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時間,多少個日日夜夜,這個世界變化太快,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發生不同的故事,他離開的是否太久,久到不敢去過問,不敢去打听,不敢去面對。
剛才來的時候竟然看見幾個似曾熟悉的身影,有一男孩,他在這里的住的時候他還沒有女朋友,今天竟然看到他一手牽著妻子,一手牽著剛剛蹣跚學步的孩子。
畫面是多麼的和諧幸福,他的孩子又在那里,本該也是同樣幸福的模樣,如今卻完全的變換了顏色。這樣想著心里一緊,陡然生出幾許戾氣,握緊的拳頭狠狠的捶在牆壁上,只怪自己年輕氣勝,毀了一切美好!
來到門口,手里握著攥出汗的鑰匙,卻不敢輕易的啟動,太多的未知數,和這個城市斷了聯系太久,沒有人能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一切,唯有自己鋌而走險的探著路,他怕門換了鎖,他怕門內換了主人,他怕她就站在門後,用幽深怨狠的眼楮看著他,他怕……他怕的太多,太多,但他堅強的內心里最怕的卻是他怕的其實都不存在,沒有換鎖,沒有換人,她也不在門後,屋內空空,唯有滿室塵埃在時光中一寸寸的增長。她藏在一個他看不見的一扇門內。
如果他的鑰匙可以打開塵封已久的門,那他算是一種什麼身份進入呢,他算不算貿然登堂入室,這里是他曾經的家,現在已經是她的家了。看著眼前沾滿灰塵的冰冷鐵門,他可以斷定這扇門已經好久沒有人開啟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輕輕的一聲一聲規律的叩在了門上,異常安靜,沒有任何回應。他毅然的拿出快要捂出水的鑰匙轉動了門鎖,他怕下一秒他聚攏來的勇氣消失,他又要逃開,在他強勢的開啟下,鎖盡力的配合著「喀嚓」一聲,門開了。
由于沒有得到主人的同意貿然進入,他不敢動室內的任何一樣東西,他希望還保持原來的模樣。
他進來的時候是下午,室外明亮的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仍然照進了室內,他借著這微弱的光亮,小心的一間間的推開門看過,到處是他平日里最討厭的灰塵,今日落在這里竟然莫名的有幾分親切。當他推開了盥洗室的門,站在門口他似乎听到了蘇倩催促的聲音︰「你快一點啊,我也要用洗手間,我要趕著上班呢,你這是標準的佔著毛坑不拉屎」。
「你才佔著毛坑不拉屎呢,看著你挺斯文的一個姑娘,說起話來怎麼這麼粗俗啊」
「什麼粗俗啊,話糙理不糙,行了,你到底好了沒有,再不出來,我可要破門而入了啊」
睿陽最怕她這一招,趕緊倉皇的出來,想著自己狼狽的提著褲子出來的模樣,不僅笑出聲來,原來回憶也有很美好的一面,雖然畫面並不怎麼雅觀。
最後推開臥室的門,這里有太多光影,被時光一寸一寸的雕刻,任何一樣東西都似乎眨著眼楮會說話,是啊,因為它們見證了他們愛的纏-綿悱惻,也驚見了他們愛的痛苦不堪。拉了一把椅子,小心的揭去擋在上面一層帆布,露出的里面竟然還很干淨。江南水鄉的女子不僅僅有著如水的柔情,而且很注重生活質量和細節,結婚後和她同處于一個屋檐下生活他才知道,他的媽媽生活很講究,她過優更甚,條理分明,縴塵不染,絲絲入扣。
窩在大大的轉椅里面。這是她曾經的椅子,這里有著她太多的氣息,時光在這個房間留下了很多的影子。
蘇倩工作一向認真,他把書房留給了睿陽,卻在臥室里給自己留了一方天地作為她的書房,這樣互相不打擾,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保持著她優雅的驕傲,活的自我而尊嚴。都說工作中的男人是性-感的,工作中的女人同樣是美麗的令人敬佩。
他沉浸在這些回憶里挪不開眼。昨晚想來之前就一直思忖著回憶著,幾乎沒有睡,窩在溫暖的椅子里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做著各式各樣的夢,夢里都是她的影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當他听到門外悉索的動靜,還以為在夢中,門被推動的一瞬間,他猛然驚醒,發覺外面的天已經暗了,屋內一片漆黑,他隨手拉開了門,微弱的光亮隨著門旋了進來,一起旋進來還有一個人影,方才在夢中出現無數次的清麗溫婉的倩影,他竟然以為還在夢中。當她跌落的那一刻,他穩穩地扶助了她,才知道這不是夢境,他觸模到了溫熱的體溫,熟悉的氣息,甚至特有的體香。他怔仲的佇立在黑暗里不敢動,凝視著被散射進來的暗啞的金色光芒雕刻的倩影,不敢大口喘氣。
她竟然也沒有動。她睜大了如水的明眸,卻看不到被自己身軀擋了光而藏匿于黑暗中他,她看不到他的眼楮,既然有一絲恐慌,每次她只要看見那雙會說話的眼楮,她就感覺到他的存在,甚至知道他心里在想著什麼。
當劉蘇的聲音傳過耳畔時,她驚覺,她和他在黑暗中既然對持了好久,似世紀輪回般漫長,又似電光火石般短暫。
「媽媽,你怎麼站在這里也不理我啊,我好黑怕,你怎麼也不看燈啊,劉蘇最怕黑了,你把燈打開我看看啊,就這個房間我沒有看到了」依舊稚氣的童聲,不容拒絕的央求。面對孩子,蘇倩的心永遠都堅硬不起來,她溫柔的手撫摩著他的頭,安慰著他︰「不怕,不怕,媽媽這就給你開燈,讓你參觀這間臥室」。
明亮的燈光閃亮起來,瞬間照亮了臥室的每一個角落,睿陽的眼楮在黑暗的光線里呆的太久了,猛然的光亮刺的他睜不開眼,當他睜開眼,看到美麗的倩影旁偎依著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一雙漂亮的烏黑的大眼楮卻驚恐的瞪著他。
劉蘇小小的世界里根本沒有他的存在,又陡然在這個還很陌生的環境里,他就是黑暗里藏著的一個怪叔叔,不過,這個叔叔好象很英俊,很高大,但緊繃著的臉好象有點嚴肅,這樣看著不禁顫了一小下,拉拉媽媽的衣袖,小聲的問︰「媽媽,他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