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玉宮的主院很大,三位姑娘都住在一起,正閣住的名喚知香,兩個偏閣的一個叫素素,一個叫紅琇,一大早上的就已經聚到了正閣里。
玉致去的時候三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飯,見了她來,都停下了筷子,轉眼看向她。
玉致行過問候禮後,立在原地,也看向她們。
這一看,倒是不由得怔了一下。
早知道能進宮送到皇帝身邊的女子,都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的,這三位長的自然也是極美,可細細打量之下,卻看出來了些不同尋常來。
明明是三位不同的人,卻看著有那麼幾分相似。
或眉目,或輪廓,或神態,說不出哪里像,可三人站在一起,如果不是知道她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可能所有人都會認為她們一定是有血緣的姐妹。
玉致看著她們,心下了然,看來如今皇帝身邊所有的女子,只怕都是按一個模子來挑選。
這一樣他倒真是一點都沒變。
四人對望,彼此靜靜打量著。
最後是素素輕輕笑出來,「別人都說我們幾個長的像,我還覺得是巧合而已,這又來一個,看了這容貌,我才信了,看來皇上的偏好還真是一直沒變呢。」
知香走上前來,笑著說道︰「你就是昨晚才入宮的玉致姑娘吧?」
玉致是突然被皇帝召進宮的,又是夜晚,等她入住懷玉宮的時候,她們早都歇下了,直到今日清晨曹公公身邊的小林子過來告知才曉得這件事,驚訝之下,也不免對新入宮的這位姑娘有些好奇。
玉致點點頭,答道,「是,我初來乍到,以後請三位姑娘多多照顧。」
知香見她不卑不亢,又不因為是皇帝親自召進宮而自視甚高,心里有了好感,于是笑道︰「說什麼照顧,以後同在懷玉宮,大家就是姐妹,互相照顧才是。」
知香很是親和,招呼她︰「還沒吃飯吧,來,過來一起。」
玉致也不推辭,過去挨著知香坐下,知香吩咐身邊的婢女去取一副碗筷過來。
這時間里,坐在對面的紅琇一直盯著玉致看,見她察覺到而看她時,她才調轉了目光,有些不滿的輕哼了一聲,「真是奇怪。」
三人一起住了好幾年,彼此脾性都一清二楚,听她這樣講,素素不明的問道︰「奇怪什麼?」
紅琇目光在她們三人臉上掃了一圈,說道︰「明明她是後來的,但我們幾個這樣坐到一起,反倒顯得我們都長的像她了,不是奇怪麼?」
素素知香一愣,這樣一看,可不是都像玉致了。
素素不以為然,倒是覺得有些得意,「這樣也好,我倒想看看等會兒那冬貴人見到玉致會是什麼神情。」
紅琇聞言,不再板著一張臉,也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估計再維持不了那個得意勁兒了。」
知香看了她們兩人一眼,話里含了些警告意味︰「她畢竟是貴人了,你們兩個還是注意點。」
素素與紅琇撇了撇嘴,很不以為意。
玉致看在眼里,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緣由。
這三位不管怎樣都是在宮中待了好幾年了,既能留在宮中,肯定是合皇上眼的,只是一直沒真正成為皇上的女人,沒有名分便永遠前途不明。
若都沒名分也就罷了,可偏偏今年新進的秀女,一進宮便獲了封號。
換做誰,也會心里不舒服。
玉致對這些不甚在意,倒是對那冬貴人有了幾分好奇。
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如此合他的意,莫非比自己還要與她相像不成?
吃過早飯後,知香三人又各自回去收拾了一番,才帶著玉致往冬貴人居住的環玉宮走去。
她們來的並不晚,甚至比平常的時間還略早了些,可到環玉宮的時候,門口的小太監卻說道︰「主子等候多時,最後說時候不早了,要出去逛逛,若是幾位姑娘來了,直接去御花園即可。」
素素很是不滿,也不怕懷玉宮的人听了去,「哪里晚了?分明是故意……」
知香已截住她的話頭,她脾氣好,又以大局為重,只溫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一道去御花園吧,今日天氣好,我們也順道逛逛。」
四人往御花園的方向行去,路上紅琇還是忍不住輕哼一聲,「這才幾日,就開始捏架子擺譜子了,以後恐怕要騎到我們頭上來了。」
素素附和道︰「就是,本來不需要請什麼安,不過給她臉面而已,她倒還得寸進尺了。」
知香搖搖頭,「你們懂什麼?」她看一眼靜靜听她們講話的玉致,說道︰「前些日子,冬貴人可曾這樣過?今日,恐怕不是針對我們。」
玉致聞言笑了一笑,「多謝你提醒,我會注意。」
既然知香她們都已知道宮中來了新人,冬貴人那邊只怕知道的更詳細些,今日這形勢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而已。
玉致卻並不關心在意這些,于她而言,她們都是無關的局外人,她不想參與她們微妙的明爭暗斗中。
幾人走了一陣,才在御花園一個涼亭中找到冬貴人。
她們走進涼亭中,玉致隨著幾人一起微微福身,「玉致見過冬貴人。」
冬貴人隨意的應了一聲,問道︰「你就是被皇上親自召進宮的姑娘?抬起頭來,讓我好好看看。」
玉致聞言抬頭,任由冬貴人打量,也將面前的冬貴人看了個仔細。
她實在是沒想到,這宮中唯一的貴人居然是如此年輕的一個姑娘。
看身段看面容,都左右不過十四歲的樣子。
她今天穿了一身蜜粉色瓖銀絲萬福蘇緞長裙,這樣的顏色更是襯的她嬌俏動人,因為年紀小,面容稚女敕,一雙大大的眼楮看人的時候毫不顧忌的轉來轉去,顯得更是與眾不同的靈動。
玉致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若說她的眉眼,不過與錦玉有那麼三分像而已,遠遠沒有知香她們三位像的多,卻比她們要受寵,一進宮就做了貴人,是何原因?
