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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坐得離牢房並不遠,說話的聲音也只是像慣常那樣,並沒有刻意壓低,所以隔著一扇柵欄式的鐵門,江家母女將他們談論的內容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扎一千根針的時候,江氏就忍不住跳腳開罵,宛如潑婦罵街一般,怎麼惡毒怎麼詛咒,吵得整個狹窄的密牢都嗡嗡作響。
青衣獄卒和百里月修卻像是自帶屏蔽功能一樣,對此恍若未聞,只有白司顏皺了皺眉頭,覺得有點頭疼。
一听說要毀容,江羽柔立刻就尖叫了起來,用更加惡毒的字眼咒罵白司顏……邊上,江羽圓則是瘋狂地大笑了起來,像是觸到了痛處,扯著江羽柔的頭發又干了一架。
白司顏被她們吵得一個腦袋十個大,有些受不了那群瘋女人的叫囂,即便拉著百里月修就要走人。
見到她離開,江羽柔怨恨不能,聲音頓時淒厲到了極點!
「百里長歌!你別走!你給我回來!你今天這麼對我,遲早會遭報應的!我詛咒你身敗名裂死無全尸!不得好死——」
听著她的聲音太過刺耳,百里月修不禁蹙了蹙眉頭,正要給她一點教訓。
卻見青衣獄卒已經站起身走了過去,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出手,只見袖子一晃,寒光一閃,就有東西「啪」地掉到了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團,看著很有些駭人。
待看清那掉落在地上的是什麼,牢房里另外兩個女人立刻就驚悚的尖叫了起來,只是還沒叫上一陣,就接連失了聲……霎時間,三個女人齊齊張著噗噗往外冒血的嘴,痛得扭曲了面容,啊啊啊地在掙扎著,場面看起來殘忍而慘烈,整個密牢卻是瞬間安靜了許多。
「別管她們了,我們走吧。」
拉起白司顏的手,百里月修收回袖子下的暗器,下意識走上前兩步,擋住了白司顏的視線,大概是不想讓她看到這種血腥暴力的場面。
察覺到他這個頗為「紳士」的舉動,白司顏不由微微挑了挑眉梢,勉強對這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男人有了……那麼一點點的改觀。
結果,下一秒,百里月修抬起她的爪子,垂眸看了一眼,繼而搖搖頭評價了一句。
「你還是太瘦了,手腕細得有點過分,牽你的手就跟牽著狗爪似的……」
「狗爪泥煤啊,」一甩手摔開了他的咸豬蹄,白司顏瞬間變了臉色,把剛剛冒出來的那一丟丟好感碾得連渣子都不剩,「你怎麼不說你自己的是熊掌?!」
「是啊,我是熊掌,」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百里月修加快步子追上來,順勢又摟住了白司顏的小蠻腰,略微上翹的桃花眼勾勒出萬種風情,看起來撩騷而又欠扁,「專門模魚偷腥的。」
「把你的熊掌拿開好嗎?」白司顏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想要甩開,卻是拗不過他的力道,「放開我,別動不動就往別人身上招呼,小心被人當成變態揍得連母妃都認不出來……」
百里月修還是理所當然地攬著她的腰身,一邊走一邊還故意收緊了幾分,將白司顏整個人都按著貼到了他的身上。
「本少爺當然不會隨便往別人身上招呼,可你又不是別人,你是本少爺的小寵物,自然是本少爺愛怎麼抱就怎麼抱……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不是很喜歡別人這麼抱你嗎?」
「開什麼玩笑?誰說我喜歡別人抱了?!」
「嘖嘖……自己做的事這麼快就翻臉不認賬了,本少爺可還記得,剛不久之前,是誰在眾目睽睽之下,恬不知恥地對人說‘要抱抱’的?」
捏著調子,學著白司顏的語氣,百里月修把「要抱抱」三個字咬到那叫一個旖旎綿長,頓時抖得白司顏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靠!說你是變態你還真是啊!干嘛這麼惡心學我說話……」
「哈哈,」看到白司顏一臉蛋疼的表情,百里月修卻是沒來由地覺得心情很好,攬著她的腰身縱身躍上了馬車,走了一陣,忽然間又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難道你喜歡他那種類型的?」
听他沒頭沒尾問了這麼一句,白司顏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
「什麼喜歡他那種類型?他是誰?哪種類型?」
「還能有誰,百里雪篁啊……你不是對他又抱又親的嘛?明明知道人家討厭你,還那麼主動地投懷送抱,怎麼不見你對我也主動一點?」
「呵呵,我會喜歡他?!」忍不住翻了翻眼皮,白司顏表示對百里月修的判斷力持懷疑態度,「他那種面癱,冷颼颼的,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我又不自虐,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那你干嘛對他那麼熱情似火?」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對他熱情似‘火’了?我只不過是看江羽硬對他那麼痴情,才故意逗他玩兩下,氣氣那朵黑蓮花。」
勾了勾嘴角,百里月修這才和顏悅色地笑了起來。
「真的只是因為江羽硬才逗他玩的?而不是像我逗你這樣?」
看不慣一個大男人這麼八卦,白司顏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逗你妹!」
百里月修無辜地眨了眨眼楮。
「你本來就是我妹。」
白司顏膝蓋一疼,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隨即「呵呵」了一聲,轉過頭不再搭理他!
