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四阿哥的反應非常奇妙,嚴肅臉,認真地回道︰「是,兒臣知道了。額娘放心。」
知道什麼?
怎麼放心?
宛宜驚愕地偷看了四阿哥一眼,又去看德妃,然後低頭繼續默然。
同樣的問題也是德妃想問的。
哪怕四阿哥再多說一句,她也好有話去接下去。
現在要怎麼辦?
德妃陰沉著臉︰「老四有心了。」
四阿哥繼續面癱。
正僵持的時候,外面有人高聲稟道︰「十四阿哥來了。」
德妃臉上一喜,盡是從寶座上起身,快步朝殿外走去。
兩相一對比。
宛宜莫名覺得方才自己一家人似乎的確不討喜一些。有著十四阿哥做了強烈對比,再不在乎,心情多少還是有些受影響。
德妃真是偏心得一點顧忌都沒有。
不知道四阿哥怎麼樣?
宛宜擔憂地瞅了他一眼,發現四大爺正對著她眨了眨眼楮。
她一下子就驚呆了。
她沒有看錯吧,跟她眨眼楮的的確是胤禛?宛宜強忍著想要揉眼楮的動作,四阿哥已經又一本正經地回去。
下一刻,一陣腳步聲響起。
德妃再回來的時候,身邊已經跟著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
宛宜身為嫂子不敢多看,只瞄了一眼,就低下頭。坦白說,十四長得也卻是不錯。臉又白。
果然是年輕佔便宜。
想想四阿哥已經二十五歲了,對方才十五,又覺得差不多了。仔細想一想。其實十五歲這個年紀對宛宜來說還是個小屁孩呢。
當年她嫁給四阿哥的時候,是怎麼忍受的聊的。
宛宜的腦袋有點開始打漿糊了,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她作為四福晉已經十多年了,投生到這個時空也是要二十年了。
什麼都過得好快。
從前在另一個時空的自己,似乎離得越來越遠了。
「四哥。四嫂。」十四一走進來,就看到四阿哥和宛宜,剛想要過去。就被德妃拉著往寶座上去。
「坐下跟額娘說話。」德妃笑看著小兒子。
十四微微有些尷尬,但不願拂了德妃的話,也就坐下來。
德妃從旁邊的矮幾上端起了茶盞︰「走得累了吧?先喝口茶,有沒有想吃什麼?額娘讓人給你做。」
她是真心疼這個兒子。
十幾歲的人了。身體慢慢開始抽條發育。
以前臉上還能看到一些肉。最近卻是發現少了許多。
「額娘。」十四抿了抿唇角,眼神往旁邊瞅了一眼。
德妃一愣,扭頭一看,說道︰「這有什麼關系?你還面薄啊?怕什麼,難道是外人?那是你親四哥、親四嫂?還能笑話你不成?先喝了茶。」
四阿哥听這話,神色不變。
宛宜就笑著說道︰「額娘說得對,十四弟自自在在地就好。爺和我剛才也喝了茶,額娘這里的茶葉不錯的。」
德妃得意一笑︰「那是你們皇阿瑪拿來的。總共就一小盒。換了其他人,我可舍不得。」
宛宜笑著應承。
無論怎麼講。那兩盞茶,四阿哥和自己都沒有喝。
德妃卻是沒有說。
是真沒有看見,還是不在意?