這邊冬貴人已將她從上到下的看了一遍,很不屑的抿了抿嘴唇,「也不過如此。」
素素笑了一下,說道,「冬貴人再仔細看看,我們幾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冬貴人在她們面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玉致臉上,明顯的也察覺到了素素的意思,臉色一變,「你這張臉,長的真是不討人喜歡。」
她年紀小,又因是宮中唯一的貴人,說起來話也就沒什麼顧忌,心中怎麼想就怎麼說了,說完還覺得不解氣,問道︰「听說你名字也是皇上賜的?」
玉致點點頭,「正是。」
紅琇不是個愛笑的人,此時卻在一旁笑道︰「這可是至高的殊榮了,皇上最喜歡玉這個字,但還從未有賜過哪個姑娘玉字做名的,玉致,你可是宮中第一人。」
誰都听得出來這番話的意思了,冬貴人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當下臉色更加難看,卻因紅琇她們是在宮中留的時間最長的人,以後會是什麼局面也說不定,她再怎麼仗著身份,也不敢明面上對她們怎樣,只得狠狠的瞪了一眼玉致,憤憤的坐在鋪了繡花軟墊的石凳上,拿起桌上的花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今日天氣確實不錯,又因為心情好的緣故,紅琇與素素也不急著告辭,就一直坐在涼亭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知香見此情景,也不好說什麼,只得也一起坐著,偶爾與冬貴人說幾句,免得冷了場。
玉致並不怎麼搭話,她只靜靜的坐在那里,耳邊听的幾人言語,又看向她們面容,不由得想到,這樣一幅場景,若是被錦玉看到,不知道該是怎樣心情?
想必一定得意非凡,帝王情深,只為她一人,也是該得意。
玉致想著錦玉曾經看自己的眼神,以及懸崖上的那番狠毒,再怎麼得意,只怕也是嫉妒其別的女子能光明正大的待在皇帝身邊的吧。
女人終歸是女人。
玉致低頭微不可見的輕笑了一下。
幾人坐了一會,正無聊間,卻听冬貴人身邊的一個婢女咦了一聲,奇道︰「主子您看,那是什麼?」
幾人紛紛往亭外看去,只見幾個太監正在御花園里慢慢走著,前面一個手里抱著白白的一團,因為隔的並不近,又抱的較為嚴實,看不分明究竟是什麼東西。
冬貴人好奇心起,吩咐道︰「小桃,讓他們過來,我要看看是什麼好東西,這麼仔細。」
小桃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就領了那幾人過來。
到了跟前,幾人這才看清楚太監手上抱著的東西,居然是一只幾乎渾身雪白的貓咪,只背上與爪子上有些許黑毛夾雜其中,一根微微翹起的尾巴上無一絲雜色,看著煞是可愛。
玉致心頭一跳,只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貓咪正是自己之前身邊的那只。
她緊緊的盯著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她大傷大痛之下,根本沒有心思去照看它,卻記得在她傷心哭泣的那個晚上,它曾緊緊依偎在她身旁,那也是她最後一次注意到它,後來出了事,她自顧不暇,甚至都沒有時間與精力去想過它會怎樣。
直到如今再看到它,才知道,它居然還活著。
她沒想過,在這一世里,她遇到的第一個依然讓她心存喜愛和念想的,竟會是它。
幾人都被小貓迷住,冬貴人更是迫不及待,「這是誰養的小貓,快過來,讓我抱抱。」
抱著小貓的正是曹得安身邊的小林子,他有些為難,站在原地答道︰「回貴人,這貓是皇上一直著奴才們喂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