默了一陣,百里月修不禁覺得無聊,還是有些好奇,便又伸手戳了戳白司顏的肩頭,繼續八卦。
「這個也不要,那個也不要,那你究竟喜歡什麼類型的?」
見他纏得緊,不問到答案就不罷休的模樣,白司顏不得不側過腦袋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爾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絕妙的形容詞,頓時狗眼一亮,月兌口而出。
「暖男,我喜歡暖男那一類的!」
「暖男?這算是什麼類型?我也很暖啊,」百里月修狐疑地斂了斂眼瞼,一本正經道,「只要不是死了超過兩個時辰的男人,都算得上是暖男吧?」
「……!」
听到這話,白司顏頓時一陣心肌梗塞,覺得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再跟他繼續這麼不愉快地交流下去了!
見白司顏杏眼一瞪,一副要厥過去的樣子,百里月修還很認真的牽過她的爪子,往心口上一按,繼而道︰「你模模看,很暖的吧?所以……你是不是在暗示,你其實暗戀我很久了?」
「呵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看著百里月修一派自我感覺非常好的表情,白司顏下意識就想潑他一桶冷水,當即改了口,「算了,實話告訴你吧……我確實是愛上雪篁了,我對他一見鐘情了,所以不管你是冷男還是暖男,我都不會對你有任何的好感!」
百里月修自然不信︰「他對你那麼冷淡,你喜歡他干什麼?」
「難道你娘沒告訴過你,女人都是喜歡倒貼的嗎?我就是喜歡他不喜歡我,這樣征服起來才有成就感啊!」
「你死心吧,自從你去年偷看他洗澡被發現,被他一掌拍成了重傷,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才下得了地之後,全王府上下的人都知道百里雪篁很討厭你……為了避開你,他還特地搬到了最偏僻的北苑,派了十幾個奴才守著,就是為了攔著不讓你進去。」
「靠……你、你怎麼不早說!」
要是早知道她跟百里雪篁之前有這麼一段過節,哪怕吞了一萬個熊心豹子膽,她也不敢跟那個大面癱「要抱抱」好嗎?!這純粹就是找死的節奏啊有沒有?!而且她居然還對他耍了個小手段,妥妥地又把他給得罪得更深沉了!
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可怕……要不是有父王和母妃在場,百里雪篁一定毫不猶豫地就把她給宰了吧?!
真是太可恥了,沒想到這身子的前主人竟然花痴到了這個地步……在大街上亂撲人就算了,居然喪心病狂到連自己的哥哥都不放過?!還那麼卑劣地跑去偷看他洗澡?!這是節操碎了一地的節奏嗎?!
難怪江羽柔對她厭惡之極恨之入骨,男神健美精壯的連她都沒有見過,卻被這個花痴看光了去,醋壇子不打爛了才怪!
嚶嚶嚶,她能換個身子嗎?這天天在王府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讓她那張老臉往哪兒擱啊?!