是後者吧。
宛宜輕輕一嘆。
她想,其實有時候也是不能怪德妃偏心。大概就是十四長在她跟前,從襁褓里的孩子到現在這般大。而四阿哥卻是不同,等再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弘暉這樣的個字了。那個時候又是住去阿哥所。
母子之間見面少,心里又互相扎了刺。當時的德妃還有另外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怕也是難以分出感情給另一個不親的兒子。
時間過去了,四阿哥就開始變成冷冰冰的人。
那個時候的他說實話,也的確不太討喜。大家都喜歡說說笑笑,乖巧會說好听話的人,這母子並不似母子了。
十四喝了茶,才笑著喊道︰「四哥,你回來了啊。」又往旁處看了看。「不是說小佷子、小佷女來了嗎,怎麼不見?我還特意帶了禮物呢。「
宛宜聞言挑了挑眉。
幾年不見,段數高起來了。
以前可沒有這麼客氣,說實在話,十四按道理才是三個小混蛋最親近的一個叔叔。但九阿哥給的東西,都比他要來得多。
老九這人雖然和四爺府仍舊是有些不對頭,但似乎對三個孩子還很是不錯。記得那個時候十阿哥和五格剛來,九阿哥還準備了禮物讓人帶過來。
至于十四,不是說他沒有送,而是之前的明顯就是德妃準備的。不是在于禮物好壞問題上,最重要的是心意。
幾年前的十三日子過得可沒有十四好。
但就算是如此,每次來府里,他總是不忘記帶一些力所能及的東西。有時候雖然只是一碟宮中的糕點。
宛宜和幾個孩子都覺得舒服,畢竟可以知道對方還是記著他們一家人的。
「他們三個人在側殿休息呢。」
十四見狀沒有讓人把他們叫過來,而是朝外喊了一聲,進來一個太監,手里端著一只托盤。
托盤上放著三塊玉佩,還特意鋪了一塊綢緞。
宛宜只需看一眼,就知道這定然應該是別人準備的。送玉佩這樣的東西,就要小心有沒有寓意。
雖說三塊玉佩圖案各不相同。
但一塊似孩童抱石榴,一塊是策馬奔騰,另一塊稍微好一些是一塊粗雕的觀音像。玉是好玉,只是不適合三個人帶。
特別是石榴那一塊。給誰?
宛宜默了默,決定把這三塊直接存入三個孩子的私房中。
宛宜讓人叫了杏雲進來。
杏雲抱著托盤退了出去,那名小太監也一道離開。
殿門還被從外面關上。
一看這陣勢。宛宜的頭皮就有些發麻。
果然,沒一會兒,正題就來了。
「……太子那邊雖好,但你們兩個才是親兄弟。十四和你都是額娘生的,本應該是最親近的才是。」德妃笑著說道︰「哀家這些年,或許是因為老了,開始學佛。慢慢才發現。能成為母子、兄弟是別人沒有的緣分。」
四阿哥神情沒有變絲毫。
德妃不由氣悶,過了一會兒,說道︰「本宮就直說吧。十四是你的弟弟。你不幫他,還幫誰?」
十四心里哀呼。
早知道額娘會這樣,他就應該攔著才是。他是想著找四哥幫忙,這一次四哥回來。別的他不知道。但可是听說似乎有什麼事情。
為此皇阿瑪召集了工部的人詢問過有些事情。
具體是什麼,十四現在人手不夠,沒有查出來。但不只是他,其他兄弟們多多少少都知道,四哥這一次回來肯定有好事。
他今年十五了,婚事已經定下了,就等著完婚呢。一旦成婚,就要出宮開府。離宮不錯,但要像往日一樣進宮從額娘這邊要消息可沒有那麼容易了。而且也是因為眼看著藥自立門戶了。十四才發現自己缺乏的東西。
德妃是包衣出身,這些二十多年雖提攜娘家,可仍舊是勢微。烏雅氏還要靠著德妃呢,最多是在內務府幫一些忙,哪里能在朝廷上提供十四方便。再說了,就算是內務府,因為幾年公主的事情,被嚴肅整頓過。就是想要插手,也沒有現在這般容易了。
