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臉色蒼白,在妖獸的腥臭和殺戮的血腥之中幾欲作嘔,眼前就要堅持不住,法意當機立斷,帶著小寶飛速折回。這麼多妖獸直奔牧州城而來,看來牧州的百姓要遭殃了,她自己逃命的話或許沒問題,但帶著小寶就不行了,她可以幾天不吃不喝,小寶卻不能。
不知道四大世家是否會袖手旁觀,不過唇亡齒寒,失去了牧州城的供應,他們想必也不好過吧?當務之急是保全自己和小寶的性命,她該如何行事?
小寶扯著法意的衣袖,著急地說,「師姐,我爹娘還在城中!」
法意本來想說,這都什麼時候了,連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哪里顧得上你的爹娘。轉眼看見小寶哀戚的神情,心中微有不忍,話到嘴邊咽了回去。也罷,看妖獸這個架勢,在大部隊到來前起碼還能爭取到一刻鐘的時間,便道,「好,給我指路。」隨即加快速度往城中折返。
牧州城中果然有先驅妖獸在肆虐,百姓的奔逃哭喊听起來淒厲無比,看到妖獸吃人的模樣,法意的心中一樣不好過,妖獸之災,生靈涂炭,為了小寶爹娘,為了爭取時間,她也只能眼睜睜的旁觀,眼看著痛苦和恐怖籠罩這座城市。
小寶家在城北富人區,往城北的街上簡直狼藉一片,看樣子經過的妖獸不會少于十頭,法意心中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眼看著來到小寶所指的街口,當中一座三進式大宅便是他家,法意只听院中傳來「啊」的慘叫,她面色一白,飛牆而入,躍上牆頭的一剎那,小寶真真地看見它阿爹帶著玉扳指的手在一只獅子模樣的妖獸口中垂下來,看見血沫子從那妖獸的口中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而她的阿娘,面色驚恐,早已嚇得一動不能動,眼看著一張血盆大口向她撲來,小寶肝膽俱裂。
法意大喊「快趴下!」燃燒了熊熊靈火的九轉如意鞭已經月兌手而出,以從來沒有過的速度向妖獸直射而去。
一息、兩息、一切的聲音都仿佛靜止,法意眼睜睜地看著那獅子一口咬斷了婦人的脖子。听見小寶撕心裂肺地大喊「阿娘!」
滔滔怒火莫名地充滿心間,法意在憤怒的驅使下瘋了一般地沖向那兩只妖獸,九轉如意鞭不帶靈火一下一下地往眼楮、往鼻子、往最脆弱最疼的地方抽,法意像一個瘋子,殺光了還不解恨,直到把妖獸抽個稀巴爛,才停下手來。
眼淚不受抑制地狂涌而出,她恨極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小寶不知道什麼時候撿回了她阿娘的頭,安放在身體上,一遍一遍地模著她的臉,「阿娘一定想死小寶了,小寶終于回來看你了。」
「小寶想阿娘了,阿娘你模模小寶好不好?小寶以後都听話,乖乖的,再也不說阿娘是壞阿娘……」
可惜他的阿娘,再也听不到嬌兒的呼喚了。
法意默默地走上前,輕輕地把小寶攬在懷里,小寶死死盯著阿娘的尸首,碎碎囈語,漸漸地氣息微弱,昏了過去。
就地挖了個深坑,掩埋了小寶的阿娘,法意抱起昏迷的小寶往街上沖去。為今之計,只有暫避獸群鋒芒,牧州城西北一百里還有一個小城名曰陶江,少不得先往那邊去。
快到北城門,法意眼尖地瞧見三個半大孩子正背靠背圍作一團,和一群豺狗模樣的妖獸對峙,這幾個少年也非凡人,靈力波動隱隱傳來,可惜豺狗天性成群作戰,七只豺狗將三個人圍作一團。
豺狗突然發動,只見一個少年一把闊劍迎上,與豺狗戰在一處,招法倒是大開大合,只可惜法力不足,勉強斗個平手。還有一個使一模一樣闊劍的小姑娘也在勉強戰斗,但戰斗力比少年差多了。三人之中的最後一個是一位十五歲左右的少女,衣著華麗,所使兵刃是一柄鋸齒狀的輪盤,間或還能發一個土障擋住豺狗進攻。
三人都拼命不已,但可惜仍然不敵,少年勉強將一只豺狗斬于劍下,卻被另一只的獠牙挑起,摔在地上滾了好幾個翻,剛好正對法意。她定楮一看,此人竟然是好久不見的林允!
沒有二話,法意一個圓鞭將撲過來的豺狗抽開,救下林允。
林允逃了性命,感激地回過頭來,不禁也愣住了,隨即面露驚喜!