看著白司顏心有余悸一臉惶恐的神態,百里月修滿足地勾了勾嘴角,抬起手來輕輕拍著她的腦袋,笑著安撫了一句。
「別怕,有二哥在,不會讓他欺負你的,只要你以後不去招惹他就行了。」
「呵呵!」一把拍開他的熊掌,白司顏忽然挑起眉梢冷笑了三聲,秀氣的面龐上一掃而去慌亂的神色,轉而換上了不以為然的表情,「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你嗎?要是雪篁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憎惡我,便是礙于母妃的情面硬著頭皮抱了我,又怎麼可能會抱著我站了那麼久,還幫我擋了黑蓮花的一劍?」
聞言,百里月修微微眯起眼楮,頗為奇異地揚了揚眼尾,反問道。
「你確定他是在幫你擋劍?而不是你自己眼疾手快從他身上掉了下去,不小心擋住了他的視線,才讓黑蓮花失手刺到了他的身上?」
「哼……」
被戳穿了真相,白司顏微微有些心虛地哼了一聲,轉而抬起下巴,對上百里月修略帶嘲弄的目光,即便端著底氣十足的架子地反詰了一句。
「當時情勢那麼危急場面那麼亂,你又怎麼肯定雪篁不是為了我才擋那一劍的?不像某些人,天天把自己夸得跟什麼似的,一到緊要關頭根本就派不上用場,要是真的指望你……呵呵,我早就被捅成一個大窟窿了……」
「我當然肯定,」百里月修卻不是容易糊弄的,精明得像一只修煉了千年的老狐狸,「要不是你擋到了他的視線,以雪篁的武功,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刺傷?」
「切!」不屑地挑起眉梢,白司顏本著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原則,繼續振振有詞,「就當是我主動從他身上跳下去的好了,但雪篁抱著我那麼久,被我親了一口也沒生氣,這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又有什麼牽強附會的理由可以拿出來解釋?要是按著你說的那樣,雪篁早在我親完他之後,就一掌把我拍飛了好嗎?」
說到這一點,百里月修也是有些奇怪,當時百里雪篁的反應確實出乎意料。
不然以他絕然冷漠的性子,即便是看在母妃的情分上沒對白司顏痛下殺手,也不會任由她掛在身上得寸進尺,而且憑他的眼力,大概早就看出了白司顏是故作可憐裝腔作勢。
等一下,情況好像不太妙……
百里雪篁確實很討厭以前那個糾纏不休的百里長歌,哪怕是吃飯都不願跟她同一桌,可要是讓他發覺百里長歌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花痴了,難保他不會對白司顏生出幾分好感來……否則,百里月修還真沒辦法解釋,百里雪篁那時候為何會放任白司顏在掛在他身上作威作福,對著黑蓮花耀武揚威?
等了半晌也沒見百里月修再開口辯駁,白司顏不由得意洋洋地翹起嘴角,得瑟道。
「怎麼不說話了?編不下去了是不是?這下你總該承認,雪篁對我其實也沒有那麼討厭吧?雖然我以前可能確實很招人嫌,但現在我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浪子回頭金不換!像姐這麼有人格魅力的人,相信過不了多久,雪篁就會深深地愛上我了……哦呵呵呵呵……」
「呵呵……」察覺到了危機感,這下輪到百里月修冷笑了,「你別高興得太早,他是你的大哥,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那又怎麼樣?」白司顏不以為意,絲毫不放在心上,「你還是我二哥呢,也沒見你有多檢點啊!再說了,就算以後真的不能跟篁哥哥在一起,只要我們曾經相愛過,我也死而無憾了……」
听到白司顏情意綿綿地把「雪篁」這個稱呼升級成了「篁哥哥」,百里月修頓時就忍不住吃味了。
「什麼‘只要曾經相愛過’,也不嫌矯情……還‘篁哥哥’,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你以為我像你一樣那麼喜歡騙人嗎?你一開始不也懷疑了嗎?那我現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的懷疑是對的,我喜歡的就是篁哥哥那種類型的……你如果還想繼續當我的好二哥,就仗義一點,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叫我修哥哥。」
「……什麼?」
「叫我修哥哥,晚上把床分我一半,我就幫你保守秘密。」
扭過頭,白司顏抵死不從。
「不叫!不分!」
「那我就去告訴父王和母妃,你對雪篁有不倫之情,讓他們棒打鴛鴦拆散你們,不給你們任何見面的機會。」
「那你就去說好了,父王和母妃又不是傻子,單憑你的一面之詞,誰會相信啊?」
「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親了雪篁,還覺得他們不會懷疑?」
「我、我親的只是臉啊!」
「男女授受不親,別說是親臉,哪怕就是牽個手,也是私情……再給你一個機會,叫我修哥哥。」
「……好困,」打了個呵欠,白司顏揚揚手,腳尖一落地即便轉身走人,「我先回房睡了,你別跟過來,不然我就去篁哥哥房里睡了……哼!」
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百里月修沒再跟過去,只半眯起眸子,模了模下巴若有所思,眉眼之間隱約染上了幾分傷心失落……就好比自己悉心呵護養大的哈士奇轉眼就腆著臉皮沒節操地投入到了別人的懷里一樣,那種當爹嫁女兒的心情,確實讓人覺得很不爽。
雖然他並不相信白司顏說的那些鬼話,但不管怎麼說,百里雪篁對白司顏的態度轉變,多多少少都有些……可疑。
更何況——
白司顏的身份在王府里從來都不是秘密,府里人多嘴雜,難保什麼時候就說漏了嘴,傳到了白司顏的耳里。
再加上母妃一直有心撮合百里雪篁和長歌,本來他就對白司顏不怎麼放心,倘若百里雪篁真的對她起了興致……那個男人,絕對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家伙。
艾瑪,壓力好大!
