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梵看著辦公桌上公司發的小台歷,八月二十五那天用紅色的熒光筆畫上了一個圈。
那天是林澤昭的生日,也是江一梵打算豁出去告白的日子。
江一梵正在為那一天想菜譜的時候,有同事過來敲了敲他的桌子。江一梵回過神,「什麼事?」
同事說道,「總編找你。」
江一梵一听,謝過同事後,才疑惑地走進總編室。
進了總編室,才發現除了總編外,新來的實習生小林也在。
「總編,您找我什麼事?」
「是這樣的,小林已經來了一周了,該熟悉的業務差不多也熟悉了,不過外派出差她還沒有經驗。正好我手頭上剛好有個出差的case,是鄰市。那里你去過好幾次了,所以我打算讓你帶著小林去那邊出差,就是說這個case就交給你們倆負責了。」
總編這番話讓江一梵心里又喜又驚,喜的是總編對他的信任,驚的是時間太趕巧了。
江一梵小心翼翼地問道,「出差多久?」
總編低頭看了下文件回道,「今天是二十二號,去兩天半,二十五號的中午就能回來了,你有問題嗎?」
江一梵微皺著眉想了一下,只要這個case談下來,其實二十四號晚上就能回來。每次出差的時候,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上頭都會給去出差的員工半日假的福利。
「沒問題,就是二十四號那天晚上我可能會先回來,不知道小林介不介意。」江一梵笑著對總編這麼說,然後看向小林。
一直打算當空氣的小林突然被點到名,紅著臉緊張地搖頭,「我不介意,我沒關系的,我可以和江編輯一起回來的。」
見兩人意見達成一致,總編道,「那行,那你們晚上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早上出發,我等會讓小張給你們買票。」
江一梵和小林異口同聲地說道,「知道了,總編。」
總編笑道,「那沒事了,你們倆先出去吧!」
「是。」
兩人再次異口同聲說完後,依次走出了總編室。
江一梵剛回到座位,前面的同事就轉過頭來問他,「總編找你啥事?」
江一梵無奈地笑道,「帶新人出差。」
同事大笑道,「那是份美差啊!」隨即他小聲笑道,「有美女陪同,有的玩還有的報銷。」
江一梵笑笑沒有說話,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這要是放到平時他肯定很樂意啊,但是攤上這麼個時間點倒是讓他有點樂不起來啊!
下午兩點半過後,店里的分明顯地少了三分之二,季修宇癱在休息區的沙發上閉目養神,突然手機響了。
一听手機鈴聲,季修宇就知道是他家徒弟打過來的。
伸手從茶幾上拿過手機,季修宇接通電話後,再次閉上了眼楮。
「喂,什麼事?」
那頭,江一梵可憐兮兮的說道,「師父啊,告訴您一個很不幸的消息。」
季修宇聞言,彎了下嘴角,語調平靜地說道,「嗯,你說。」
江一梵憂郁,「我晚上不能去你那了。」
無聲地笑了笑,季修宇很淡定,「沒事,我可以過去你那。」
「我明天早上要去出差,兩天。」
「然後?」
「沒有然後了。」
「……」
季修宇張開眼,抬起頭,扭了扭脖子,無語地反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很不幸的消息?」
江一梵在那頭,趴在桌子上,繼續裝憂郁,「是啊,對我來說真的很不幸。」
季修宇笑得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他說道,「我只覺得我們剛才的對話非常地沒有營養。」
江一梵聞言,不滿地小聲嘀咕道,「就知道師父你不愛我。」
不知道為何,季修宇稍微頓了一下才回道,「你師父我沒有那麼博愛,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江一梵在那頭貧嘴道,「你是聖父。」
「那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神父?」
「……」
沒听到季修宇的回答,江一梵愉悅地翹起嘴角,「還是說是教父?」
「……」
季修宇抽了抽嘴角,就說他們的對話很沒有營養!
「行了,晚上我過去你那邊,你有沒有提前下班?」
「沒有,還是老時間。」
「嗯……」季修宇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後問道,「晚上有什麼想吃的沒有?」
江一梵驚道,「能點餐?」
「是啊。」季修宇笑道,「鑒于你明天就要進行為期兩天的出差,為師決定給你點餐特權。」
季修宇話音剛落,江一梵就馬上接到,「金沙玉米,京醬肉絲,土豆麻辣蝦,酸辣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自從自己開始學做飯後,他們倆的飯基本上都是江一梵下廚掌勺的。從一開始的不堪入口,到後面的吃不死,再到後頭的可以上台面,可以說季修宇憑借著「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陪著他一路走了過來。
所以,能踫上季修宇下廚的機會根本就不多好嗎!必須要把握住!