有了法意的加入,戰局變得輕松起來,不大一會就將豺狗全部斬殺。除了法意,其他人都已掛彩,尤其是那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那柄劍對她來說本就過大,加之她法力低微,因此頗為狼狽。
幾人且戰且退,一路退出北城門。妖獸從東城門進來,忙于在城中獵食,因此北城門外的妖獸很少,幾個人挑了個隱蔽的角落歇口氣,除了法意之外,他們幾乎都喪失戰力。
林允非常高興,拉著法意道。「包子,你怎麼在這里?」林允這幾個月來看上去更成熟了,身量也拔高了些,法意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有空再給你講我的故事」。
听見法意和林允認識,那個十五歲的紅衣姑娘淡淡地拱手道,「今日多謝你了。」林允介紹道,「包子,她是華家的大小姐華茹安。」紅衣姑娘听了,不悅地皺了皺眉,法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點點頭。「她叫徐春芳,是我與同進華家的。」說罷指指那個十歲的小姑娘。
法意一瞧,正是測靈根那天站在林允前頭被威壓沖擊的那個,徐春芳倒是活潑可愛,已經笑眯眯地說,「多虧姐姐救了我們,不知道姐姐叫什麼名字?這個小弟弟是誰?」法意對徐春芳頗有好感,也微笑道,「我叫法意,他叫馮玉寶,是我的師弟。」
華茹安突然道,「原來是法意姑娘,今日多謝姑娘出手相救,想必姑娘還要與令師匯合吧,就不耽擱姑娘行程了。」
林允一怔,徐春芳心道,大小姐這是要趕人麼,過河拆橋未免太快了吧。
法意剛要說話就听林允對華茹安說道,「大小姐,如此多的妖獸闖入牧州城,未免太過詭異,我懷疑靈雲山中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變故,我們華家雖然人才濟濟,但深處靈雲山中未免也要受到妖獸的威脅,此時正值用人之際,不如邀請法意姑娘和她的師父到我們華家來……」
華茹安不悅道,「華林,華家之事何時輪到你多嘴了?」
法意不悅,這個華茹安果然是世家養出來的女兒,看似言談有禮,實則唯我獨尊、毫不通人情,但眼下她和小寶確實無處可去,如果能到世家落腳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去處,只是這華茹安分明沒看得起她。
林允還欲說些什麼,一條通體閃著墨綠光芒、水桶粗的長蟒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地爬了過來。法意靈覺敏銳,天邊飛來的三條飛劍也沒有逃月兌她的眼楮,她當機立斷,推開華茹安故技重施,在一個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將火焰丟進了長蟒的口中,那三個築基修士自然看到法意將華茹安保護在一旁,身手麻利地將一階墨皮金楮蟒擊殺,不禁都大為驚異。
三人落地,法意瞧著其中一位正是當初在華家小樓給他們測靈根的男子,兩外兩位都明顯顯老,一位眼下有一顆明顯的黑痣,另一位須發皆白。
只見華茹安大喜,奔過去撲在中年男子懷里,眼淚就流下來,「四叔,茹兒好怕。」看上去嬌俏惹人憐,一點也不復剛才的冷漠疏離,中年男子一邊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一邊看向法意,目光中微露激賞。
「多謝這位小道友出手相護,敢問小道友是何方人士?」听到中年男子溫和的詢問,法意心知賭對了,「前輩有禮,晚輩法意,本就是牧州之人。」
「哦?小道友不是世家之人?」中年男子頗為驚訝。
「晚輩的確不是世家之人,而是另有師從,只不過家師外出,還不曾回來。」法意不卑不亢,端莊有禮。
「既是如此,恐怕令師也不曾料到會有此變,不知小道友是否有落腳之處?」
法意心說,真是瞌睡來了就有枕頭。「師父的確不曾料到此變,因此我與師弟才突然遭遇妖獸,乃至師弟心神受創。」法意面有憂色。
「不知小道友可願到我華家暫居?茹兒與你同是女孩子,彼此相陪也使得。」
法意心道,怎麼能算是彼此相陪,根本就是找她給華茹安做貼身護衛吧,瞧她出門只帶了徐春芳這個法力低微的小丫頭就知道,華茹安還真缺個隨身相陪的女護衛。
法意假意思付片刻道,「也好,這段時間我與師弟就叨擾貴府了,至于大小姐的安全,法意力所能及,必不推月兌。」
華茹安抬起頭來,仍然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她不知和中年男子說了什麼,中年男子只拍著她的背安撫。三個男子彼此眼神交接,很快就定了下來。
既然去處已定,法意稍稍放下心來。最後,那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載著法意、小寶和林允御劍飛回了靈雲山。
回頭看去,牧州城一片狼藉,越來越遠。對于肆虐在牧州城中的妖獸,這三人是看也沒看一眼,法意心中不免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