為什麼白司顏就不能穿到普通一點正常一點的姑娘身上,偏偏揀了百里長歌這麼一個充滿了槽點和傳奇色彩的身份?搞得他想安心地養一只專屬寵物都不行。
「吱呀!」
走過去關緊了最後一扇窗子,確保整個屋子嚴絲合縫,連只耗子都鑽不進來,白司顏才滿是心塞地走到床邊蹦了上去,對這個天天晚上被百里月修爬床的世界表達了最深沉的抗議!
在馬車上對她動手動腳也就算了,特麼回到了王府還這麼不安分,不知道府里人多眼雜嗎?丫不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不把臉面當一回事,她可還是要當一朵純潔無瑕的白蓮花的好嗎?這麼大喇喇地養了一只采花狐狸在自家的宅院里,還沒法子趕走,真是太讓人沒有安全感了有沒有?!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讓百里月修出趟遠門,不然她非得被他煩死不可!
再不濟,他不走……她走!
只可惜,白司顏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一陣子,也想不出什麼絕妙的法子來,昏昏沉沉地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白司顏是被美食的香味給燻醒過來的。
然而一睜開眼楮,就看到百里月修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頭,拿著一個雞腿在面前強轉圈,好像是在施什麼法術一樣,一邊晃一邊嘴里還念念有詞。
「叫修哥哥,叫修哥哥,叫修哥哥……」
「天啊……怎麼又是你,你到底是有多閑啊,這麼陰魂不散……」激動的表情瞬間就被憤怒所取代,白司顏悶聲罵了一句,轉而眼楮一閉又栽回了枕頭上,「殺了我吧!」
听到她的聲音,杏兒立刻躥了過來,嘰嘰喳喳地開始倒豆子。
「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了!這太陽都曬到**了,奴婢叫了你好幾回,也沒能叫醒你,王妃都過來看你三次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急急忙忙地找了大夫過來,卻說你只是睡沉了……還是二少爺有辦法,這才剛坐下沒多久,就把你叫醒了呢……」
「……」原來是這樣嗎?
可是這麼丟臉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說得那麼大聲啊摔!
不得已,白司顏只好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把拍開百里月修拿著雞腿的爪子,繼而在他戲謔的目光中隨手抓了件袍子披在身上,跳下床就走到了外堂,無聲地抗議著他無孔不入的騷擾!
剛繞過屏風,在目光觸及滿滿當當擺在桌面上的一大堆吃食的剎那,白司顏的心情瞬間就美麗了起來,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怎、怎麼會有這麼多吃的?」
「哦!听說小姐最近胃口好了許多,這些是王妃送過來給小姐補身子的,這些是太君派人特地從宮中請了御廚過來做的,還有這些……是府里的下人們覺得以前對小姐太不好了,心中過意不去,就在私底下給小姐開了小灶……」
就醬紫,為了彌補對百里長歌的虧欠,府里上上下下每天都做了很多的好吃的送過來,以一種要把白司顏喂得膘肥體壯的架勢,把白司顏喂得……膘肥體壯了。
于是,某一天。
白司顏在穿衣服的時候,忽然「嘶啦」一聲,把袖子給……撐、破、了!
