王已快十年了。十年的時間足夠磨去一些稜角，讓容顏蛻化。只是今日我們看到的四福晉眉目舒展，氣色甚佳。可見她這日子過得舒心。」年夫人搖搖頭︰「這女人過日子誰能真正舒心，就是娘同你們的爹在一起，也沒少為其他的女人傷身。要不是娘機警，手段隱晦，說不得你爹還得給你們再添幾個兄弟。」就是如此，不是也還有別的庶子了嘛。
年遐齡固然敬重年夫人，但更多的是對她正室身份的重視。
到底是自己的父親，雖說他本人不在，但年夫人這麼毫不留情直白地提起來，年希堯多少有一些尷尬。
甚至……想到自己。
年希堯在後院的做法和年遐齡是差不多的。年夫人這麼一提，不就是等于也再說他嘛。
年夫人低垂著頭。
「四阿哥對四福晉真好。」大年氏語氣羨慕地說道︰「若是我也……」
「想都別想。」年希堯打斷大妹的話︰「你和胡家的婚事已經開始議定了。而且若是真的如娘說的那樣，你以為你夠看？」
年希堯搖搖頭，有些失望。比起大妹，他是覺得自家小妹更合適。年月娥心思通透，相貌又是極好，即便是親兄長，可作為男人見了也忍不住升起保護欲。只要心里對一個女人有了軟化，那麼遲早就會被鑽孔而入。
年家野心很大。
不只是年羹堯，年家父子都如是。本來年家的打算是想要再觀望幾年，若是五年後太子的地位依然穩健，康熙依然對這個兒子毫不保留的信任，他們自然忠心為君。若是有所變動，可以在等待之後，選擇一個人去投靠。
這個人或許是大阿哥、或許是八阿哥或許是太子，但絕對不會是四阿哥。四阿哥的言行離那個位置太遠了。
只是天不如人意，四阿哥從貝勒到郡王，自然就有了門人。而年家正是被劃給四爺府的門人之一。
從這個時候開始，年家就和四爺府月兌不了干系。
年家要投向四爺府，就想要觀察四爺府的情況，是否值得他們去投靠。顯然四阿哥在這一點上還是讓年家人滿意的。
但投資這種事情，是幾乎壓上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和前程。
年家人自然不放心。
若是能吹一點枕頭風，亦或是在四阿哥身邊放個自己人，那這份信任自然會不同。
最開始的時候年家的打算是大年氏。
胡家那邊只是大年氏的備選，只不過沒有放出風聲，但幾次求見四阿哥都沒有見到人，四福晉那邊對年家也冷淡，而且打听到四爺府後院的一些事情，在送不送大年氏進四爺府這一點，年家兄弟有了爭執。
年羹堯是不同意，年希堯是還在猶豫，打算兩頭並進，若是四爺府那邊有希望，胡家總不會和皇子搶女人。
但有了今天的這次出行，年希堯也覺得大年氏不合適進去。
要他說，若是小妹年紀大一些，就算只有十三、四歲，都可以趁機安排進去了。偏偏現在才九歲。
年希堯只覺得非常可惜。
「姐姐，我今天見到了那大格格。」年月娥突然叫了因為被兄長否決而心中不滿的大年氏一聲。
大年氏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哪知道年希堯眼楮一亮急問︰「你發現什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