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竊竊私語聲喚醒了妲羅昏沉沉的神志,她已不知昏迷了多久,睜開眼,滿身疼痛襲來,身體仿佛被尖刀刮過一樣,濃重的血腥味兒填塞著她的鼻翼,她一邊咳著一邊爬起,伴隨著她的動作身邊仿佛傳來了更大的騷動。
我這是在哪兒?
為什麼渾身這麼疼?
當昏暗的光線進入到充血的眼楮,一幕讓人難以忍受的慘烈景象使她差點嘔吐起來,切斯特倒在她身邊,他已經死了,不僅如此,一群丑陋猙獰的小怪物將他團團圍住,掏出騎士的月復中肚腸啃咬吮噬。
她圓瞪著雙眼,無法置信眼前的情景,記憶洶涌的襲來,城堡里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讓她覺得這出恐怖劇目是如此的荒誕離奇。上帝!誰來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導演安排的吧?這些人,這些殘忍的事情只是一場惡趣味的演出而已!
可是,當她在內心悲憤懦弱的自嘲時,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小怪物們一嘴的鮮血瞪著醒來的她,它們發出唧唧咕咕的聲音,有的見到她就扔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尸體跑了,更多的怪物則仍打算留在原地進餐。
見此情形,妲羅不禁怪笑起來,怪物們對她的笑無動于衷,它們繼續爭食著,她覺得自己要瘋了!切斯特的尸體被這樣對待比他已經死在她眼前更讓人無可忍受,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她惡狠狠的咆哮一聲,嚇走了一些小怪物,另一些小怪物仍然貪婪的不肯放棄。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魔鬼,放開他!」她歇斯底里的撲過去,抓住一只怪物狠狠地砸在地上,摔成爛泥。
費了好大的勁,怪物們都被她趕走了,她守著騎士殘缺不全的尸體號啕大哭,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切斯特……切斯特為什麼會死?誰來搖醒她,她不要再做這樣的噩夢了!
哭到只剩最後一絲力氣的時候,她忽然醒悟到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也會這麼死去嗎?她不能呆在這里,必須逃離這個夢魘。
手忙腳亂的一通翻找,她終于在騎士的背囊里找到打火石,將他的尸體點燃。妲羅心想如果自己離開這里,剛才那些小怪物肯定還會回來,與其這樣不如一把火燒干淨,她絕不要切斯特的尸體被褻瀆分毫。
濃烈的焦肉味兒刺激著她的感官,她克制不住的嘔吐起來,燒掉切斯特的尸體,她強迫自己振作,掙扎著將他血跡斑斑的披風裹在身上,拾起他的劍,向森林深處走去。
原來這里就是黑暗森林,酷寒、陰森、死氣沉沉,妲羅拿著切斯特的劍步履蹣跚的朝不知名的方向走,對生存已經失去了全部希望。渾身的血液仿佛凍結,她這時想起魯溫的話,原來這種感覺就是靈魂凍結的感覺,人仿佛成了行尸走肉。
她的腳下早已千瘡百孔,月復部有一道很深的創口,但身體上任何可怕的傷已經沒有了知覺,妲羅覺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向著地獄走去。她知道那些小怪物一定在身後跟著,等她倒下去,像切斯特那樣死掉,然後它們就會撲上來蠶食她的身體。或者,森林里還有更厲害的怪物等著一口吞掉她,那就讓她見識一下吧,也不枉來到這個可怕的世界。
妲羅在心里詛咒著這片鬼地方,忽然眼前奇跡般的出現了光亮,黑暗的森林深處詭異的亮起一盞燈,好像有什麼人住在前面。
「救……救救我……」她立即掙扎著朝那個方向跑去,她竟然幸運的找到了住在森林里的人?可是是什麼人竟敢居住在黑暗森林深處?