也就是說,十四現在開始心急了。
想來想去,就想到四阿哥。
就像額娘講的,他們才是親兄弟。四哥既然無意大位,當年離去還是因為太子的原因,兩個人早就斷了從前左膀右臂的關系。那麼為什麼不幫幫他?在得知四哥即將要進京,十四就開始哄著德妃。
德妃當時听了是打了包票的。
沒想到她的法子,卻是這樣。
這話,幾乎就是在得罪人。
不是說德妃笨,她在後/宮這麼多年,要是真沒有腦子,又怎麼號稱康熙後宮中爬升最快的人。就只是一個包衣身份,能成為四大妃,沒有點手段心計真的不成。只是那樣也要看對誰。
對四阿哥,德妃太理所當然了。
之前二十年,她不也是沒有好臉色。面對她這個額娘,四阿哥不還是要恭恭敬敬地。那麼現在、以後,自然也是如此。
話一出口,在看十四的臉色,德妃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但讓一個額娘向兒子低頭,絕對是不可能的。
德妃抿著嘴不說話。
十四沒辦法,打圓場笑著說道︰「哥,是我听說十三和你一起,心里羨慕著呢。」
四阿哥點了點頭,像是回應。
「四哥,我也要出宮建府了。到時候就可以常去四爺府了,四哥你會歡迎弟弟吧。」十四說完緊張地看著四阿哥。
四阿哥眉頭輕輕皺起
德妃立時拉下臉,以為他不樂意。
「出宮?宅子的地方已經選好了嗎?」。這種事情,如果已經定下的話,他應該會接到消息,但實際上並沒有。
十四搖頭︰「還在商量呢。」
主要是輪到他的時候,宅子好的都已經被前面幾個哥哥調走了。再說了,又有好幾座公主府建立,也佔去了不少事先劃好的宅子。
只是十四也知道是絕對不能拖延了,總不能大婚了,還住在宮里吧。雖說是有前例,但大部分的皇子既然已經要開府,總是會在外面府里成婚的。
「是應該早一點定下,听說婚期也定下了?」
十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德妃選來選去,最後還是選了完顏家的女兒。其實她也沒有多少選擇機會,能選的都是在康熙給的範圍內。
不過想到十四。宛宜這才想起,似乎十三這邊的婚事落空了。
十二因為蘇麻的緣故已經有了,十四有德妃。
那十三呢?
十三也算是掛養在德妃名下的。但指望德妃?
宛宜直接搖頭,覺得不能。
「老四家的,你怎麼搖頭?是覺得本宮說的哪里不對。」
宛宜呆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剛才搖頭的動作被德妃看見了。對于兒子,她興許還有一些顧忌,但對于兒媳婦可沒有那麼好的態度。
別說德妃現在的心情還有些不痛快。
所有人看著宛宜。
宛宜卻是心中一下子安定下來。朝著德妃福了福身子笑道︰「媳婦剛才是在想額娘說得對,都是親兄弟。爺不幫著十四弟,幫誰呢?這一次回來。旁的事情,我是不懂。不過爺對一些宅子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之前也是監工過好幾處。遠的不說,近的是那好幾處公主府都是爺親自去看了的。那些公主們後來都覺得好。為此還送了不少東西過來。都說是給弘暉他們的呢。」
德妃不是想要四阿哥幫忙嘛。
真的一句不吭,不答應,也不是什麼好法子。
宛宜只希望四阿哥不要怪她自作主張。
只是這樣一來,德妃和十四阿哥就有些難受。他們想要的根本不是這個,監工,換誰不行?
可話都被宛宜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又能說什麼呢?
