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空氣清新而濕潤,有著淡淡的泥土氣息,小路上還有些濕滑,塵逸卻是拽著李大壯進了後山的林子里。嘴上說著是要采蘑菇,暗地里卻是為著拿出空間里的藥材做準備。
可是乍一進林子,塵逸就被那一堆堆鮮女敕的蘑菇給吸引住了,在他的眼中,那不是蘑菇,那可都是美味啊。
清炒、涼拌、包餃子、開湯,或是將吃不了的蘑菇用棉線穿起來掛在屋檐下風干,待到冬日里做小雞炖蘑菇。那味道叫一個鮮女敕可口啊,含在嘴里頭,比雞湯還要鮮。尤其是在這個沒有味精的古代,那種鮮味兒,光是想一想,就叫塵逸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這些小東西狡猾的很,要麼頭上頂了一團干草,要麼混在樹干枯葉間叫人認不出來。塵逸兩眼緊盯地面兒,一采就是一窩子,大大小小七八個,這才剛擱進了竹筐里,轉身另一窩小可愛就又冒出來了
李大壯無奈地望著自打進了樹林後精神頭兒就越發興奮了的媳婦,也不知道他對這不能吃也不能玩兒的樹林子,哪來的那麼些的喜愛。可是,他也總不能放任著不管不是,誰叫這是自家那個不叫人省心的媳婦兒呢。
或是操著一根棍子扒草找菇,或是打草驚蛇保護被自己護在身後的媳婦兒。李大壯那叫一個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啊,生怕自家媳婦受到了什麼驚嚇或是傷害,要說那些哥兒啊,可都是很脆弱的呢。
奈何塵逸卻是完全的不領情啊,老在他前面晃悠影響他的速度也就算了,這樣他完全沒有機會將空間里的人參弄出來啊。
伸手抓住了李大壯的衣襟,令得李大壯的目光不得不放在自己的身上。
「你別老在我前面晃悠了。」塵逸開口道。
「我這不是怕突然冒出來條蛇嚇到你嘛。」李大壯望著塵逸的目光滿是寵溺,我站在了你的前面,什麼危險就都不可能踫到你了。
塵逸被那柔軟的目光看得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這貨從昨兒個回家起就開始不正常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雖然他根本就沒怎麼正常過。
「我不怕蛇。」塵逸淡定自若地道,那東西也就瞅著嚇人,只要逮到了它的七寸立馬就成了軟腳蝦了。
「哦,我不知道。」李大壯訕訕地戳著附近的地面兒,差一點就忘記媳婦和村兒里的哥兒是不一樣的了,他也只是習慣性地保護媳婦兒罷了。
「那現在知道了?」塵逸抓過了李大壯手里的棍子,「我來開路吧。」
李大壯順著塵逸的力道就放開了,跟在媳婦的身後,心里是一陣的沮喪,媳婦太厲害了也不好啊,都沒有他可以表現的地兒了。
塵逸越是走心里就越發地急躁了,你說這貨跟的這麼緊干什麼吧,這要他怎麼表演突然發現人參的戲碼啊!
走的路越來越遠離林子邊兒了,塵逸可沒有忘記上一次偶遇惡狼的事兒,不能再深入了,塵逸驀地轉過了身子。
「唰唰。」
「什麼東西?」塵逸轉眼向著一邊的草叢那兒望了過去。好機會啊,塵逸的眼前一亮,聲音未落人便追了過去。
這可急壞了李大壯,由于心疼媳婦兒,那竹筐便被他接過來背在了身上,樹林子里邁不開步兒,李大壯漸漸的就被塵逸給甩開了。
卻說塵逸本是想要找個偏僻的地兒就停在那里拿出人參就完事兒了的,哪成想那聲音竟是一直在催著他似的,塵逸一時好奇就又跟了過去。
那是,小貓崽兒嗎?
哀哀戚戚地趴在那兒,嘴里發出弱小的聲音,眼楮都還沒有睜開,毛茸茸的看著就想讓人上去模模。
塵逸向四周望了望,什麼也沒發現,終是忍不住走上前將那小崽兒抱在了懷里。
小動物發現了暖體,就自覺地湊了上去,女敕紅色地小嘴兒還在塵逸的懷里不斷地拱著。
塵逸是一臉的黑線,這小家伙,不會是把它當媽想吃女乃了吧。話說,那個把它引到這里來的家伙是想讓他照顧這小東西嗎?