很久以後,妲羅蘇醒過來,發覺自己躺在鋪著干草的木床上,屋里生著火,彌漫著食物的香味兒,她感覺胃部自覺的蠕動起來,血液又開始在血管里奔流。
兩個胖胖的背影在火爐邊忙碌著,一個巨大的鍋吊在火上蒸烤,里面傳出陣陣香味兒,一個人忙著往爐里添柴,一個人忙著在用刀分解獵物骨肉。
草尖扎著皮膚的異樣感覺傳來,低下頭,她發現自己居然光著身子,不禁驚叫一聲,這一來驚動了爐火邊忙碌的兩人,他們一起轉過身看著她。
妲羅瞪著那古怪的兩張臉,差點尖叫起來,他們……居然是兩只豬,不……他們只是臉像豬,肥大的耳朵,拱起的鼻子,一臉的橫肉,還有肥胖的身軀,除此之外,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像是人。
兩只豬怪見到她醒來,臉上齊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們歡呼著說︰「看呀,小仙女活過來了,我們還以為你死了。」
「你……你們是什麼人?」妲羅嚇得團起身子,卻找不到任何遮蓋物,只得用手攏著身體。
「我們是朱庇特人。」拿著刀的豬怪說,「我叫漢克,她是朱莉,我妻子,歡迎你來我們的家。」
朱莉高興的叫道︰「好久沒有人來我們這兒做客了,我們非常高興見到你,小仙女。」
妲羅困難的吞咽一下,「你們……不是豬嗎?」天哪,這又是另一個噩夢嗎?
漢克和朱莉熱情的款待著她,妲羅發覺除了他們模樣令人不舒服外,行為尚且正常。他們住在一間小草屋里,一個罐子里放著許多照明用的螢火蟲,螢火蟲燈掛在房間各個角落。這里的一切布置都很溫馨,小屋里異常溫暖,和外面的酷寒形成鮮明對比。
「妲羅,請你再多吃一些,你實在太瘦了。」朱莉不停地勸著妲羅,讓她把滿桌的美食統統吃下肚。盡管他們的食物真的很好吃,妲羅還是覺得這麼做很不禮貌,她知道冬天的食物十分匱乏,就連在城堡里都要節衣縮食的度日。
想起巴洛斯發生的一切可怕事情,她就禁不住臉色蒼白起來,面前的食物變得再也不誘人。漢克和朱莉見她忽然打起哆嗦,便十分焦急地詢問她為何失去了胃口,妲羅忍不住將自己遭遇的非人磨難講述出來,講到切斯特為保護她而死,伊諾克生死未卜,兩個朱庇特人不禁抱在一起大哭不止。
「可憐的切斯特爵士……」
「可憐的伊諾克爵士……」
「放心吧,妲羅甜心,你在這里很安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就是啊,我們這里有很多好吃的東西,你一定要留下來。」
「這樣……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嗎?」妲羅疑惑的說,她並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雖然他們表現的很熱情,但他們並不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
朱莉和漢克拍著胸脯說︰「一點也不麻煩,妲羅甜心,瞧瞧我們這里,又暖和食物又充足,外面那麼冷你出去會凍壞的,森林里怪物很多,你只要踏出去就會成為它們的盤中餐。」
想到切斯特死亡的情形,鼻端仿佛又蔓延起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妲羅再也不敢多想,她害怕極了,愈發貪戀起眼前的溫暖和光明,如果可以遠離那黑暗冰冷的世界,何樂而不為呢?
在小屋里住下來後,日子一天天過去,妲羅身上的傷愈合的飛快,漢克不知從哪里找來的樹葉子非常管用,貼在傷處過了幾天,可怕的傷痕就不見了蹤影。
漢克和朱莉好像非常喜歡她這個人類小女孩兒,並沒有她原先擔憂的種族歧視之類的,他們不僅為她做飯,還為她縫衣服、做鞋。朱莉的手非常巧,做出來的裙子就像童話里的公主穿的,穿在她身上十分合適。每天吃完飯,他們都要她穿著漂亮的小裙子給他們跳舞,然後由衷地發出贊嘆。
妲羅有時候想,能夠住在這里實在是太幸運了,這間小屋一定是有魔法的,因為此刻外面依然是酷寒的黑夜,在小屋里卻覺得十分舒適,好像春暖花開。還有時刻傳來的食物香味兒,漢克一定會制作美食的魔法,每次他做飯的時候都不準她看,但不管什麼進了那口大鍋,都會煮出令人食指大動的美餐。
「漢克、朱莉,我愛你們!」她塞了滿滿的食物在嘴中蠕動著,感到幸福不已。
「我們也愛你,妲羅甜心,吃完飯去洗澡吧,我們已經燒好了熱水!」
洗澡?這是多麼久遠的恩惠了?她幾乎幸福的要飛到天上去。
月兌衣服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似乎長胖了不少,手臂和腿都圓滾滾的,但是她並沒有在意,畢竟有多少人在忍饑挨餓的時候還能注意到自己的身材是不是完美呢?