「爺,您看呢?」宛宜趕緊說道。
四阿哥點了點頭。正色說道︰「額娘放心,內務府、工部那邊。兒臣都會讓人盯著。只是……皇阿瑪那邊,額娘若是去提一聲才好。「
德妃沒好氣地說道︰「本宮自然知道。」
四阿哥見狀就不說話了。
十四想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之前他和四哥的關系本來就不太好,看來得多花點時間培養。
別的不說,四哥一離開太子,就讓太子元氣大傷。就這一點上,十四是非常認可四阿哥的辦事能力。難怪當年不少人都說皇阿瑪有意把四個培養成輔佐太子的賢王。而這一點,也正是他需要的。
歷史在宛宜這只蝴蝶的煽動下,早已經發生了變化。
一廢太子提早,彼時的大阿哥和八阿哥的關系雖不是決裂,卻也是冰凍三次了。九阿哥唯八阿哥馬首是瞻,十阿哥慢慢月兌離三人行的關系,有了在別處發展的想法。十四發現身邊無人可用,就打上了四阿哥的主意。
十三幾乎听四阿哥的話,若是能得四哥的支持,完全是買一送一的買賣。十四覺得非常值得,完全可以好好花一些心思去爭取。
因此,十四給德妃不停地使眼色。
好在母子二人總算是有些默契。
德妃不再強逼,終于是肯退一步。
走的時候,德妃還讓人開了庫房,給了宛宜一套純金的頭面,從頭到腳全包裹了,好好和暖暖則是每個人兩匹宮緞,說是進貢的數量極少,特意留著的。宛宜看了一眼,那眼色鮮女敕,別說是德妃了,就是宛宜這個年紀都不好意思傳,桃粉色也就應該好好、暖暖這個年紀壓得住。
倒是給弘暉準備的禮物還算是有心,是一套齊全的文房四寶,並不是原先就一套,是組裝而成的,但都是好東西。
宛宜也沒有打算現在就讓弘暉用。別說現在回京了,就是在外面的那幾年,給三個孩子準備的東西從來都不是隨隨便便的。
人雖在外面,四阿哥卻是一直沒有委屈了妻兒。
要說差,也就是差在教育上。
但那是目前四阿哥的人力不能及的。就算有早一日,他有這個能力了。在還沒有確保站上最高的位置前,四阿哥也不會顯露出來。
從永和宮出來,十四殷勤地出來相送。
宛宜去了側殿。
三個孩子正腦袋對著腦袋說著悄悄話,殿內站著永和宮的宮人。宛宜一下子就明白了,忍不住覺得好笑。
「快出來,我們要回家了。」
好好哎呀一聲,猛地抬頭,腦袋就撞上另外兩個人。
只是她這「鐵頭功」練過,比較堅硬。沒感覺多少疼,就朝外面沖去,到了宛宜面前一步遠的距離又生生地站住。
弘暉和暖暖揉了揉好像似乎被撞紅了的額頭。苦著臉走到宛宜面前。
宛宜沒忍住,笑道︰「都紅了呢。」
好好回頭看了一眼,驚訝地說道︰「你們怎麼了?」
暖暖含蓄地抿了抿嘴。
弘暉打哈哈說道︰「不小心,不小心。」然後立刻朝宛宜眨了眨眼楮︰「額娘,阿瑪呢?是不是要回家了?」
「你們阿瑪在外面呢。不過還沒有回家。」宛宜剛才想著,這一次過來,里應該去慈寧宮一趟。
弘暉听了沒有問原因。他還小,大人做出決定,總是有原因的。他拉著暖暖朝外面出去。
宛宜這才瞪了好好一眼。
「你啊。就是窩里橫。」
好好叉腰︰「額娘,你錯了。」
宛宜抬眉。
好好得意地說道︰「我不管是窩里窩外,都是橫行霸道。」
「你是螃蟹嗎?」。宛宜听了就想起這個笑話。
好好不解。
宛宜牽著往外走,細聲細氣地說道︰「你看螃蟹。不就是橫著走的嘛。沒想到額娘生的好好竟然是只螃蟹精啊。」
好好咯吱咯吱就笑了起來。
宛宜心里也暖暖的。
這要是換了暖暖。听到這話,肯定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弘暉的話,肯定一本正經地辯駁求知。
這就是她的孩子們。
盡管是一起出生,但性格截然不同。
但一樣的是,宛宜對他們的疼愛。
或許沒多久,她又要當額娘了。但宛宜想,無論如何,誰也代替不了他們三個人。兩輩子第一次做額娘。
第一次看這她們睜開眼楮。會開口說話,會走路。一點點地長大。調皮搗蛋,到處抓弄人,而以後,還要面臨他們嫁娶的事情。
日子,真是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在永和宮門前,得知四阿哥和宛宜還要去慈寧宮。
十四目光閃了閃,說道︰「蘇麻走後,那邊就冷清下來了。四哥去看看也好,蘇麻一直記著你和四嫂呢。」說了這句話,十四心里也有些發酸。不是說他有多重視蘇麻,只是听說蘇麻死的時候,除了十二哥,皇阿瑪和皇瑪嬤,唯一提起的就是當時在外面的四哥一家人。他們所有的兄弟都知道蘇麻拉姑在皇阿瑪心中的分量。
何況是臨死之言?