遠遠的李大壯的聲音傳了過來,塵逸的意念一動,兩只人參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這大事兒可不能忘了。睜開眼,順著李大壯的聲音傳過來的方向就走了過去。
「媳,媳婦兒,你懷里抱著的是什麼?」李大壯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家媳婦一副「慈愛」模樣地抱著什麼毛茸茸的東西。
他家媳婦兒的懷抱啊,他都沒好好享受過呢,怎麼就叫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玩意兒給強佔了呢。太可氣了簡直,真是有夠礙眼的。于是,李大壯走上前就要把那玩意兒從自家媳婦的懷里抽出來。
塵逸轉身躲過李大壯的手,把左手抓著的人參遞給了他,「你看看這個。」
這古代人的思維真是太奇怪了,按理說這目光不該是先被這賣相很好的人參給吸引的嗎?怎麼第一反應竟然是想要抱這小崽兒呢?難道,塵逸用著無限詭異的目光打量著李大壯,這看起來五大三粗的憨貨不是專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的吧?
李大壯正從上到下地打量著手中的人參呢,倒是沒有發現塵逸奇怪的目光,只是又驚又喜地高聲問道︰「這麼好的人參你從哪里弄到的?」
「噥,」塵逸沖著他舉了舉手中的獸仔兒,「在發現它的地兒。」
「趕緊扔了!」待到看清了塵逸抱著的東西後,李大壯就面色大變了。
「不要!」塵逸動作神速地躲開了,親昵地模了模小崽兒的頭,「這小東西可是和我很有緣呢。」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李大壯又是著急又是無可奈何,「這是老虎的崽兒。」
「是嗎?」塵逸挑了挑眉,「我還以為是小貓兒呢。」
「很危險的。」
「它還小呢,眼楮都沒睜開呢。」塵逸把那蹭開了自己衣襟還想要拱進去的腦袋給揪了出來,真是太淘氣了。
李大壯有些吃味兒了,媳婦兒嬌女敕的皮膚自己還沒有踫過呢,憑什麼好處都叫這小畜生得了去啊。
「我來抱得了,省的它亂拱。」最後這兩個字李大壯就說得惡狠狠的了。
塵逸瞪了他一眼,別以為他沒有看出他的眼楮在望哪兒亂瞄呢,居然還和一只連眼楮都沒有睜開的小老虎崽兒吃起醋來了,真夠有出息的。
「你看看那人參能值多少錢?」
「怎麼也得幾十兩吧。」李大壯的心情立馬就好上了,「前年村里有人挖到了還沒有這個賣相好的參,都賣了三十多兩呢。」
「有人挖到過就好。」塵逸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小聲兒地自語道。
「媳婦兒你說什麼?」李大壯的眼珠子立馬轉到了自家媳婦兒這一邊。
「我說啊,咱們回了吧,家里的那幫小雞仔兒該餓了。」塵逸好心情地道。
「哎!」李大壯的心情也是很好,這一次總算是有錢給自家媳婦兒買點兒好的了,雖然並不是自己賺來的錢,這才飛揚起來的心情又有降落的趨勢。
「明兒個你就進城賣了吧,順便給這小家伙兒買只產女乃的羊回來,今晚就只能用米湯對付了。」塵逸邊走著邊柔聲道。
「好。」李大壯應著,「媳婦還有什麼想要買的嗎?干脆一並買了吧。」
「對了。」經李大壯這一提醒塵逸才想起來,家里買的那一袋子黃豆還沒有動過呢,「你順便買個石磨回來吧。」這東西應該有賣的吧,塵逸的心里有些不確定了,不行就找個手藝人訂做一個?
「什麼樣的?」
「只要能把豆子給磨碎了出汁兒就行。」
「那不用買了,馬爺姆家里那東西就能用。」
「那可感情好。」塵逸笑了,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正好,有些想念豆漿油條了呢。
「精米也該買了。」塵逸掰著手指頭,「這才多買點兒,反正咱不缺錢了,還有面、鹽、糖……」
李大壯笑著跟在媳婦的身邊,一一地應下了,半點兒都不嫌煩,媳婦兒真是越來越有做媳婦兒的自覺了啊。
一路上伴著塵逸的碎碎叨叨,兩人就走回了自家門前,剛想開門兒進院兒,卻不成想,斜下里沖出了一個面色焦急的人來。
「李大壯,快!快跟我去救人!」來人見著李大壯就用力地拉扯著他,要讓李大壯跟他走。
李大壯站那兒沒動,皺著眉高聲喝道︰「吳豐,你先把話說清楚了!什麼救人啊!」
吳豐的眼圈兒有些發紅,也不知是急的還是哭的,「是阿笙啊!阿笙非要尋死,我們誰都勸不住他,只得來找你了。」
「他又在搞什麼鬼?」李大壯的神色有些不耐,瞟了眼自家媳婦,卻是無法從那張面色淡淡的臉上望出什麼來。
塵逸抱著小虎崽兒的手不由得一緊,阿笙?又是那個家伙嗎?
