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時文听了爹的話,自己有想了兩天,對外放出口風,雞、豬、羊養的人家少了,收不上活物,煮不出肉來,慢慢減少出貨,由原來送貨百十家,到能給現錢的四十家樣子。雇的仨人,也辭退了。一時熱熱鬧鬧、火苗竄天的景象,小了很多。
外面人議論,劉學林家大孩,放著好好買賣,不好好干,成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劉時文听了,自然不放在心上。
閑暇無事,看看孩子,男孩女孩,都學拳腳,累了,咦咿呀呀背《千字文》、《弟子規》啥的,不讓閑著;二弟家孩子看見,也都擠過來,當大伯的,總不能推出去吧。院里小孩身影,一時多了,嘰嘰喳喳,總有熱鬧。
劉時武煩惱是干點啥?既然爹要「內斂」,肯定不是讓孩子們去經商這些拋頭露面的事情,地的事,只要不是買地,也不在爹考慮的意思內。
那自己干啥?吃喝自己這輩子,估計就不發愁,也可以不考慮,那看書?像四老舅爺,在家做學問,也沒意思,爹當然不會鼓勵。看爹對劉時朋他們安排,也不是一味去學堂為目的。
劉時武幾天都在苦惱。
這天吃了午飯,原朵朵、馬花花他們都去前邊,安排做鞋活兒。劉時習躺床上午睡,晚上忙碌,中午這覺,自然要睡久些,不是農忙,一般要一個半到兩個時辰。
今兒個躺下去,床上有針一樣,總是不舒服,翻過來,側過去,總是不入睡。拿書翻翻,也睡不著。恰巧藺伽茹進來,拿了啥要走。
劉時武問,是來給原朵朵取騎馬帶。
哦,是婆子每月來血了。劉時武就讓她送去再來,他有事,藺伽茹答應了。
轉眼藺伽茹輕輕巧巧地進來,揉著漢子兩手,「他爹,有啥事情悄悄叫俺來哩?」
「你進來,俺睡不著,你給按按。」
藺伽茹紅了臉,「俺道啥事體,巴巴地叫俺來,給人取笑哩!」
「啥事別人會取笑?」劉時武板著面孔。
「做賊心虛哩!」
「誰是賊?這屋里有賊?」
「哪會有賊!俺孩子爹好身手哩!」
「你拐著彎兒說俺是賊?」
「這可是你自己說話哩。俺沒說這話哩。」
斗口功夫,婆子把自己洗刷香噴噴地,俯身進來,倆****踫著孩子爹額頭,孩子爹仰頭接住,咂咂有聲,活像吃女乃的孩兒,把上面的****主人,咂模得面紅耳赤、心慌肉跳,下面隨著發脹,趕緊捉住硬硬地硌著自己小月復的物事,抹到滲水的縫隙里,長長地****,舒展地伸著懶腰,股股春意,蕩漾在骨頭縫里。
「哎呦,俺的不能見它,但凡進去,俺的身子就化了。」
「那你這不是好好的?」孩子爹捏捏柔若無骨的女乃兒,順著細膩滑下,扣住圓圓的**蛋蛋,「這兒不是還是肉肉的?」
「俺是心里和你一塊化了,不是俺人去化。人要是糖水似一樣化了,孩子爹去哪用俺哩?」
「那你不是聊齋里的……」
「孩他爹,別說這書了,俺嫌它里面鬼氣太濃。俺要活著和你親親愛愛哩,咋著也得和你好他個千千萬萬回,不枉做你婆子哩。」
劉時武听了,看著如花嬉笑的臉蛋兒,一朵桃花在眼前盤旋,「听你說,《聊齋》,俺以後再也不看哩。」
專心看著眼前桃花,旋旋舞蹈……
可是回來干點啥正兒八經事,劉時武還是作難。
河北高翔展來了。
听了棣棣學話,出乎劉學林意料,急忙拉著棣棣手從地里回來。老友相見,分外親熱。領著進了大門,牽進牲口,交代新新婆子和新新新婆子備飯,兩個把兄弟述說兩年多不見情形。
劉學林爹進門,高翔展執子佷禮,對勤快的老漢,極盡夸獎,听書人話,老漢笑的眉毛直抖,連連謙虛。
高翔展親眼看見把老弟家業殷實,人丁興旺,佩服不已。
飯罷閑聊,劉學林問把兄兩年做何事?高翔展顯得惆悵,「心閑手懶,凡事不在心上。或者觀書法帖,以其可逐字放置也;或者心手俱懶,則坐睡,以其不強役于神也;或者心不甚定,看長篇文字,或經注,或史傳,或古人文集,度過風雨之際及寒夜也;或者心手俱閑,啥也不想,以寧吾神。家里幾畝地,養活我和老娘,足矣!」
劉學林也十分羨慕把兄日子,「像我這,天天勞勞碌碌,沒有個閑暇時候,操心上下尋找吃食,真是白活了!」
「靜對田地尋真趣,閑觀雲物會天機,這是我這看淡了人的等死窩囊的歲月情景,空有這副臭皮囊!老弟,千萬不要受愚兄影響。能輕富貴,不能輕一輕富貴之心;能重名義,又復重一重名義之念。是事境之塵氛未掃,而心境之芥蒂未忘。此處拔除不淨,恐石去而草復生矣。事理因人言而悟者,有悟還有迷,總不如自悟之了了;意興從外境而得者,有得還有失,總不如自得之休休。」
高翔展看老弟滿臉迷惘,知道他肚里墨水有限,不懂《菜根譚》文義,就哈哈一笑,「老弟,你別自輕。」
掉頭問劉時文他們,「你們能听懂嗎?」
見他們也搖頭,高翔展就不再掉文,改用大白話。
「人活著,是分等哩。第一等人,要別人伺候,他有田地、權勢、家產之類,足夠自己、家人用度。這就是孟子說的‘勞心者治人’,他動動嘴,就可以了,這樣人,世上少。第二種人,就是像老弟你了,自己有田產,但是得自己經營、出力,弄不好,會失去,心里患得患失是不?」
劉學林他們都答應,「對哩!」
「第三種人,有手藝,能干,人口少,靠給別人干,養活全家,像長工他們。這樣人,怕出意外,像家人得病、死人、天災不常有的事情,一旦攤上,家里一時撐不住,就敗了。這樣人多些。第四種,就是懶吃懶喝,隨意活的人哩。他們也不少。」
高翔展看看他們表情,知道自己話有回聲了,就不再說。
劉時文他們,前兩天,剛听爹說了自己見聞、打算,現在又听了高大伯書人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明白,又有些模糊。
劉時武見高大伯啜好茶水,把玩杯子,就問,「第一種人,下場如何呢?大伯請細說說?」
「這不明擺著︰大清,不結束了?你們村里有敗家子沒有?敗家子,不是敗自己的,他是敗了祖上傳下的。既然敗了,你說他這種第一種人,還有沒有了?」高翔展覺得自己說話太急,又放緩語氣,看著把弟家孩子、孫子盡管不是個個器宇軒昂,也是中等之姿,耐心說道,「書能見道入世不求名,接物宜從厚修身貴有常。《中庸》講君子之道,譬如行遠,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白天和你爹說話,
一直感嘆亂世,所以更要家人和氣,齊心渡河……」
高翔展在村里住了兩天,又和把弟騎騾子結伴游覽了黃河,看著黃河濁水橫流,感慨時世亦然,不由淚落。
第四天,劉學林送出村五里到西陶口,就由劉時朋和二房伴著,順道去焦作山上。
一則替爹送客,二則上山看爹的把兄弟們,三則練練槍法,四則看能不能做點啥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