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宗俊卿便拎著小茶壺離開了,一路果然沒人發現,宗俊卿的袖里還藏著個小茶壺。
就像宗俊卿和聞百翎猜的那樣,自從聞百翎暈倒後,小高氏果然不敢再這樣折磨聞百翎了,生怕再暈倒幾次,多找幾次大夫,她惡毒折磨繼子媳婦的事就要傳遍京城了,不想被人指指點點的小高氏只得忍住了,暗罵聞百翎真是個紙糊的美人,太陽還沒曬會兒就能暈倒,讓她想整人都整不到,真是夠了。
這天聞百翎「恢復」身體後便繼續在院子里慢跑鍛煉身體。
這院子比她在聞府的院子大多了,所以不用跑許多圈,轉的頭暈。
正鍛煉著呢,就見有小丫環進來說,宗俊卿的嬸嬸們過來拜訪。
鎮國公兩個弟弟,兩個妹妹。各一嫡一庶。
兩個妹妹,當初也是害怕聯姻實力家族會讓上面的人忌憚,所以嫡出嫁了個郡王做王妃,庶出嫁了個無實權的勛貴之子。
兩個弟弟算是都有出息,不過還是同胞弟弟宗二老爺強些,跟他一樣,進士出身,如今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正三品;庶出弟弟宗三老爺只考中了個秀才,但因國公可以給兒子蔭封,加上他不是蔭監生,而是自己考的秀才,所以兩相結合,官職也不錯,目前做著光祿寺少卿,正五品。
要不是因為他考中了秀才,而是光靠蔭封,國公之子最多也只能蔭封個六品,且絕不會把你放在實權位置上,只是閑官,畢竟實權位置一般要干實事,弄個蔭封過去做……一般來說,蔭封之人,雖然不可能大字不識——因為蔭封畢竟是做官,如果連字都不識。怎麼做?所以也會有考試的,只是比考秀才難度還小罷了,成績越好越能蔭得所能蔭的最高品級,成績越差蔭的品級也就差了。不及格的則沒蔭封資格——但大多碌碌無為,要不然有能耐的話早考科舉了,還用得著蔭封?一般會蔭封的,多是考了很多年實在考不過,最後不得已,只好走蔭封的路子,用這樣的人放在實權位置上,那不是要壞事嗎?所以宗三老爺一個蔭封的人,能做五品實權官,也是因為他考中了秀才。
宗俊卿二叔三叔家離鎮國公府路也不遠。所以嬸嬸們會趁著天氣晴好過來看看她這個新媳婦也很正常。
聞百翎听說嬸嬸們來了,忙道︰「請她們進來。」
不大會兒,兩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進了來,身邊還跟著兩個小姑娘,見了她。未語先笑地道︰「這便是佷媳婦吧?……」
聞百翎迎了上去,福了福,道︰「見過兩位嬸嬸。」
那年長的已拉過她的手,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然後道︰「你還不認識我們吧,我是你二嬸。」
又指著身邊的婦人道︰「這是你三嬸。」
「二嬸,三嬸。」聞百翎改了口。道。
那二嬸又指著身邊兩個姑娘,道︰「這是你兩個堂妹。大的這個是我家的,小的那個是你三嬸家的。」
那兩個姑娘听了宗二夫人的介紹,忙上前見過聞百翎,道︰「見過嫂嫂。」
聞百翎知道宗二老爺家的女兒是宗三娘,嫡出。比自己小一歲,比自己府上的宗二娘小月份;宗三老爺家卻有兩個女兒,一個宗四娘,一個宗六娘,不過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只小三歲的姑娘。應該宗三夫人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宗四娘,因為剩下那個宗六娘,據說是庶出,還只有五歲,今天沒帶來也很正常。
「兩位妹妹快快免禮。」聞百翎伸手攔住了。
因這兩人都比自己小,聞百翎自然是要給見面禮的,于是便讓立夏拿了兩個荷包來,一人發了一個。
那宗三夫人和宗二夫人看了,忙道︰「哪能讓你破費?」
聞百翎笑道︰「哪里談得上破費,倒是少了點,嬸嬸們莫嫌……」
聞百翎听宗俊卿說過他這兩個叔叔,治家可不像國公府這麼嚴,所以灰色收入多些,另外,當年分家時,也分了不少家產,所以可不像沒落的康定侯府,由于家產較少,但男丁又多,幾家人一分,各家手頭就拮據了,這樣,這兩家人可都是有錢的主,她給的那些東西,人家可能還真看不上,所以聞百翎才這樣說。