季修宇笑,「行,我保證你一回家就能見到你想吃的菜。就這樣,先掛了吧,有人給我打電話。」
「哦,好的,師父再見。」江一梵乖乖地掛了電話。
這邊通話一段,手機很快又響了起來。季修宇無語地瞪著手機屏幕上「小謝子」三個字,覺得腦殼疼,不知為什麼,他不是很想接謝遠的這個電話,他總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
可是耐不住謝遠的奪命連環扣,掙扎再三,季修宇最後還是接了。
季修宇咬牙威脅道,「如果你不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我想我們應該會友盡了!」
「哈哈哈哈,別介啊!」謝遠笑得開朗,一點都不在意季修宇的威脅,「別說友盡不友盡啊,有人說過,凡是不已絕交為目的的友盡都是耍流氓!」
「……」季修宇嘴角抽了抽,「你到底有什麼事?」
謝遠也不打哈哈了,「晚上有空一起喝個酒不?」
「沒有!」季修宇毫不猶豫地回道,「有約了。」
「男的女的?」
「男的。」
「哦哦哦。」謝遠陰陽怪調地說道,「讓我猜猜啊,是不是約了江一梵?」
季修宇愣了一下,不答反問,「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既然是兄弟,我也就不和你拐彎抹角了,我就直接說了吧。」
謝遠收起嬉皮笑臉,很認真地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江一梵?」
隨著這句話,季修宇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江一梵,季修宇默默地在心里問自己。
謝遠屏住呼吸,靜靜地等著季修宇給他答案。誰知,等了好久後,季修宇居然來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臥槽!」謝遠怒了,「你丫的還不如說之前那句呢?」
季修宇不解,「哪句?」
謝遠對著手機吼著,「就那句‘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
季修宇此刻對謝遠的大嗓門真是深痛惡覺,然後他二話不說地掛了電話,莫名地有點懷念那個牙疼的小謝子了。
謝遠瞪著被掛了電話的手機無語凝噎,「我去啊,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謝遠剛說完這句話,後頭一個抱枕砸過來,他家老婆大人發話了,「謝遠!你給我說人話!」
收起手機,謝遠笑容滿面地撿起抱枕拍了拍,然後拿到他家老婆大人身邊放好,「是是是,我一定說人話。」
說完之後,謝遠坐在他老婆身邊,一邊喂她吃水果,一邊陪她看國產家庭倫理劇。
幾分鐘後,謝遠皺著臉,捂著牙齒對他老婆說道,「老婆,我好像牙又疼了……」
那邊謝遠又被他老婆拉去看牙醫了,這邊季修宇起身和經理打了聲招呼後,開著車去了超市。
一路上,季修宇都在想著謝遠的那句話——你是不是喜歡上江一梵了?
季修宇當時回答說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他不是在忽悠謝遠,而是他也不那麼確定他是不是喜歡上江一梵了。
季修宇回憶著這一個多月和江一梵的點點滴滴,從初次地下停車場的見面,到接下來三番兩次偶遇,再到那幾次烏龍的同床共枕,然後到他教他做菜的各種過程。
和江一梵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是除楊崎外呆在他身邊最長的人。
如果說楊崎是因為青梅竹馬的關系,那麼江一梵,季修宇想,那應該是緣分。
季修宇從小就相信對有些人來說是虛無縹緲的緣分,所以在得知楊崎討厭同性戀,而他自己天生只對男生感興趣的時候,他就想過,他和楊崎有緣無分。
他們有緣認識,但是無緣成為戀人。然而年少時的輕狂和不甘心,讓他在楊崎身邊呆了那麼久,以一個最好的朋友、死黨、竹馬之類的身份。
季修宇已經說不清他對楊崎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了,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友情,有一直維護他照顧他的親情,有得不到的不甘心。這些感情和最初對楊崎的悸動混在一起,隨著時間的增長,季修宇從最初的執著,到現在的慢慢放手。
其實季修宇非常感謝江一梵,如果不是認識了他,如果不是教他做菜,他不會滿心思地琢磨著怎麼在短時間內把江一梵教成功;他也不會把對楊崎真正放棄後的負面情緒,通過和江一梵的相處漸漸釋放。
季修宇感謝江一梵,同時也心疼江一梵,因為感同身受。
提著剛買的菜,季修宇走出電梯,來到江一梵家門口。從口袋里取出一串鑰匙,季修宇打開了江一梵家的門。
因為教學地點是在季修宇家,而最近這段時間江一梵基本上都是住在他家,所以為了方便季修宇給了一把江一梵他那邊的備份鑰匙。
至于江一梵給他一份這邊的鑰匙的理由有兩個,一個是他怕再把鑰匙弄丟了,這個理由季修宇很想說你家學長那邊不是有一把嗎,但是基本私心吧,他沒有說出口。
而另外一個理由就讓季修宇有些無語了,因為江一梵讓他在他沒有空的時候,幫忙給他家的魚喂下食。
季修宇熟練地找到開關,打開了客廳的燈。
看著熟悉的格局,熟悉的家具,季修宇紛亂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他們兩人的家里都多出了對方的東西,比如洗漱用品,比如換洗的衣服,偶爾落下的書本文件,還有一些小件物品。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他們似乎都融入到了彼此的空間。
季修宇關上大門,換上拖鞋,提著菜走進廚房,然後系上圍裙,開始準備晚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