石化了片刻之後,白司顏的心頭頓時咯 了一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即便快步走到銅鏡前,對著鏡子里的人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隨後悲劇地發現,她好像——
真!的!長!胖!了!很!多!
因為在穿越之前,白司顏是那種無論怎麼胡吃海塞都不會長肉的體制,所以她在吃的方面從來都沒有節制,但是穿越到了這個身體之後,竟然變成了一吃就胖的身材……這簡直就是對吃貨最大的懲罰有沒有?!
正當白司顏瞪大眼楮仿佛被雷劈中了似的一眨不眨,站在一邊的杏兒在一愣之後,居然還喜出望外地叫了一聲。
「太好了!小姐你終于長胖了!」
話音落下的前一秒,屋子里突然「砰」的響起一聲巨響,卻見白司顏一拳砸翻了梳妝台,渾身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氣息,緩緩側過神來,對著杏兒一字一頓。
「你說什麼……本小姐長胖了?」
杏兒眨了眨無辜的眼楮,不太理解白司顏為什麼會生氣,但還是立刻噤了聲,心驚膽戰地抖了兩下肩膀。
「可不是麼,胖了好大一圈呢……」
就在下人們被白司顏強大的氣場震得驚呆了的時候,每天都閑得蛋疼、像是例行公事一樣要來白司顏的閨房轉上兩圈的百里月修卻是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對上白司顏火光爍爍的眸子後,嘴角上揚的弧度頓而更深了三分。
行至白司顏的跟前,百里月修隨手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繼而不怕死地刺激她。
「你看,下巴都圓了,肉嘟嘟的,還不肯承認自己長胖了嗎?不過……以前尖得跟錐子似的,有些硌人,現在圓潤了不少,手感倒是不錯……」
一時間無法接受如此殘酷的現實,白司顏只在心頭嘩啦啦地淌著血,就連跟百里月修斗嘴的心情都沒有了,任由他對著自己「肉嘟嘟」的臉蹂一躪了好一陣子,才仿佛恍然驚醒似的,一把拂開了他的爪子,隨即轉過腦袋,對著那滿桌子五顏六色的零食糕點做了一個最沉痛的道別,繼而一揚手,壯烈得宛如英勇就義一般——
「全部都給本小姐拿下去!」
「可是……這些都是小姐你最喜歡吃的呀!」
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司顏稍顯豐腴,但絕對算不上胖的身材,杏兒由衷地覺得能把三小姐養成這樣……明明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很讓人覺得自豪的事情啊。
「什麼都不要說了!全都撤了!以後也不許再拿進來!」
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白司顏緩緩閉上了眼楮,像是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男人那般,滿臉的沉郁悲慟,看得百里月修都忍不住動容了。
「其實也還好啦,沒有那麼夸張……我倒是覺得胖點挺好的,抱起來軟軟的,舒服。」
「那你去抱母豬好了!更肉、更軟、更舒服!」
憤憤然地丟下一句話,白司顏忽然一拔腿就跑了出去,杏兒見狀立刻驚呼了一聲,追了上去。
「哎!小姐!小姐你千萬別想不開啊小姐!母豬又髒又臭的,小姐你怎麼能拿自己跟母豬比呢!你可比母豬漂亮多了……」
剩下的僕婢面面相覷,看了眼那個被推翻的梳妝台,又看了眼滿桌子的吃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看向百里月修求助。
「二少爺,這……」
嘆了口氣,百里月修抬了抬手,吩咐道。
「都搬走吧,留幾盤清淡的就夠了。」
「是。」
眾人這才應聲點頭,陸續把臘腸肉脯蜜汁雞爪香酥鴨翅神馬的給默默撤了下去。
那廂,白司顏在驚覺自己很有可能是個喝涼水都會發胖的體質之後,頓時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一口氣跑出閨房直接就沖到了王妃的面前,氣壯山河地吼了一句!
