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晚間,賈敏就知道了白日的事情,特意來看看望黛玉。賈敏進入醉墨軒的時候,黛玉正在書桌前繼續畫著她的玩具草稿,見賈敏進來,忙迎了上去︰「娘親怎麼這會兒來了?外祖母今日可好?」
黛玉當然知道賈母最近可是稱病不出呢,兩位舅母和王熙鳳、李紈等人幾乎一天都在賈母的院子里侍疾,特別是王熙鳳連東府的事情都不怎麼管了。而一直到今日,秦可卿去世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眼看著這場葬禮馬上就要結束了。但黛玉知道,秦可卿送葬的那一天,賈府才是風光的很呢。
果然賈敏道︰「你外祖母倒是沒什麼事兒了,不過後日蓉哥兒媳婦就要出殯了,屆時娘親可能要跟著去鐵檻寺,你一個人在家里可行?」
黛玉有些疑惑的看向賈敏︰「寶姐姐她們也都去嗎?」賈敏笑著搖頭︰「即便是不去,你還會跑去做客不成。」說完就笑著點了點黛玉的頭︰「娘親還不知道你,平日里就是最怕麻煩的一個人。」
黛玉有些調皮的笑了笑,但馬上道︰「娘親放心的去吧,我一個人在家可以的。翾兒那邊也不用通知他回來……」想到這里,黛玉突然問道︰「我落水的事情娘親沒有告訴翾兒吧。」
賈敏笑道︰「自然沒有,我若是告訴了他,他還能沉得住氣在書院里讀書,估計早就偷跑回來了。」黛玉想起林翾的樣子,便有些安慰的笑了︰「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好賴我現在也沒事兒了。」
賈敏卻不如黛玉的樂觀,覺得如果林翾回來知道這麼大的事情竟然瞞了他,定然會不高興的。但現在她卻不想和黛玉說這個問題︰「玉兒,今天蓉哥兒媳婦來找你了?」
黛玉一愣,繼而點了點頭,這個年代的稱呼真亂,一時之間黛玉還以為賈敏說的是秦可卿呢。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是曹雲霓︰「是的,曹姐姐上午的時候來過。」
「你可答應她的請求了?」賈敏開門見山的問著。
黛玉淡淡一笑︰「母親已經知道了,這事情我能自己處理好的,母親放心吧。」賈敏看著黛玉的樣子。重重的嘆了口氣,她模著黛玉的頭發,有些憐惜的說道︰「娘親讓你受委屈了。」
黛玉搖頭︰「娘親說的哪里話,我並沒有答應曹姐姐啊。而且他們也並沒有難為我,只是嘗試著來問一下罷了。」黛玉當然不相信這事情會如此簡單,但看著賈敏那難過的樣子,黛玉那埋怨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能理解賈敏的心情,畢竟這榮國府曾經是她的家,這里還有她至親的人。賈敏顯然也並不相信黛玉的話,沉聲道︰「這件事情玉兒就不用管了。如果那曹氏再過來說這個問題的話,你就讓她們來找我,我倒要看看,現在寧榮二府到底亂成什麼樣子了。」
黛玉看著賈敏那生氣的樣子,就知道這事情恐怕沒那麼好解決了。看來賈敏對現在的寧榮二府也是意見不少。想到這里,黛玉立刻覺得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她挽住賈敏的手,裝作不經意的問道︰「娘親,咱們要一直在這里住下去嗎?」
賈敏一愣,心中重重的嘆氣︰「怎麼,玉兒想搬走了嗎?」
黛玉搖了搖頭︰「倒也不是。只是今日詩妹妹來,抱怨說來做客很不方便,我才想起來,母親的那些朋友們是不是也不方便探望母親啊,就像三公主,在揚州的時候。三公主總來咱們家做客,但現在卻一次也沒來過。」
黛玉的話,成功的讓賈敏沉默了起來。黛玉知道她不可能讓賈敏很快的拿定注意,但只要搬出去這樣的影子在賈敏的心中留下了痕跡,就是她的成功。
果然賈敏還是嘆了口氣︰「過些時日再說吧。你外祖母現在恐怕听不了這個。」黛玉在心中重重的嘆了氣,但面上還是笑道︰「恩,娘親要多陪陪外祖母。」
賈敏欣慰的笑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快些去睡吧。」黛玉應了,還是送賈敏出了門,才回到了內室,重重的嘆氣。
紫鵑上前幫黛玉月兌去外衣,笑道︰「姑娘小小的年紀就這麼會嘆氣,有什麼事兒竟然這麼心煩。」黛玉見是紫鵑,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關心的問道︰「你的傷好了嗎?怎麼沒多休息幾日。」