說起來也是本朝財產繼承法刁鑽,以前朝代,都是嫡長子繼承制,一般都是由嫡長子繼承大頭,其他嫡子繼承小頭,至于庶子能繼承的財產就更少了,這樣,大頭保持在嫡長子手上,一個家族就不會越分越小,慢慢幾代下來,積累的財富就能變成大家族。
但本朝,為了預防世家出現,就規定財產可平分,不但嫡子可與嫡長子平分,便是庶子也擁有平分的資格,這樣,一個大家族的財產,若沒只給嫡長子,而實行的是平分規則,由于富貴人家小妾多,嫡子庶子多,這樣一分,再大的家族,分成好幾塊,也會變成小家族了,于是世家就很難出現了——其實是一種變相的針對非宗室的推恩令。
當然了,這是理想上的,事實上還有很多大家族,為了維持家族規模,依然采用嫡長子繼承制,以防家族規模因分家而變小。朝廷對這種現象也是沒辦法的,因為強令人平分不現實,一來,從情理上講,有些人家肯定會有自己偏愛的孩子,你讓他平分,將家產平分給他喜歡的孩子和討厭的孩子,人家不會樂意的;二來,從利益上講,會遭到各大家族抵制——很多大家族都不想削弱家族規模——除非這朝廷不想坐天下了,否則的話他不會強逼人平分家產的,所以王律只是說,允許庶子平分家產,沒說庶子一定可以平分家產。
這宗二老爺和宗三老爺會得這麼多財產,也是托了平分家產的福,要不然擱在前朝,宗二老爺這個嫡子,頂多得兩成家產,至于宗三老爺這個庶子,能得一成家產頂了天了,但托本朝嫡庶平分財產的福,加上上代鎮國公並沒有特別偏愛哪個孩子,所以除了官莊給了有爵的鎮國公繼承,其他財產,基本上是跟兩人平分的,這就是個龐大數字了,讓這兩家人,雖不是什麼勛貴人家,但比康定侯府還豪富些,這些有錢人,自然是看不上聞百翎給的那點東西的。
不過宗二夫人和宗三夫人听她這樣說,自然不會表現出來,忙謙虛了番,笑道︰「怎麼會。」
然後也讓身後婆子給了聞百翎見面禮。
雙方如是寒暄客套完畢,便落座奉茶。
宗二夫人笑道︰「前兒個听說佷媳婦病了,所以今天過來看看,好點了沒?」
邊說邊讓下人拿了些補品過來,既是探病,自然要帶點東西的。
宗三夫人亦拿了些補品,也讓下人拿了出來,跟著道︰「是啊,听的我們著實擔心,唉,真是沒想到的事……」
聞百翎看她們拿了不少人參燕窩之類的東西來,忙道︰「沒什麼事,已經好了,倒是兩位嬸嬸過來看我,我就很喜歡了,怎麼還帶這許多東西……」
宗二夫人笑道︰「都是一家人,大女乃女乃也別客氣了,拿著吧,沒多少東西。」
兩人都勸聞百翎拿著,卻沒提小高氏的事,雖然沒提,但她們今天會過來,就表示已經知道了那事,沒提也是提了。
然後對聞百翎態度這麼親近,也是一種暗暗表示支持聞百翎的意思,要不然她們要是站在小高氏那邊的,今天大可不必過來。
聞百翎看她們非要她拿著,只得讓立夏接了,收進了庫房里。
宗二夫人打量著聞百翎,想著外面說的,宗俊卿對聞百翎特別好,竟無一個屋里人,想著這姑娘倒有福氣,不像她,雖然家里二子一女都是她出的,但那是她長期戰斗的結果,可不是丈夫只有她一個女人,宗二老爺自然有別的女人,只是她沒讓其他女人能生下孩子罷了。
想到這兒,想著宗俊卿既然這麼喜歡聞百翎,那的確該跟聞百翎親近親近,宗俊卿明年春闈,按他的能耐,估計中進士是妥妥的,且很有可能成績不錯,能直接進翰林院,將來進內閣,拉攏了聞百翎,也許能通過她拉攏到宗俊卿。
眼下諸子爭位,由于中宮無子,以後諸庶出皇子,是立賢,還是立長,如能拉到宗俊卿跟自己同陣營,搞不好還能拉到鎮國公甚至宗俊卿的姐夫張家一起加入,到時成功率就要高多了。
從龍之功,向來是更進一步的好方法。
他們府上可不像鎮國公府,可以襲爵,要想興旺發達,就得冒冒險,掙個從龍之功,到時升官不說,搞不好爵位都會有了,那樣子孫們也能蒙蔭了。
像她這樣想的人家不少,要不然也不會每次皇帝更迭,朝中勢力都會分陣營,真正哪一邊都不站的屬于少數,因為有時候你不想選陣營,都有人逼著你選,你不選?好,你有根基還好,要沒根基,那些選了的人結成小團體,讓你在那位置上混不下去,換成他們各方角逐後的人上台。
當然宗二老爺倒沒人敢逼他,畢竟知道他是鎮國公的弟弟,誰敢逼,所以他算是主動站隊,想尋個前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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