一口氣坐進熱氣蒸騰的鍋里,她陶醉的發出一聲嘆息,熱水熨帖著肌膚,那種感覺似乎快要融化了一樣。環視四周,妲羅不禁輕笑起來,用一口大鍋來洗澡真是別開生面,她美美的閉上雙眼,覺得人世間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朦朧中,她好像听到尖細的竊竊私語,抬起頭,發覺聲音是從隔壁傳來的。她爬出熱水鍋,悄悄來到門邊,透過門縫,看到漢克和朱莉坐在一起,兩只豬怪臉上面色猙獰,全然沒有平時的慈眉善目。
只听朱莉說︰「漢克,我不想等了,我今晚就要享用美餐。」
「可是海倫姑姑還沒有回來呢,我們說好了要等她回來一起吃。」
「海倫姑姑太貪婪了,霸佔了我們所有的肉,我不要妲羅也被她佔去。」
她打了一個寒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漢克繼續說︰「可只有她知道怎麼念咒語,必須等她回來我們才能吃,海倫姑姑會把肉做成美味的肉腸,把骨頭融成湯,把皮做成香噴噴的餡餅,指甲做成可口的小餅干,眼珠做成女乃油蛋糕,牙齒做成甜甜的酥糖……」
「噢,漢克,我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也是,想一想,朱莉,只有海倫姑姑才會做一頓真正美味的大餐。」
「那我們就等海倫姑姑回來再吃吧,倒時候她看到被我們養得白白胖胖洗得干干淨淨的小女孩兒,她一定會心花怒放的……」
妲羅只覺雙眼發黑,沒想到自己無意間踏入了魔窟,怪不得每天的食物都讓人胃口大開,好像怎麼也吃不飽,原來這兩只豬根本沒安好心。
顧不得多想,她火速披上衣物沖了出去,一頭扎入黑夜,她感覺自己仿佛一瞬間被凍成了石頭,四肢都不會動彈,可是眼下就算冰冷漆黑的森林也比那溫暖的小屋安全多了。
不管腳尖傳來的刺痛如何慘烈,她用盡渾身力氣掙扎著前行,只是剛一離開小屋她的身體就開始不堪重負,酷寒幾乎將她凍成冰。妲羅不禁咒罵兩只殺千刀的豬怪給她灌的迷魂湯讓自己手腳發軟,沒走多遠她就昏了過去,醒來又回到了豬怪的小屋,只是這回多了一個長相陰森可怖的長鼻子老女巫。
她滿臉皺紋,臉上密布著黑痣,每個痣上都長著令人作嘔的毛,一張開口臭氣燻天。
「她醒了,海倫姑姑!」朱莉和漢克驚喜地說。
「放我出去!」妲羅驚恐的坐起來,對上三只怪物丑陋的臉,「你們要把我怎麼樣?」
豬怪口中的海倫姑姑斜著小眼楮上下掃視著她,「漢克,朱莉,這回你們可白費心思了,她根本不是我要的小女孩兒,而是一個女人,也許就在昨天她已經變成了女人,我聞過那口湯,里面有臭烘烘的血腥味道,是從這個骯髒的女人身體里流出來的,你們把她喂過了頭。」
聞言妲羅渾身一震,感覺下|體涌出一股熱流,顫抖著掀開被子低頭一看,天啊,她真的來潮了,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的初|潮,證明著這具身體已經長大成人。妲羅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就是女巫所指的不再是個女孩兒的意思,看起來他們需要的是一個未初|潮的純淨的女童身體。
果然,聞言漢克和朱莉原形畢露,惡狠狠的瞪著她,「為什麼?小女孩兒到哪里去了!」
「海倫姑姑,怎麼辦,我們還能吃她嗎?」朱莉歇斯底里的喊道。
「別急!」海倫姑姑安慰兩只暴跳如雷的怪物,「我有一個好辦法,我們不是還有很多的食物嘛?我听說剛出生的嬰兒心髒最好吃,雖然我們失去了一個珍貴的女孩兒,但我們有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女人,讓她和那些食物們在一起,她可以為我們制造很多美味的小嬰兒。」她尖聲大笑起來,豬怪們的眼神放出貪婪的光芒,看得妲羅心驚肉跳。
接下來,她被他們強拉硬拽的帶出了小草屋,拖到一個洞穴里,那里有三四個巨大的鐵籠,籠子里關著的不是動物,而是赤|身luo|體的少年,他們蜷縮在角落里,眼神充滿各種情緒。
女巫毫不留情的揪著她的頭發將她拖到籠前,指著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說︰「這個怎麼樣?小姑娘,抬起頭看看,哪個人讓你有興趣生下一個嬰兒給我們?」
