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何謹下樓了，他坐在我對面，看起來臉色一直不好。貌似是一直很認真的吃著飯，甚至都不曾抬頭看我一眼，但我卻很輕易地看出端倪。他面色平和的吃下一筷子香菇——何謹最受不了香菇的味道。
老爸似乎也察覺到餐桌間僵硬的氣氛，隨意的問了一句︰「何謹今天考試怎麼樣，還行嗎？」
如果是在別的家庭里，面對因為高考緊張的兒子，父親一定是心疼緊張，根本問不出這樣的話來。
但是何謹的成績真是太讓家里人放心，所以老爸問出這種問題真是不足為奇，他們甚至已經準備好接受何謹一句淡淡的「還行」，但何謹卻沒有給他們像往常一樣輕描淡寫的回答，而是如同急剎車一般突然就放下了筷子。
大家都停下筷子來看他。
何謹推開椅子站起來說︰「我吃飽了。」然後就轉身上了樓。
老爸有些納悶︰「何謹今天是怎麼了？」
媽媽說︰「他不會是考砸了吧？難道今天的考試很難嗎？」
已經知道一半實情的我卻沒有辦法開口，我不能告訴他們昨天晚上何謹大半夜還跑去江邊喝酒吹風，也不能告訴他們今天何謹考試考到一半睡著了。我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安慰他們︰「可能是有點緊張吧，畢竟那麼大的考試。不過，何謹肯定沒問題的。」
爸媽點點頭，對我的話沒有更多的疑問。我不覺得自己說謊很成功，這一切都是因為何謹的成績太讓他們放心，但是失望和希望往往成對比，我怕何謹最後考出來的結果會讓他們接受不了。
這天晚上我沒睡著。
這三個晚上我都沒睡著。
何謹的臉色幾乎一天比一天難看，我越來越害怕看見每天下午他打開門走進來目不斜視換鞋上樓的動作表情。
但最後一天，事情似乎出現了轉機。
「啪嗒。」
門被打開的聲音，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抬起頭目光射向何謹，他面無表情的和前面兩天一樣低著頭在玄關處換鞋，只是卻沒有如同前兩天一般上了樓，而是走到我身邊，把書包隨意丟在沙上，看起來很疲倦的躺在沙上閉上了眼。
他不出聲，我也不說話，就這樣沉默地僵持了很久很久，最終還是他先開口。
「今天是你的生日。」
別怪我懦弱，我鼻子酸了，其實何謹如果高考失利了，我真的不打算要過這個生日了。可，我喉頭滾動，出一個單音節︰「嗯。」
「訂好酒店了嗎？」
我搖頭。
「約好朋友了嗎？」
我還是搖頭。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輕輕的說了一句「是我不對。」
我不知道他哪里不對，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說這句話，卻不敢輕易搭腔，知道他再次開口︰「去聯系同學吧，叫越多越好，我去幫你訂酒店。」
他說著便站起來，轉身就要往樓上走。
我叫住他︰「何謹。」
他側過半邊臉來，「怎麼？」
本想問問他關于考試的事情，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不問了，「沒什麼。」
如果暴風雨會來，我還是希望在那之前可以做一只悲傷的鴕鳥，把頭埋進沙子里，不看外面的世界風風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