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硬塞了滿嘴的金絲桂花糕,東傾夜說不出話來,只能捂著嘴巴嚼了兩下,繼而蹙了蹙眉梢,作勢就要吐出來,卻被白司顏一記犀利的眼刀了殺了回去!
不得已,東傾夜只好皺著鼻子,細嚼慢咽地努力把整塊金絲桂花糕都吃下去。
跟前,白司顏則是一臉嫌棄地盯著他,目露凶光,口吻凶惡︰「這可都是你先前點了名要吃的,難得本姑娘不辭勞苦,大老遠地冒著生命危險跑進城給你買回來,你要是還敢吐出來,呵呵……」
被白司顏笑得有些發毛,東傾夜不免縮了縮脖子,臉上的表情卻是更委屈了。
「可是……這甜糕已經冷了啊,好硬,都咬不動……」
「冷了?好硬?」挑了挑眉梢,白司顏忽然笑眯眯地彎起了眼楮,繼而緩緩地抬起手來卷上了袖子,在東傾夜驚悚的視線下,猛地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再敢挑三揀四,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說實話,我真的忍你很久了,昨天晚上我就想這麼做了!」
「咳咳,咳咳咳!」
東傾夜不妨被嚇了一跳,氣管里噎了些糕點,忍不住劇烈的咳了起來,抬起手來想要擋一下嘴巴,一揚手卻是不小心踫到了白司顏的肚子,因為感覺有點奇怪,所以下意識地還順勢往那圓滾滾凸出來的肚皮模了兩下。
「你干什麼?!」
白司顏渾身一顫,立刻從他身上彈了開。
「咳咳……」細細拉長縴柔的丹鳳眼,東傾夜頗有些狐疑地垂下眼皮,朝白司顏鼓得很明顯的肚子上看了一眼,爾後眸光輕爍,一臉單純地問向白司顏,「娘子,你懷孕了嗎?」
話音落地的剎那,白司顏簡直想一口大姨媽噴死他!
然而,對上東傾夜一本正經的視線,白司顏嬸嬸地覺得每回都是她被氣得暴跳如雷實在是太不劃算了,所以這一次她並沒有發飆暴走,而是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溫柔得堪稱驚悚的笑容,隨即抬起手來輕輕地撫模了一下肚子,軟聲細語地回答道。
「是啊,再過兩天孩子就該出世了呢……」
對此,東傾夜不僅深信不疑,甚至還興致勃勃!
「是男孩還是女孩?」
「老人家說酸兒辣女,可是不管酸的還是辣的,我都很喜歡,所以……應該是個龍鳳胎吧。」
「太好了!如果真的是龍鳳胎,那男孩子就叫東傾小墨,女孩子就是東傾小雪,娘子你覺得呢?」
「能把‘小’字去掉嗎?還有,明明是我生的,為什麼變成了你的兒子女兒?!」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呢?再說了……要是沒有為夫,娘子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懷得上孩子呀!」
「靠!」白司顏果斷忍不住咆哮了,「你真的以為牽個手就能懷孕嗎?!」
東傾夜卻還是一臉純潔天真的表情︰「不然……呢?」
「至少也該月兌了衣服在被窩里滾上三百個回合吧?!」
聞言,東傾夜立刻就很自覺地掀開了被子的一角,繼而側身半臥在枕頭邊,勾起嘴角笑得風華絕代百媚橫生,拍了拍床板對著白司顏欣然相邀。
「娘子快點上來!」
「干嘛?」
「趁著孩子還沒出世之前,把那三百回合補上啊!」
「補你個鬼啦!」
一摔門板,白司顏憤然離去,發誓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再說下去真的要被氣懷孕了好嗎?!
然後,第二天……
勉強吃了一點東西的東傾夜多少有了些力氣,本打算繼續在床上躺尸,好讓白司顏鞍前馬後的伺候著,卻不想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也不見白司顏的半個人影兒,甚是就連她踢門本練腳力的颯爽英姿也沒能瞧見,不得已之下,東傾夜只好起身下床,隨意披了件衣服,走出去轉了一圈。
遠遠地,一直走到屋子後的一個小林子的,才看到白司顏坐在樹蔭下的一片綠草地上,不停地躺下,坐起,躺下,坐起……
東傾夜款步走上前,立定在就近的一棵大樹下,先是攏了攏袖子靠在樹干上擺了一個弱柳扶風的姿勢,繼而才微微抬起眸子,好奇地問向白司顏。
「娘子你在干什麼?」
白司顏連眼皮也懶得翻一下,只氣喘吁吁地哼了一聲。
「練月復肌!」
「縛雞?你練縛雞做什麼?是打算跟著大叔去抓山雞,給為夫熬雞湯喝嗎?娘子你真是太賢惠了,為夫好感動啊嚶嚶嚶……」
「……」果然不能跟他說話!一個字都不能說!不,哪怕是半個標點符號,都能被他腦補出一萬個意思來有沒有?!