塵逸的神色依舊,只是那注意力卻是不由自主地被勾了過去。
「不是阿笙在搞鬼!」吳豐怒了,「是他爹非要把他嫁到城里給人家做小!阿笙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吳豐的聲音轉低,「先前,先前他都尋死過幾次了,只不過他爹看的嚴,又給人救回來了。」
「村長是瘋了嗎?」李大壯的神色也不由得動容了,他清楚柳笙那擰巴的性子,如此勉強他,怕是真的能做出自殺的事兒來。
「他本就不喜阿笙,這一次被城里張家錢莊的少爺給看中了,他巴不得早點兒把阿笙弄走了換錢呢。」吳豐滿是痛苦地說道。天知道,他在听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難過,多恨自己沒有張家公子有錢。
「那也不能給人做小啊,尋常人家的侍夫都難以過活呢,更何況那有錢人家的。」李大壯的心開始動搖了。那畢竟是曾被他憐惜過的兒時玩伴,他是真心有把他當弟弟疼過的。如今听聞了如此的消息,他怎能不難過。
做了人家侍夫,那便是隨便正夫搓扁揉圓了的,就算是被活生生折磨死掉了,官府都是不追究責任的。
「就算是你不喜歡他,哪怕是看在他這麼多年死心塌地地愛著你的份兒上,你去看看他勸勸他吧,死了就真的什麼可能都沒有了啊。」吳豐懇切地望著李大壯,甚至那目光中還隱隱地帶上了哀求之色,「算我求你了好嗎?畢竟,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啊,你就忍心看他跳入火坑,忍心見著他去死嗎?」
李大壯沉默了下來,他還真的不忍心,只是,那眼神不由自主地就瞟向了媳婦的方向,只是,他不想被媳婦兒誤會。
吳豐的眼神也順著飄到了塵逸的身上,見著那人豐神俊朗地站在那兒一副淡然的模樣,再想著心愛的人兒被苦苦地折磨著甚至只能去求死的絕望模樣,他看著塵逸的眼神就禁不住地染上了厭惡的神色。心中忍不住想到,若是沒有他,若是沒有這突然冒出來的人,阿笙總歸會嫁給李大壯得到幸福的。雖然他也愛著阿笙,可是,他最想要的就是阿笙能得償所願,阿笙的痛阿笙的苦,他都寧願替阿笙給承擔下來。
「這位小哥兒,你就讓大壯去看看阿笙吧。」只是,哪怕再不願再厭煩眼前這人,為了阿笙,他還是得說了這句話,他得為了阿笙把李大壯給拽走,他得讓李大壯把阿笙求死的心給拉回來。
塵逸真是很想笑啊。
這位的演技好差啊,既然開口求我能不能把那厭煩的神色好好的遮遮?還有,就算那個阿笙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又和我有什麼關系。
轉臉望向李大壯,望向那憨厚的臉上一直上揚或是下垂著的唇角,此刻卻是緊緊地抿著,甚至那亮閃閃的很眼珠都不敢看著他了。
塵逸真的很想說無所謂,你不用那麼緊張,想看就去看嘛,我是那種小氣巴拉的人嗎?我是了也不能怎麼樣,誰叫自己心軟呢,見不得別人難受的模樣,那就只得自己難受了。
嘴角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塵逸走上前來接過了李大壯身上的竹筐,順帶著摘下了他身上不知何時沾到的樹葉,滿是逗趣的語氣調笑道︰「還真在等著我的點頭呢啊。」
李大壯的肩膀禁不住下壓了,嘴角顫了顫就想要說話,媳婦這副模樣好可怕,他可以不去的,要是媳婦不然的話,雖然他的心里會不好受會內疚會心疼。
「不要說話。」塵逸伸出手來捂住了李大壯的嘴,「你想去就去看看吧,畢竟,」塵逸頓了頓,皮笑肉不笑地接著道︰「那也是一條人命呢。」
「我……」李大壯諾諾地想開口。
塵逸狀若不耐地擺了擺手,轉身拎起了竹筐,那兩只大寶貝還在這里呢,他可得小心著點兒的,「乖哈,快去快去吧。」
說著,就邁步進了院子。
快去吧,我怕我一會兒就忍不住叫住你了呢;快去吧,才不想讓人見到我狼狽的模樣呢;快去吧,不過是一普普通通的莊稼漢子,什麼時候,在我的心里,就變得重要了呢?
塵逸一直都沒有回頭,也懶得去理他們到底是要怎麼處理。胸口處悶悶的疼痛感,一直在執著地提醒著他,他貌似,喜歡上這個人了呢,就是還不知道啊,有沒有到愛的地步呢。
塵逸笑了,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好,走進外屋兒,見到了剩下的酒,忍不住笑著端進了屋里,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啊。
不就是情敵嘛,見個面兒而已不會死灰復燃的啦,自己都同意了的啊。有什麼啊,真是,還真是像梗著一根刺一樣的不舒服啊,原來自己,依舊是小氣巴拉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