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易慍眼細,微微一瞟便看到那偌大的‘休書’二字。
他握書的手微微收緊,心中暗自笑著,她膽子倒是不小,如今都敢寫休書了。
芙蓉起身,將休書放在他面前,淡淡開口道「這休書本該早些送到你手里,但在府上一直沒有機會,這次出來我想了一路,怪我不該這麼一直困著你,尤其是當其他女子注意到你的時候,我更該讓出位子讓你多些機會接觸她們。」
她說的義正言辭,仿佛一切都是為了他著想一般。
他沒有接那休書,眉眼微微眯了眯,饒有興趣的開口「你可知休了我就等同將我們敵對的關系公布天下,到時候太子大位之爭必定會提前到來。」
芙蓉凝眉,她是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沒想到自己與他的關系會牽扯到與太子之位,更沒想到會聯系的這般緊密。
他收了視線落回自己手中的書本上「趁我未打開這休書之前把它毀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他們兩兄弟究竟會留下哪一個。」
芙蓉咬牙,這兩日的相處,以為他不會這般絕情對自己,眼前這個的尷尬境地讓她無法自容,臉上僵硬的表情無不讓她難堪。
她拿起桌上的休書,慢慢的將書信撕毀,心也跟著撕毀了。
她從未對誰這麼絕望過,哪怕她醒來知道自己失憶,忘記一切的時候,她都未對自己絕望過,而此刻,她竟對眼前這溫柔外表毒蠍心腸的男子絕望了,她不再奢求自己能與他有什麼交集,起碼有生之年,她只願與他能做這掛名夫妻,不再有任何想法。
芙蓉沉默的出去,手里的信紙還緊緊的握著,她從小便衣食無憂,也未被誰這麼**威脅過,當真正感受到這**時,她的心變得更加堅定。
等太子大位定下之後,她便舍了這身份,與他再無瓜葛,如此男子,豈是自己能招惹的。
從前與他形同陌路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芙蓉坐在山澗的巨石上,趴在膝蓋上靜靜的看著河流從腳下流過,心里卻空寂不安。
原本她身後還有蘇雲鶴的扶持,而此刻,蘇雲鶴被自己送回南國,再也無人能幫的了她,如今的她孤軍奮戰,身單影支,不知會不會在某個時刻會被黑手毒殺,這些她現在想都不敢想。
清風寨地腳很高,傍晚的風亦大,吹的芙蓉長發飄起,遠遠望去,別有一番風味。
清風寨背靠黑風山,山上霧霾很大,尤其到了夜晚,一般不會有人進山。
而此刻,離芙蓉百米處的山崖上,蘇雲鶴一身白色長袍裹身,在風中飄起,仿若天上人,尋得這人間美景,留戀于此似得。
蘇雲鶴身後的靖雲靖風二人亦是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山下,一眼望見芙蓉那嬌小的身影蜷縮在一起,格外的可憐,讓人看了都不忍心上前打擾。
蘇雲鶴眉宇皺起,他心中知曉她此刻定是遇到煩惱,他比誰都了解她,一旦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便喜歡躲起來,安靜的待著,不讓任何人找到自己。
靖雲挑眉看了眼靖風,那靖風瞥了他一眼,眼里滿是不願,但最終還是開口了。「公子,我們在不回去,定要耽誤行程,老夫人怪罪下來,又要您跪祠堂了。」
蘇雲鶴沉默不語,靖雲看靖風沒勸動,急忙開口「公子,我們已經跟了公主這麼多日,那駙馬也沒對公主怎麼樣,您就放心回去吧,想必過些日子那些藥酒便會送來,到時候讓老三給公主喝上幾服,指不定公主就恢復記憶了,到時候一定會到南國來找您的。」
靖風幫襯著開口「對啊,公子,您要不去孫小姐府上問問,她們家不是自稱祖傳秘方,包治百病麼,公主這失憶一定能治好。」
蘇雲鶴收了目光,回頭道「我們身上帶的盤纏還剩多少?」
二人一愣,急忙開口「黃金有幾箱,剩下全是您讓人找的珍貴藥材。」
蘇雲鶴松了松眉宇「讓老三明日來截我們的貨。」
二人一驚,慌忙道「公子,這可是•••」
蘇雲鶴打斷他們「照我說的做!」
他轉身下了山崖,二人看了看山崖下的芙蓉,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公主日後要是不跟公子回南國,真難以想象公子會變成什麼樣。
天已經全黑了,芙蓉坐的雙腿發麻,等要起身回去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雙腿疼的走不了路。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聲音微弱,卻還是被身後的傅易慍听到,他出來尋她,見她一人獨自坐在石上,本不想打擾她,誰知她忽然起身,險些掉進河中。
幸好她站穩了身子,這才看到身後的他。
芙蓉松了眉宇「駙馬何時來的?」
「有些時候了,見你坐著不動,不想擾了你的興致,便在這一直等著。」
她微微一笑「讓駙馬費心了。」
他微微一愣,今日自己那一番話難免會傷到她的心,此刻她卻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不知是她掩飾的好,還是她心中早已有了決定,如從前那般拒他千里之外,與他人聯手對付自己。
傅易慍想到這,眉宇不禁微微收緊,「你我本是夫妻,關心你也是我分內的事。」
芙蓉抬腳走了上來,「回去吧,這里風大。」
她走在前面,模樣如從前一般,沒有絲毫生氣的征兆,或許正是因這從容的模樣才讓傅易慍微微的不安,他覺得自己越來越模不透芙蓉,從前的芙蓉起碼會將情緒表露一二,而此刻的芙蓉,彷如一張蒙了紗的玉石,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二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房間,桌子上擺放了幾碟飯菜,此刻早已涼透,芙蓉坐在桌前,拿起筷子準備吃,傅易慍按住她的手「飯菜涼了,我讓人熱熱。」
芙蓉笑著搖頭「這不比公主府,能有這樣的飯菜入口已是不易的,駙馬莫要再挑剔。」
她大口的吃著,倒是吃了不少,胃口竟比在公主府時還要好。
傅易慍沒有吃多少,他實在是無法下咽,這等飯菜在公主府里基本上都不會上桌,芙蓉吃慣了精細食物,竟能吃的下這粗茶淡飯,著實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