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白司顏拎著食盒,一個箭步沖到了院子口……的牆根後,繼而換上了一幅焦慮不安又頭暈目眩的模樣,耷拉著腦袋弓著背,一步深一步淺地朝院子的門口慢吞吞地挪,一邊挪一邊還愁眉苦臉地長吁短嘆,唉聲嘆氣。
心底下的吶喊倒是十分的激昂——
快叫我站住快教我站住快叫我站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演得太入戲,為了不引起那群護衛的懷疑而把存在感降得太低了些,一路走到了大門口,都沒有人注意到她……眼看著就快從門前走過去了,白司顏不得不把腳步放得更慢了。
幾乎是碾著腳尖走到了門的那一邊,院子里才有人注意到她,立刻開口喝了一聲。
「什麼人?站住!」
白司顏心頭一喜,面上卻是一驚,立刻停下了腳步,有些惴惴不安地轉過了身。
很快,那頭就有人疾步走了過來,行至白司顏的跟前滿眼警惕地看著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著打扮,隨後又眯起眼楮仔細掃了眼那張略顯緊張忐忑的小臉,見著這人眼生,那護衛不由狐疑地問了一句。
「你是做什麼的?跑到這里來干什麼?不知道這個院子是禁地,不能亂闖嗎?」
「我、我是廚房新來的伙計,師傅剛蒸了一鍋雞腿,叫我給六爺送過去,說是那個被綁來的姑娘嚷嚷著要吃……可是這個院子太大了,我才轉了兩個彎兒,就給走迷路了……也不知道怎麼走出去,轉著轉著……就轉到了這里……」
垂著腦袋,白司顏戰戰兢兢地說著,一副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怎麼了?這家伙是誰?」
見兩人杵在門口半天沒動靜,又有一個人跟著走了過來,抬眸掃了白司顏一眼。
「說是廚房新來的伙計,給吳老六那廝送雞腿的,結果在院子里轉迷路了,才走到了這兒……」
「送雞腿?現在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吳老六吃什麼雞腿?」
「嗨,當然不是他自己吃,不說是他昨夜里又拐回來一個姑娘嗎?就是給那小妞吃的。」
「又拐了一個姑娘?呵……這吳老六還真是艷福不淺,三天兩頭有娘們送上門來,果然鷹門的人過得快活,殺人之前還可以爽上一回,不像我們成天守在這里對著一群吵吵嚷嚷的家伙,煩也煩死了……」
「可不是,他們拿的銀子也比我們多了不知幾十倍,這月仙樓的醉雞腿,我可吃不起……」
兩人說著,即便相視一笑,像是暗中達成了什麼勾當似的,伸手就將白司顏手里的食盒一把奪了過去!
白司顏被那人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由得叫了起來︰「哎……你們要是把雞腿吃了,我、我怎麼跟六爺交代?」
居然跟她搶雞腿,哥們你的節操呢?!
卻見那人順手打開了食盒,從里面抓起雞腿一個個丟給了另外幾個守門的弟兄,看到白司顏撲上去想要阻攔,立刻不耐煩地一甩手將她重重地推到了地上,隨後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了起來,一副欺軟怕硬的模樣。
「反正你也走不出去,還要雞腿干什麼?與其把雞腿裝在盒子里悶餿了,還不如讓我們幾個嘗嘗……怎麼,還杵在這里做什麼?私闖禁地可是死罪,再不快滾,老子的刀可要出鞘了……」
「那、那你也把食盒還給我呀……」
白司顏不敢跟他們爭,只能含著哭腔,打落牙齒合血咽,心下卻是忍不住默默地吐槽……你們這麼欺負自己人,閣主他老人家知道嗎?
「快滾!」
對方「啪」地把食盒砸了過來,看著白司顏狼狽離去的身影,又是一陣夸張的大笑,仿佛人生在世,就只有這麼一點兒樂子似的。
不過……再過一陣子,估計就再也沒有人能笑出來了。
勾起嘴角邪邪一笑,白司顏顫顫巍巍地抓上了食盒,踩著踉蹌的步子忙不迭地跑了出去,為了把戲演得逼真一點,還故意跌了兩個跟頭,直到最後……真的不小心絆了一腳,啪地撲到了司馬重偃的跟前!
當然,在她還在半空中做旋轉運動的時候,司馬重偃就已經飛快地退開了七步遠,完全沒有要拉她一把的意思!
這個冷血無情的潔癖狂!
白司顏忍不住恨恨地殺過去一眼刀,吃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繼而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努力練功,爭取有朝一日把這個拽得欠扁的家伙打趴在地上,哭著跟她認錯!
為了讓所有的守衛都有機會吃上毒藥,司馬重偃並沒有下見血封喉的劇毒,所以要等藥性發作,還需要一段時間。
趴在牆頭等了一陣,白司顏不免有些無聊,側頭看了眼那個冷漠得像是冰雕一樣,滿臉寫著「人畜勿近」這四個大字的俊酷少年,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喂……你剛才說你要救的人叫司馬青寧?那是誰啊?看你這麼緊張兮兮的樣子,莫非……是你的未婚妻?」
「……」
「……」
「……」
少年卻是凝眸而視,默不吭聲,對白司顏的話視而不見,根本就不想理會她。
見他如此,白司顏不由撇了撇嘴角,頗為不屑地哼了一聲。
「算了,就你這種冷漠無情的性子,怎麼可能會有女人受得了……」
司馬重偃還是面無表情。
「看來不是什麼未婚妻,是單相思啊,真可憐……」
司馬重偃還是悶不吭聲。
「嘖,不是我說你,少年……你真的應該好好改一改你這拒人千里的脾氣,要不然以後娶不到娘子的……」
司馬重偃終于沉下了臉色,冷颼颼地斜過來一眼。
「舌頭癢了?」
「咳!」白司顏立刻閉上嘴巴,抬頭看天,顧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氣真好啊!有藍天,有白雲,還有大太陽……」
「咚」的一聲,院子里突然間有人毫無預兆地一頭栽了下去,直直地砸到了地上!
「喂你——」
邊上,有人一驚之下正想去扶他,然而下一秒,他自己就跟著眼白一翻,倒了下去。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守在地牢門外的護衛陸續都七竅流血地栽倒在了地上,干脆利落地撲街了,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上一聲,一個個瞪著眼楮面容扭曲,臉上是極度痛苦的表情。
見狀,白司顏的小心肝兒又是一顫,默默地跟那只三步開外的俊酷少年拉開了十步的距離。
一把抓起長劍,俊酷少年眼楮也沒斜一下,就騰身躍了出去。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