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林家送行的隊伍因為程天磊的出現更熱鬧了幾分,賈敏依舊穩坐在車上沒什麼動靜,新任的巡鹽御史王壽山卻已經瞪了程天磊好幾眼,若是眼神兒能殺人的話,程天磊估計現在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而程天磊似乎並沒有感覺到王壽山的敵意,依舊笑著走到了林翾和林管家的前面,高聲道︰「林大人在任的時候,程家多次受其照顧,父親始終銘記在心。今日听聞林夫人要帶著小公子遷回老宅,程家不能幫夫人分擔難處,深感慚愧,這才特意備上薄禮一份,請林夫人一定笑納!」
程天磊話音一落,就看見幾個小廝抬著一個大箱子出現在一側。林翾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官員隨意收禮那可是犯忌諱的,于是也不待去請示賈敏,直接如小大人一樣抱起了拳頭︰「林翾帶母親謝過程公子,只是先父在世時一向廉潔自愛,如今先父雖然已經離世,但林翾卻萬萬不可敗壞了家風。」
林翾的話音一落,街邊圍觀的百姓頓時都拍手叫起好來。程天磊似乎早就料到林家有此一拒,揚聲道︰「小公子放心,天磊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連累林大人的清譽。這箱子里裝的都是些家常之物,天磊在來之前已經去知府衙門備了案,是正常的人情往來,不算賄賂。」
林翾一愣,他可沒想到程家會做到如此地步。而圍觀的百姓已經嚷嚷了起來︰「收下吧,是程家的一片心意……」百姓七嘴八舌的都喊著林家收下,王壽山站在一旁不說話,他此時也納過悶來,仔細的審視著在人群中起哄的都是些什麼人。
不久,賈敏就派賈璉站出來將程家的禮物收下了,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賈敏這一收程家的禮物,先後有七八家鹽商總商都出來送了禮物,而且就跟商量好似的,都是一個箱子。而且賈敏也沒法拒絕,不可能收了東家的,不要西家的。轉眼間林家拉行李的車上就裝不下了。但這根本不是事兒,群眾的力量是廣大的,沒用一刻鐘就找來了一輛新的馬車。百姓們一瞧鹽商們都送禮了,就一股腦的把自己手里的茶水、點心、荷包什麼的都放上了車,一時間好不熱鬧。
不過這有人高興就有人沮喪,王壽山此時的臉色已經快成包黑炭了,想想也是,他這現任的巡鹽御史立在這里,這幫人竟然都去巴結已經死了的前任,怎麼想都讓人不怎麼舒服。王壽山暗暗的將這些鹽商都記了下來,準備來日再算總賬。
百姓們這一摻和送禮,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時辰,林家的車隊一步都沒往前挪動。自然也有好多人見到了王壽山的黑臉,全都義憤填膺的小聲的為這幫送禮的鹽商們撐腰,說若是王壽山以權謀私,定然組織全揚州的百姓去告御狀去。甚至那有膽子大的竟然嚷嚷出來︰「王大人可不要記恨這些人啊,我們揚州百姓都是那念舊的,待王大人離任之後,我們也會念著王大人好的。」
此人這話一出,圍觀的百姓都笑了起來,一時間這笑聲有點大,讓王壽山的臉更掛不住了。他剛要打發衙役為林家開路,就見揚州知府趙大人趕到了,趙大人一到現場就拿出了知府的派頭,訓斥著︰「都圍在這里做什麼?還不趕緊散開,不然這林家的人宵禁也到不了落花胡同。」
趙大人對衙役們使眼色,頓時有七八十個壓抑上前去將百姓們都往兩旁趕去。誰知那人群中又有人嚷嚷道︰「大人,咱們這是等著王大人的夫人給林家送水酒呢,咱們這些平頭百姓沒見過這樣大的場面,所以都巴望著看呢。」
這人話音一落,四面八方都想起了應援的聲音。趙大人瞪著一雙眼楮四面八方的瞧了瞧,也沒看出是誰鬧事兒來,只要怒道︰「胡說八道,王夫人堂堂朝廷誥命,怎麼可能出來送水酒!」
趙大人的話音剛落,西面就有一個聲音接道︰「小的們覺得也是這個理兒啊,可王大人就讓人家林夫人下車飲了那杯廉價的水酒!」趙大人感覺自己剛剛鎖定目標,就听到東面又想起了一個聲音︰「是啊,王夫人是誥命,難道林夫人就不是嗎?」北面也有人道︰「所以說咱們要瞧瞧這王大人怎麼將水酒送過去啊。」東面有人道︰「你們都傻了吧,這哪里是送水酒,分明就是給林家難看。」
「是啊是啊,記恨林家不肯將宅子送給他……」
「這是存心給林夫人難看,林公子年紀又小,如何能飲的了酒……」
「你們瞧著吧,今日給林夫人送禮的幾個鹽商,以後都得受打擊。」
「是啊,趙大人你可得給我們揚州百姓做主啊!」這話一出,半數的百姓都跪了下來,嚷道︰「趙大人可得給我們揚州百姓做主啊!」
趙大人完全愣住了,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壽山,人家搬家就搬家吧,你還沒事兒送什麼水酒,不知道自己群眾基礎低嘛,這會兒怎麼辦?王壽山此時也是後悔萬分,可是這世上哪有賣後悔藥的,他倒是想收回這杯水酒,可這些百姓還是不肯饒過他。
而黛玉坐在馬車里,听著外面四面八方的聲音,更加肯定是有人故意起哄鬧事了。那趙大人似乎也察覺到這點,但此時卻不好直接將所有人都抓起來。一轉眼見紀子衡騎在馬上,頓時笑道︰「二爺在這里代林家人飲了這杯水酒吧。」
黛玉眉心一動,直覺認為紀子衡和這件事兒月兌不了干系,果然紀子衡笑道︰「趙大人說笑了,小子怎麼代表的了林家,小子和弟弟不過是奉了母妃之命來護送林姨母遷府的,早就在母妃前面立過誓,不摻合這里面的事情。」
紀子辰也打哈哈的笑道︰「是啊,不過就是一杯水酒而已,王大人就親自送到我林姨母的車前吧,難道還真準備讓我林姨母下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