紫鵑心中一暖︰「多謝姑娘關心,換了藥就沒事兒了。而且,成日在屋子里躺著也悶的慌,還不如來陪姑娘說說話。」黛玉這才放心的笑了︰「好了是成,可不要勉強自己做重活,有什麼事兒就讓雪雁幫你。」
雪雁本來還很安靜的在一旁剪著蠟燭,听到這話便笑了出來︰「姑娘好生偏心,有了紫鵑姐姐,就再也不關心我們這些丫頭了。」黛玉撲哧一笑,心里的陰郁被掃掉了許多。
雪雁將蠟燭剪好之後,又簡單的匯報了一下魔方的銷售,這才和紫鵑一起伺候著黛玉睡了。今日輪到他們兩個守夜,紫鵑睡在黛玉床榻邊上的腳踏上,而雪雁睡在遠一些的暖塌上。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外面大廳的窗戶突然開了,一陣冷風灌入,吹動了黛玉放在桌上的玩具圖紙。一直到睡在靠門邊上的雪雁感覺到有些冷,才急急忙忙的帶著夜燈出來,見窗戶開了,馬上過去關上了。
紫鵑也被驚醒了,輕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雪雁低聲道︰「窗戶開了,我已經關上了,你快去瞧瞧姑娘可受了風。」說完又憤恨的道︰「這些灑掃的小丫頭越來越不上心了,明知道姑娘這幾日不能受風,竟然還忘了關窗戶。」
紫鵑拍了拍雪雁︰「好了,好賴是在外間,姑娘定然沒事兒的。」雪雁依舊不放心︰「不成,我去將門窗都檢查檢查,紫鵑姐姐快去睡吧。」
紫鵑‘嗯’了一聲︰「你輕些,姑娘睡的輕,可別將她吵醒了。」雪雁點了點頭,兩個女孩兒這才又回到了內室,沒有發現窗外一個人影快速的閃了過去。
第二日清晨,雪雁便有些著涼,十分沒好氣的將負責打掃的小丫頭們都給訓斥了一頓。香凝等人自然都沒幫著求情,還做主都罰了半個月的月錢。
正巧寶釵和迎春、探春前來探望黛玉,听見雪雁的話之後笑道︰「雪雁姑娘可真真是不得了了,瞧著氣派,也就是林妹妹能教的出來。」
黛玉本來還在工作,見客人又來了,只好又放下了。頓時覺得自己在古代的生活還真是忙,連畫幅圖紙的時間都找不出來。
「林妹妹可大好了?」寶釵一進來,就親切的拉住了黛玉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的。
黛玉對于寶釵這種自來熟的親熱其實很不適應,不著痕跡的把手抽了出來,笑道︰「已經好多了,寶姐姐和二姐姐、三妹妹從外祖母哪里來嗎?」
探春笑道︰「可不是嗎?听說林姐姐病了,我一早就要來探望。可太太說林姐姐需要休息,我們便到今日才來。林姐姐可不要怪罪我們才好。」
黛玉搖頭︰「怎麼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探春看黛玉的樣子還算清爽,便笑道︰「剛剛老祖宗說,蓉哥兒媳婦出殯的時候,讓咱們都去饅頭庵走走,也免得成日呆在家里,林姐姐可以去嗎?」
黛玉一听,雖然有心想要親眼目睹秦可卿出殯的盛世,但對于和賈母一起出去還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便嘆道︰「我恐怕是不成了,這幾日吃藥,大夫特意囑咐了不能見風,所以便不能去了。你們去玩吧,有什麼新奇的事兒,回來說給我听听才好。」
迎春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不過我這幾日也不是很舒服,看看到時候能不能留在府里陪著林妹妹。」黛玉頓時笑道︰「那感情好,到時候和二姐姐一起下棋。」
其實黛玉還是很喜歡迎春的性格的,溫婉不爭,如果有個靠譜的父親和哥哥的話,迎春應該是個很容易幸福的人。迎春似乎對于黛玉的提議也非常感興趣,雖然還不知道是否能夠不去,但迎春已經和黛玉約起了時間。鬧的寶釵笑道︰「瞧你們倆這個樣子,鬧得我都不想去了,咱們姐妹幾個在家里下下棋,吃吃齋也是不錯的選擇。」
探春在一旁笑道︰「寶姐姐快別說了,咱們若是都不去,老祖宗一準兒會不高興的。」
黛玉也笑道︰「是啊,難得老祖宗要帶你們出去,自是該都去才是。」探春在一旁附和著黛玉的話,而寶釵卻若有所思的看著黛玉,不知道為何她總能從黛玉的身上感覺到一絲疏離。
而黛玉也察覺到了寶釵探究的目光,向她投去了疑惑的一瞥。寶釵有些尷尬的一笑,問道︰「林妹妹最近又想出什麼新鮮的玩意兒了嗎?」
黛玉立刻一揚眉︰「怎麼,那魔方寶姐姐已經能完全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