十四握了握拳,想要拉攏四阿哥了的心思更加強烈了。
四阿哥放滿了步伐。
一家人就像是在悠閑逛街一樣,慢吞吞地往慈寧宮去。在經過御花園的時候,三個孩子都有些小興奮。
四阿哥也縱容看著他們停下來,耽誤時間。
他只是時不時地注意宛宜的情況。
宛宜在看著三個孩子之余,發現四阿哥的目光後,走到他身邊,悄悄伸了手去握住。她很好,至少目前很不錯。
或許是上一胎,太過于受罪。
又或許是之前調養得太好,也是她一直保持著好心情。懷上這一胎,她並沒有多少受罪,最多只是能吃一些。
這飯量比懷三個小混蛋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這個時候就是感覺有些餓了,倒是不覺得累。只是在永和宮那邊,說實話,就算知道德妃不敢就那麼害她。
她也是能小心就小心。
至于在寧壽宮,本來可以放松一些,但因為太後提起蘇麻拉姑的事情,一時也沒了心情。不過這麼一點時間,她還是能忍一忍的。
四阿哥已經小小地和宛宜說過回京後對三個孩子的打算和安排。以後等肚子里這一胎再生下來,可能會少了許多和他們親子活動時間。在此之前,宛宜願意多多縱容他們一些。
蘇培盛和杏雲默默地跟在一邊,盡心盡職地當著護衛。
三個孩子玩鬧一會,很快就收斂了。
沒多時,就走回四阿哥和宛宜身邊,做乖巧狀。
只是沒多久,好好就大叫︰「阿瑪你和額娘牽手,我也要。」好好巴巴地伸出手,拉著四阿哥的另一只手。
左看看右看看。又把暖暖拉了過來,自己抽了手回來,把四阿哥那只空著的手給了四阿哥。
宛宜無奈一笑。抽回自己的手。
好好嘿嘿一笑,就沖了過去。
四阿哥左右兩個女兒,也不知道誰是誰的護衛。
弘暉這時走到宛宜身邊,道︰「額娘,兒子扶著您走。」
宛宜微微一笑。
弘暉正色說道︰「我很快就可以成為像阿瑪那樣的可以讓額娘和姐姐依靠的人了。」
宛宜笑著應道︰「好啊,額娘等你們。」
弘暉八歲了,個字一下子高了許多。
八歲?
八歲!
宛宜的表情突然變了。
「額娘。您怎麼了?」弘暉嚇了一跳︰「是不是肚子不舒服。阿瑪。」
四阿哥很快帶著兩個女兒過來。
一家人圍在宛宜身邊。
宛宜的腦袋亂哄哄的。
八歲。
八歲。
應該沒事的。
沒事的,歷史上,弘暉死的時候。應該是明年。我的弘暉提早一年出生了,應該不一樣了。而且,而且已經不是六月了。
弘暉是康熙四十三年的六月初六死的,歷史已經不同了。
可心中的慌張卻是怎麼也按不下去。
宛宜一下子就紅了眼楮。
四阿哥的手踫到宛宜。發現她在顫抖。不禁用了幾分力氣。
宛宜一看到他,突然驚叫︰「爺,爺。」
「在,在呢。」四阿哥顧不上子女在場,伸手就去抱住宛宜,抱得非常用力,以至于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顫抖。
「出了什麼事情?還是想起什麼?」四阿哥的眼底閃過一抹深思,但很快全部注意力被宛宜吸引走。
宛宜突然打了一個寒噤。一扭頭,先是看了看弘暉。又看了看好好和暖暖。像是在確認什麼,時間似乎突然靜止了。
宛宜扯了扯唇角,僵硬地笑道︰「沒……沒事了。」
誰都知道她有事情。
但四阿哥和三個孩子還是沉默地應下,默認了宛宜的自欺欺人。
出了這麼一件事情,去了慈寧宮後,大家都沒有什麼情緒。
慈寧宮的老人,見到他們一家人這幅模樣,心里都是一嘆。宛宜他們略坐了一坐,要告辭離開的時候,其中一個老嬤嬤走了過來。
宛宜看她手里捧著一只匣子。