「母妃!女兒要練武功!」
屆時,王爺和王妃正在用早膳,聞言不由驚了一驚,齊齊放下筷子轉過頭來,奇怪地看向她。
「你一個姑娘家,又不用上戰場打仗,能學好琴棋書畫就不錯了,練武功做什麼?」
「可不是,學武功很辛苦的……自從你出事之後,你父王就專門給你加派了兩名暗衛,有他們保護你,就憑江湖上那些不入流殺手的武功,別說再傷著你,就是想要近你的身也不是容易的事兒。」
邊上,百里雪篁自顧自喝著粥,當是沒看見她一般,就連眼神也沒斜過來一眼。
當然,白司顏也沒看他一眼,她現在心心念念想的就只有兩個字,那就是——
減!肥!
「跟刺客沒有關系,跟打仗也沒有關系……」對上一干人投射過來的驚異視線,白司顏頓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言行太粗獷了一些,當即收斂表情,放柔了語調走上前,拉起王妃的手臂撒嬌,「女兒就是想學武功,母妃你就答應人家嘛答應人家嘛……」
「可是,」王妃還是有些不解,「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學武功了?」
抿了抿嘴唇,白司顏不免覺得「減肥」兩個字有點難以啟齒,正想著要怎麼解釋,門口就傳進來一個賤兮兮的聲音,替她把話說了。
「三妹想學武功……是為了減肥。」
听出了百里月修語氣里的幸災樂禍,白司顏立刻怒目而視,殺過去一記眼刀。
「減肥?」微微沉吟了一句,聖宣王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頭,「是什麼意思?」
「三妹這段時間吃了太多的東西,長了不少的肉,剛剛穿衣服的時候把袖子都給撐破了……」在某人怒火中燒的視線下,百里月修卻是不怕死地揭她的短,口吻還很是刻意,「所以她覺得自己長太胖了,想要練武功保持清秀的體形。」
聞言,王妃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附和了一句,回頭仔細打量了白司顏兩眼。
「是挺能吃的……不過,看起來也不胖啊!」
「孩兒也覺得不胖,姑娘家太瘦了不好,稍微有點兒肉抱起來才舒服……」笑盈盈地走進來,百里月修順勢坐在了百里雪篁身邊,轉而側過頭追問了一句,「大哥,你以為呢?」
「啪嗒」放下了筷子,百里雪篁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繼而無視百里月修眼中挑釁的神色,表示不想參與到這麼無聊的話題中來,即便站起身朝聖宣王和王妃微微俯首,道。
「孩兒吃完了,先告退了。」
見他轉身就走,自始至終沒看白司顏一眼,百里月修不由笑著挑了挑眉梢,回過頭朝白司顏遞去了一個「你看,他根本不理你」的眼神。
被他這麼一瞟,白司顏自然不甘心落了下風,立刻就開口叫住了百里雪篁。
「大哥!等一下……」
百里雪篁卻是沒怎麼給她面子,徑自走了開去,並沒有停下步子。
見狀,百里月修笑得更得意了。
白司顏更加不爽了,即便抬起頭來可憐巴巴地看向王妃︰「母妃……大哥他……」
王妃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當下朝著百里雪篁的背影冷然地喊了一聲。
「雪篁,長歌剛剛叫你,你沒有听到嗎?」
拗不過王妃,百里雪篁只得頓了頓,轉過身來看向白司顏。
「什麼事?」
朝百里月修投去一個「哼」的眼神,白司顏立即松開了王妃的手臂,像只搖著尾巴的小狗一樣奔到了百里雪篁的跟前,滿是崇拜地看著他。
「大哥!我那天看到你在花園里練劍,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你教……」本來白司顏是想說「你教我好不好」的,但是轉念一想這個冷漠無情的面癱肯定會拒絕她,便立時改了口,「你是哪里學來的?我也想去學!」
「你去不了。」
淡淡地留下這四個字,百里雪篁就又漠然地轉過身,抬腳邁出門檻走沒了身影。
「是啊,你去不了。」
百里月修繼續幸災樂禍地重復了一遍。
皺了皺眉頭,白司顏不爽地反問他︰「為什麼我去不了?為什麼大哥可以去,我就不可以去?」
「雪篁和月修的武功都師承天岐書院,那個地方不招收女學生,」見白司顏一臉較真,不像是鬧著玩的,聖宣王不免開口解釋了一句,繼而道,「你要是真的那麼想學武功,就讓你二哥在府里多留一些時日,指導你練武。」
一听到要讓百里月修留下來教她武功,白司顏瞬間就不淡定了,幾乎想也沒想就月兌口而出,趕在百里月修答應之前就果斷拒絕了他!