「變態!你們都去死!放開我!」妲羅掙扎著,女巫牢牢扯著她的頭皮,讓她痛不欲生,「你必須選擇一個,這個不行就下一個,總有一個可以——」說罷就拖著她走過每一個籠子,少年們眼神驚恐的瞪著她們,紛紛向里面躲避。
最後來到一個籠子前,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們坐在里面,和其它的少年不同,他是一個身材健碩的成年男人,結實的肌肉和寬闊的背展示了蘊藏在身體內的力量。
女巫很感興趣的盯著籠子里的男人,「喂,騎士!我給你送來一個新鮮的女人!」
「滾!」那個男人喉中溢出冰冷的聲音,听到那熟悉的聲音,妲羅心本能的狂跳起來,她呆呆的望著那道背影,小聲地說︰「伊諾克……是你嗎?」
听到少女稚女敕的聲音,籠內坐著的男人呼吸一窒,猛地轉過身,「妲羅!?」他不可置信的瞪著眼前的少拿。
「伊諾克!」妲羅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淚,原來他沒有死,太好了,他沒有死在黑暗森林,他只是被女巫抓住了而已。
「原來你喜歡這個男人!」女巫眯起小眼楮看著她,二話不說打開籠門將她丟了進去,對憤怒不已的男人說︰「騎士!我希望你盡快讓這女人受孕,生一個胖胖的小嬰兒給我。」
「怎麼回事?」待女巫一走,伊諾克轉身問她,妲羅顫抖著說︰「他們……吃人,尤其喜歡吃嬰兒……」
「我知道朱庇特人是食人族。」他目光如炬,「我問的是你怎麼會被他們抓住?」
想起城堡里發生的事,她不寒而栗,尤其是想起切斯特的死,讓妲羅開始害怕面對他,可伊諾克偏偏問道︰「切斯特在哪兒?他為什麼沒有保護你?」
「切斯特爵士……他……他死了……」她終于忍不住哇的哭了出來,斷斷續續的將他走後發生的事講述出來,伊諾克的臉色越來越可怕,當他听到切斯特的死,緊攢的拳頭暴錘了一下鐵籠壁,使整個籠子劇烈搖晃起來。
「是霧妖……你們一定是踫到了霧妖……」旁邊一個籠子里關著的少年一直在傾听二人的談話,這時深吸一口氣說︰「它們是黑暗森林里最可怕的怪物,會吃人的靈魂。」
「伊諾克爵士,真的是霧妖襲擊巴洛斯?」妲羅不確定的問,魯溫修士似乎提起過森林里居住的怪獸,霧妖是最令人聞之變色的,據說它們不具備有形的身體,像一團黑色的煙霧,有時甚至令人觀察不到,但它們的力量非常可怕,只要被它們纏住幾乎無人可以逃月兌他們的魔掌。但是霧妖懼怕聖劍魔力,所以只要帶著「雷鳴」出入森林便不會有事,然而這次巴洛斯男爵卻沒有聖劍護身。
伊諾克視線中摻雜著疑慮,「霧妖的確可怕,但是它們不應該離開森林去攻擊巴洛斯,除非受人有意識的召集。」他說完這句話看著少女發抖的身軀,「妲羅,你冷嗎?」
妲羅牙齒不住的打顫,她確實快要凍僵了,這個洞穴可不像朱庇特人居住的小草屋般溫暖,而且那個變態老女巫是將她整個人不著寸|縷的丟進了籠子。
伊諾克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騎士尚有一條褲子穿在,只有上身完全赤|luo。「過來,我抱著你!」他說出一句令她驚愕的話。
「難道你們真的要?」剛剛說話的少年面色赤紅,「別信女巫的話,她喜歡吃嬰兒。」
「我知道!」伊諾克冷冷的說,將她一把扯到他的懷里來,「我不會對你無禮的,妲羅,但現在確實沒有衣服能給你穿。」
伊諾克把妲羅整個人圈在懷中,在他強壯的軀體包圍下,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只玩具寵物,在她試圖掙扎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騎士冰冷堅硬的胸膛散發出層層熱力,熱量通過緊緊熨帖在一起的肌膚傳遞過來,立刻讓她凝滯的血液恢復流動。
她睜開眼,茫然中看到他雙眸發亮,好像是在使用一種特殊的力量,「你會魔法,伊諾克?」
他沒有說話,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她這才發覺剛才又不小心涌出一股熱流,而眼下她好死不死正坐在他穿著褲子的大腿上,妲羅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臉都要丟進了,就連上輩子的臉也所剩無幾。伊諾克很明顯知道那是什麼,但他並沒有放開她,而是低下頭在她耳邊說︰「別害怕,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