「是蘇麻姑姑留下的,姑姑說了。若是四福晉來慈寧宮了,就把這個給您。其他的東西能分的都分了,只有這麼一只匣子了。」
宛宜怔怔地接了過來。
匣子是帶鎖的。
可對方沒有給她鑰匙。
老嬤嬤也只是搖頭︰「就給了這麼一只匣子,鑰匙我們也沒有。」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暖暖一直好奇地在看著那只匣子。
宛宜以為她喜歡,就遞到她懷里讓她抱著,不是她不尊重蘇麻拉姑的遺物,而是給暖暖拿著她放心。若是換了好好,她就沒有這麼放心了。
蘇麻不在了,慈寧宮這個地方,宛宜也呆不了多久。再加上肚子已經開始鬧脾氣了,她也想早一點出宮。
至少回了馬車上就有東西吃。
一大早出來的時候,楊嬤嬤他們就已經準備好了的。
這一次就直接從御花園出去的那個門離開。
早就有人去通知了。
因此一處宮門,就看到了自家的馬車。
紅日先去放好東西,然後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四阿哥讓弘暉帶著好好他們去坐後面的馬車,而宛宜隨後發現,四阿哥不騎馬了,馬車里面只有他們兩個人。
宛宜奇怪地說道︰「好好呢?」
「在後面呢?」
宛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哦了一聲。
馬車動了起來。
宛宜撩開簾子往後面看了一眼。
四阿哥打開暗格,掏出一碟綠豆糕,一壺還有些溫熱的茶水。想來應該是之前就有人去借了爐子熱過。
「先吃一點吧,不是餓了嗎?」。四阿哥的語氣溫溫柔柔的。
宛宜笑了笑︰「是有些餓了。」
四阿哥就看著她吃。
宛宜起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很快被饑餓肚打敗。沒一會兒就眯著眼楮開始享受了。
飽肚的幸福之源在餓過肚子只喊才能體會。
四阿哥看著自家福晉吃了六塊綠豆糕,喝了三杯溫水,才又拿出一只瓷瓶。
宛宜看到後一笑︰「爺還記得呢。不過這一次我缺覺得挺好的。要不是能吃一些,都不覺得有孩子了呢。」
「那是他體諒你,也是應該的。」話是這麼說,四阿哥還是遞過去。瓶子里面是特制的梅子。
因為已經了解過福晉的口味,所以沒有像以前那樣要的是那種酸味的,而是酸中帶了甜,就是一般人也是能接受的。
當然四阿哥自己是不太能接受。不過好好和暖暖都吃的不錯。至于兒子,當然是像做阿瑪的了。
宛宜吃了兩顆,就收好。
「爺。您有話就問吧。」
四阿哥搖頭︰「你心里若是想好,就不用說。我不問。」
宛宜臉上一熱。
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說道︰「我之前做了一個夢。」
四阿哥側了側身子。
「是個不太好的夢。」宛宜低下頭,不敢去看四阿哥的表情。「我夢到弘暉生了一場大病,我們都戳手不及。一天都沒有挨過。人就沒了。我當時忘記了,可今天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弘暉也是八歲。」
四阿哥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還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人,所以也是有些迷信的。正如他相信自家的福晉是個福星,能給他帶來父親。
這夢,難道是個預兆?