「不行,女兒要學就要學最精純最正宗最高強的武功!二哥成天吊兒郎當的,練武還沒大哥勤快,跟他學肯定學不到什麼精髓……女兒決定了,女兒要去天岐書院!」
對上白司顏炯炯有神的目光,聖宣王不由一陣頭疼。
「本王不是說了,天岐書院不招女學生。」
白司顏還是一臉興奮,蠢蠢欲動,一想到去了天岐書院就能把百里月修甩開,口吻頓時就更堅決了!
「女兒可以女扮男裝啊,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胡鬧!這種話也是可以隨便亂說的嗎?要是不小心被發現了,給人傳出去你一個女兒家整日廝混在男人堆里,本王丟面子事小,你的清譽毀了可就找不回來了!」
「母妃,父王他凶我……」
在看透聖宣王威嚴霸氣的外表之下,掩藏著一顆妻管嚴的心,白司顏就很明智地抱牢了王妃的大腿,但凡有什麼事就找王妃幫忙,畢竟一個能把女兒寵得連白司顏自己都覺得有些發指的母上也確實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女兒就是想去天岐書院嘛!為什麼大哥二哥都可以去,只有女兒不許去?難道女孩子就不是人,就不能練武,不能上學了嗎?這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
果然,听到白司顏這麼說,王妃連半點兒苛責訓誡她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拍了拍她的肩頭滿眼欣慰地笑了一笑,點贊道。
「難為你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想法,你說的沒錯,女子和男子是不該區別對待,你想去就去吧……」
听到這話,白司顏驀地一愣,有些呆住了!
尤其是那一句「女子和男子是不該區別對待」——艾瑪!這是何等先進的觀念,竟然出自一個封建社會的女子口中,母妃大人果真不是池中之物,實乃妙人也!
百里月修也是微微一愣,不無詫異地投來了驚奇的目光,方才他一直沒開口阻攔,就是篤定了父王和母妃絕對不會同意白司顏這麼荒唐的行為,所以他完全沒有想到,母妃竟然這麼容易就答應了下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聖宣王更是啞然失語,默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王妃站起身對他招了招手。
「王爺,你過來一下,妾身有話跟你說。」
呆呆地看著母妃和父王走到了內堂,白司顏還是絕對有些訝異,忍不住回頭跟百里月修對了一眼,面面相覷,一下子模不透是個什麼狀況。
其實她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情隨口說了一句,心底下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是父王和母妃不答應,她就自己想辦法去那個什麼天岐書院……就算去不了,也要離府出走,找個高人拜師學藝!但沒想到母妃不僅答應了下來,還一副很支持的樣子,甚至拉著父王去做思想工作……
對此,白司顏在覺得有些玄幻之外,只想說一句——
有母妃如此,夫女兒何求!
能遇上這麼一個極品的絕世好母妃,白司顏瞬間就覺得之前吃的那麼多苦,都值了!攤上這麼一個讓人無力吐槽的身子,也值了!
沒過多久,聖宣王和王妃就攜手走了出來,在對上白司顏忐忑不安的實現後,王妃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聖宣王也是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道。
「你去準備一下吧,如果本王沒有記錯,下個月月初天岐書院會新納一批學生,到時候你跟你大哥一起上山……記住了,想在書院里留下來就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女兒身,否則被書院趕出來,父王也沒有辦法再將你送回去了。」
「亞嘎達!女兒太愛你們了!謝謝父王!謝謝母妃!」
得到聖宣王的同意,白司顏忍不住喜出望外,激動得撲上去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熊抱,繼而風一樣地奔了出去,果斷開始收拾行李!
剩下兩位長輩一左一右地捧著被印上了烈焰紅唇的臉頰,于微風之中輕輕凌亂。
「鴨個蛋……」
「……是什麼意思?」
挑了挑眉梢,百里月修一听聞百里雪篁也要去天岐書院,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讓孩兒也去天岐書院,孩兒就告訴你們‘鴨個蛋’是什麼意思。」
「哼!你還有臉說,天岐書院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壞了戒條被逐出書院的學生,這輩子都沒資格再踏上天岐山……當年的事你若不服氣,自己去找書院的長老理論!」
百里月修︰「……」可是他們三年五載都不下一次山的怎麼破?!如果您覺得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8.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