默了好半晌,只听到樹上的蟬鳴一聲一聲地叫著,白司顏則是吭哧吭哧地繼續重復同一個動作,沒再搭理他半句話,甚是連小眼神都沒瞟來一個。
感覺到自己被徹底冷落了,東傾夜不由抿了抿嘴唇,眉眼間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神色……在這之前,從來都是他冷落別人的,什麼時候被人這樣無視過?雖然也有那種欲擒故縱佯裝冷艷高貴,在他面前虛張聲勢,故意不肯熱切地迎上前來討好他的,但每次只要他勾起嘴角笑一笑,對方就是再怎麼矜持的性子,也在瞬間就分崩瓦解了。
可是眼前這個……好像是真的嫌棄他?
頗有些不甘心,東傾夜微微提起眉梢,踩著尚且有些虛浮的步子,朝白司顏款款走了過去,在快要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忽然「哎呀」一聲,裝作崴了腳的樣子,順勢就要撲到白司顏的身上。
然而,他撲得快,白司顏閃得更快!
好像早有防備似的,不等他撲到一半,白司顏就先自在地上打個兩個滾兒避了開,隨後用一種「小樣兒你還太女敕了」的眼神不屑地掃了他一眼,即便轉身噌噌噌地走到了更深的山林里,連哼都沒哼一聲。
呵氣如蘭地嘆了一口氣,東傾夜有些失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不妨掌心一疼,像是硌到了什麼,垂眸看去,卻是一塊小金鎖,上頭系著一根斷掉的紅帶子,似乎是從白司顏的身上掉下來的。
拾起來湊到眼前仔細看了兩眼,卻見那小金鎖雖然只有一顆蠶豆那麼大,上面的雕工卻是十分的精妙,非技藝精湛巧奪天工的技師不能雕琢,金鎖的正面刻著栩栩如生的一只鳳凰,展翅翱翔,飛于九天,而背面則鐫刻著一行秀氣的小字,還有一個奇怪的圖騰,那行字看著有些別扭,不像是九州正統的文字,唯獨「長歌」兩個字可以依稀辨別出來。
原來她叫……長歌?
倒是個挺好听的名字,雖然跟她的形象不是很符合,他先前還一直以為那丫頭是叫虎妞啊什麼的,比較能襯得出她那一身浩然凜冽的霸氣!
微微揚起眉梢,東傾夜仔細收好那枚小金鎖放入了懷里,沒打算主動還給白司顏,只當那是白小姐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起身往林子里走了一段,卻見白司顏換了個姿勢,撲在地上支著雙手做起伏的動作。
東傾夜再次弱柳扶風地走上前,擺了一個撩人的姿態,千嬌百媚地從嫣紅的唇瓣中呵出幾個清麗的字節來。
「娘子,你這又是在干什麼?」
只可惜,這一回白司顏沒再搭理他,直接把他當成了空氣!
不甘心被無視,東傾夜想了想,即便走過去躺在白司顏的身邊,支著腦袋看她,眼楮一眨也不眨的,但笑而不語。
白司顏被他看得一陣不自在,不得不站了起來,又要挪地方。
「再跟來小心我揍你!」
「可是……娘子你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的,為夫怎麼能放心得下?萬一遇到壞人了怎麼辦?噢,對了!娘子你的肚子怎麼變小了?小墨和小雪呢?」
「在茅廁里,你自己去找吧……」
「……」
小小地憂傷了一下,東傾夜還想跟上去,然而一眨眼的功夫卻是不見了白司顏的影子。
樹林里石頭雜草亂無章法,視線並不開闊,東傾夜匆匆追上前找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也不曉得那丫頭藏到哪里去了……扁了扁嘴唇,東傾夜試著又喚了幾聲,然而回應他的卻只有山林里的有一聲沒一聲的鳥叫。
意識到白司顏這回是鐵了心要甩開他,肯定不會主動跑出來,不得已之下東傾夜只好先回了農屋,想著等天色暗下來,那個貪嘴的丫頭自然會趕回來吃飯,便也沒怎麼擔心。
那廂,白司顏為了把那只纏人的奇葩少年甩遠一些,一路抄著山道連著翻過了兩個山頭,才在一片瓜田里停下了步子,就地劈了一個西瓜解渴。
正美滋滋地啃著瓜,大道上忽然塵土飛揚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和車 轆聲,白司顏抬頭看去,卻見走在最前頭的不是別的什麼,正是昨天她花了幾個銀子雇佣回來的那輛馬車,不由心頭一樂,想著真巧,站起身來便要上前去跟車夫打個招呼。
然而不等她邁開步子,下一秒就見到一輛更大更豪華的馬車闖入眼簾,同樣很巧的是,那一輛馬車也是她見到過的!就是昨天進城的時候在城門口遇見的那輛!
這兩輛馬車一輛帶她進城,一輛帶她出城,這會兒竟然湊到了一起……在感嘆猿糞的奇妙之余,白司顏當下一甩手扔掉了手里的西瓜,撒腿就往後跑!
開什麼玩笑!她又不是傻子,那兩輛毫無關系的馬車這會兒趕在了一起,不敢說百分之百,但十有八九都跟她有關好嗎?!
果然,還沒等白司顏跑開幾步,就听到走在前頭的那輛馬車車夫喜出望外地大聲嚷嚷——
「就是她!就是她!昨天小人載的……就是那位小公子!哎!別跑啊小公子,是我啊!我昨天載過你的,你不記得啦?」
聞言,白司顏不禁一萬個後悔,為什麼她那時候不多問鳳七爺借點銀子,多買兩套衣服換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