四阿哥的心也有些慌了。
「不,是你想多了。」四阿哥竭力板著臉,努力平靜地說道︰「弘暉身子好。小黃太醫是一直在看著的,不會有事的。」
宛宜張了張嘴。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四阿哥也不說話了。
「是,就是你想錯了。怕是你太擔心他了。」
宛宜用力抿著嘴,半晌後,笑著流淚道︰「對,爺說得對。之前還說我現在沒有反應呢,怕也是有反應。是我想多了,開始胡思亂想呢。」
四阿哥也是附和。
他不再少話,不再秉持著沉默是金。
緩緩行動的馬車上,宛宜就一直听著四阿哥在說話。說著他的一些想法,一些抱負,一些從前過往的事情。
宛宜靜靜地听著,直到快下了馬車,才輕聲說道︰「夢里面,伯王也是這一年沒的。」她沒說的是其實也是這一年的六月。
具體日期,她記得不太清楚了。
之所以知道,還是靠著烏拉納喇氏的記憶。因為當時八阿哥從中得到了不少好處,四阿哥有提過一次,烏拉納喇氏就記住了。
四阿哥下意思地挺直了脊背。
伯王?
是裕親王嗎?
四阿哥其實心中有些懷疑,他是真的想說那只是一個夢。至于裕親王,他這幾年陸陸續續**綿病榻,本來就不太好。
若是沒了,也不算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
因為公主的事情,裕親王和四阿哥的關系好了不少。這一次回京,四阿哥本來打算找個機會去裕親王府看看的。
福晉的一番話,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四阿哥把人送回正院。
榆嬤嬤已經帶著人準備了一桌吃食。
飯桌上,四阿哥沒有什麼變化,就好像馬車上的那一席話,他並沒有听見。只是孩子們沉默了一些。
想來是御花園宛宜的情況,把他們嚇到了。
宛宜不忍心,笑著說道︰「快吃,額娘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嚇著了。」
好好聞言松了一口氣,拍了拍手掌。「那我把佛珠給額娘。」她說的是在溫州府的時候,宛宜有一次帶著她去寺廟,好好親自求的。
宛宜撫了撫她的腦袋。
「不用,有你阿瑪在,額娘就什麼都不怕了。」
好好看看四阿哥,終于一臉放心的表情了。
四阿哥見了,暫時放下心中的事情,笑著說道︰「是,有阿瑪在。你們都放心。你們三個現在都還小著呢。別的事情,還不用你們煩惱。」
弘暉抿著嘴一臉地不認同。
要是以往,四阿哥肯定要說教一番。但想到福晉說的話,那個噩夢,到了嘴邊的話一轉彎︰「弘暉要照顧姐姐們。」
弘暉嚴肅臉︰「還有弟弟。」說完看向宛宜的肚子。
宛宜笑著頷首。
「對了,額娘。」暖暖小小聲地說道。
宛宜奇怪︰「怎麼了?暖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說到這,她又是一笑,對旁邊站著的榆嬤嬤等人道︰「她們兩個人也是有了正經的名字。一個是淑嘉,一個是端柔。」
榆嬤嬤等人一听,齊齊下跪行禮。
宛宜笑著讓他們起來,又說是喜事,人人都有賞錢。至于賞錢的事情,就讓嬤嬤們下去安排。
熱鬧一番後,暖暖靦腆著臉說道︰「那個匣子我是見過的。」
宛宜一怔,想了想看向四阿哥。
她怎麼沒有听明白。
四阿哥卻是懂了,他問暖暖︰「你見過那只匣子?剛才宮里面拿過來的那一只?」
暖暖點了點頭︰「我就有的。」像似在驗證一樣,暖暖低下頭解下荷包,從里面掏啊掏,拿出一塊銀牌。
這個宛宜是見過的。
是蘇麻拉姑給的暖暖,還是因為三個孩子要去試牛痘的時候,她給的。宛宜就一直讓她們收著放好。
只是這牌子和匣子有什麼關系。
不等她想,就听啪的一聲。
暖暖手上的那只銀牌子打開了,原來里面是中空的,因為銀牌子本來就小又薄,就算中空里面也放不了什麼東西,根本就沒有人去在意。
但是一只鑰匙卻是可以的。
四阿哥讓人去把那只木匣子拿過來,一打開,里面是厚厚的一疊。
宛宜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欠蘇麻太多了。」看模樣,這里面的東西是一早就準備好的。粗粗看了一眼,里面就有好些契紙其他的是銀票。
沒有金銀珠寶這些,但卻是蘇麻認真準備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