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知道在後世因為網絡的力量,大概會出現萬人聚集的情況,比如日本海嘯搶鹽,又比如節將日免費的高速公路上。可黛玉萬萬沒想到在沒有網絡的昌隆朝,百姓的行動力也是如此巨大。
大概是林家的門口一開始聚集馬車,周邊的街坊四鄰就主動的過來幫忙了。幫著抬箱子,幫著裝車,甚至還有那熱心的人帶來了茶水點心。
在民眾的心里,林家的孤兒寡母可是弱勢群體,是需要大家無限的關懷和愛心的。所以周邊的鄰居出現沒多一會兒,隔壁街的鄰居,隔壁的隔壁的鄰居,都趕了過來。正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因為幫忙的人過多,林父沒用半個時辰就把車裝好了。
紀子衡帶著紀子辰、林翾進來的時候,三公主著實詫異了一番︰「這就弄妥帖了?你們可要仔細些,若是糊弄了事,林姨母可不輕饒你們。」
紀子衡笑道︰「母妃是沒瞧見外面的情形呢,哪里需要我們幫忙,一群百姓就全辦妥了。大家還互相提醒抬箱子時別磕著踫著,說林姨母帶著兩個孩子不容易,不能讓林姨母平白的添加花銷。」
紀子辰也樂道︰「正是,林翾一冒影,就有那熱心的老百姓又送點心又送茶水的,若不是我和二哥拉的快,恐怕這會兒林翾都被拉過去量衣服了。」
眾人听得不由莞爾,紀紫嫣捂著嘴咯咯笑個不停︰「為何要量衣服?」紀子辰沒正形的笑道︰「妹妹想啊,平民百姓家能有什麼值錢的物件,自然也就送個荷包做身衣服表達心意了。」
紀紫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揚眉看向林翾︰「你有沒有收到荷包啊。」林翾的小臉有些紅,看來剛剛的確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黛玉看著林翾那說不出道不明的樣子,笑道︰「弟弟不必介懷,百姓都是好意啊,你可不要對人家的東西表現出不滿來。讓柳絮兒將東西都收好了,等咱們安定下來,弟弟去還份禮也是好的。」
黛玉的話音一落,紀子衡和紀子辰不由得都看向了黛玉,讓黛玉有些奇怪,難不成自己說錯了什麼。三公主卻沖賈敏道︰「玉兒這孩子還真是宅心仁厚,不過去還禮就罷了,你倒是可以和趙夫人一起聯名布施一些城里的孤老和乞丐,這樣今年考核政績的時候,趙大人也會念林家一分好處。」
賈敏笑著點了點頭︰「這丫頭就愛操心這些事兒,不和官府爭名,這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三公主這才略微放心一些,笑道︰「江南官場如今形勢太亂,王爺也常念叨很多事都有心無力,咱們也就只能關起門來過日子,才能保住一時平安啊。」
賈敏點了點頭,瞧了一眼黛玉︰「這下你知道,不是什麼事情都如你想象的簡單了吧。」黛玉立刻做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其實三公主的話一出口,黛玉就知道自己恐怕是犯了與朝廷爭名聲的錯誤。在後世如此做,人家會夸你是善人,但對于林家這麼個情況,當權者會說你別有用心。所以黛玉認錯的態度還是有幾分真誠的︰「女兒知錯了,多謝公主和娘親的教誨。」
紀子衡卻道︰「我倒認為玉兒妹妹這法子甚好,若是回去跟大哥一說,大哥保證會幡然醒悟。」紀子辰也眼楮一亮︰「二哥是說用在兵丁身上嗎?」紀子衡點頭︰「正是,大哥最近不正在發愁如何安置那些傷殘的兵丁,玉兒妹妹這法子定然能安撫一下那些兵丁的情緒。」
三公主笑道︰「去去去,趕緊去瞧瞧馬車好了沒,竟然跑到這里說那煩心的差事來,還嫌你們母妃我在家听的不夠煩是不是。」紀子衡訕訕的笑道︰「兒子還是回去和大哥說去,這會兒就不打擾母妃的雅興了。」三公主笑罵了一聲紀子衡,黛玉知道紀子衡這是給自己找台階下,向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這會兒,賈璉帶著林管家、林大娘進來了︰「姑母,車已經在落梅軒外候著了,請姑母和弟弟妹妹上車。」賈敏點了點頭,對三公主道︰「這是我娘家的佷兒,今日才剛到府里。」
三公主略微想了想︰「是你大哥的兒子?」賈敏點頭︰「是的,二哥的小兒子今年也就剛剛十歲,比玉兒大一點。」三公主立刻揚起了眉毛︰「是那餃玉而生的哥兒嗎?我倒是听人念叨過幾句,據說也是個出色的。」賈敏平靜的笑道︰「不過才半大的孩子,哪里看出什麼出色不出色的,要我說總是比不上子衡和子辰。」
三公主笑道︰「你快別夸他們了,一天到晚就知道闖禍。好了,我就不跟你去老宅那邊添亂了,讓子衡和子辰過去幫忙。」賈敏忙道︰「不用了,這麼多人還會出什麼事兒?」
三公主瞪了賈敏一眼︰「就是這麼多人才要他們跟著呢,你就別跟我見外了。」賈敏這才點了點頭,先送三公主和紀紫嫣上了轎子,看著紀家的護衛護送走了。才又幫黛玉帶好了紗帽,領著黛玉和林翾往落梅軒外面走去。
到門口的時候,賈敏又不由得回頭看了看這個院子。她知道,若沒有特殊情況,她這一輩子大概都不會回到這個園子里來了,和夫君一起建立的這個園子,隨著夫君的離世,也將徹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黛玉則深深的看了賈敏一眼,她知道自己可能體會不了賈敏的心情,在她的眼里,搬家不過是換一個地方居住而已,而賈敏卻是在和以前的生活告別。黛玉想去拉賈敏的手,卻听紀子衡道︰「玉兒妹妹坐後面的車吧,外面的百姓太多,還是謹慎些好。」
黛玉歪頭看向紀子衡,紀子衡雖然年歲和她差不多,但個字已經高出她很多了。所以黛玉的視線有些仰望,讓她有點兒不怎麼舒坦︰「子衡哥哥是說,路上會出意外嗎?」
紀子衡搖頭︰「意外倒是不會出,但我猜想,那御史王大人定然會出現挽回一下形象的。所以玉兒妹妹和林姨母同車恐怕會不大方便。」
黛玉又問︰「翾兒呢?」紀子衡挑了挑眉︰「他和我們騎馬,玉兒妹妹也不用擔心。」紀子衡的聲音一直很柔和,但那語氣里就莫名其妙的有著一種強勢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身的緣故,或者也可能是黛玉的一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