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進藤光從睡夢中醒來。
迷迷糊糊中,他翻了個身,整個人往身邊的熱源里貼了貼,將自己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打算繼續舒舒服服地賴一會床。
時間仿佛停頓了一會,正一臉幸福地閉著眼楮的進藤光,下一秒猛然大睜了眼楮,看著近在咫尺的**精壯的胸膛,呆滯了。
‘這這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從這驚嚇中徹底清醒過來的男孩,心底無聲吶喊。
「唔……」
從上方傳來含混低沉的鼻音,進藤光脖子一節一節往上抬,仿佛能听到‘ ’的骨節脆響。
一張已有預料卻不願意承認的英俊面孔映入眼簾。即使已經見識過很多次緒方精次在家中的閑適打扮,但第一次見到的睡顏還是讓進藤光怔了一下。
茶色的頭發凌亂的蓬松著,有幾縷還調皮地翹起,給平時一絲不苟的男人添了幾分家居氣息。俊朗的面容線條剛硬,與進藤光過分秀美的面容相比,有著他一直羨慕不已的男性氣概陽剛之氣。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閉目沉睡的男人臉上,柔和了稜角,也仿佛讓嘴角的弧度帶出了一份幸福的味道。
就在進藤光看呆的時候,男人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然後,闔起的眼簾猝不及防地睜開,金棕色的眼楮跟男孩橄欖綠的大眼正正對視。
鷹隼般的利眼還帶著未醒的睡意,消去了平時的凌厲,莫名地竟然透出幾分懵懂的可愛。可惜的是,這份難得的表情轉瞬即逝,僅僅下一秒,就睡意全消,精光湛然。
進藤光就這麼失神地看著完全清醒的男人毫無意外之色地看了他一眼,從床上坐起來。然後漫不經心地攏了攏松開的睡袍領口,拉開兩人身上的被單,跨下床。姿態閑適慵懶,慢條斯理,舉手投足間隨意而性感。
進藤光的臉,就這麼突然的燒了起來。
等緒方精次從浴室出來,就看到一只爆紅的蝦子,在努力將自己埋進被堆里。他失笑,長手一撈,把人挖了出來。
「快洗漱去,晚了不留早飯給你。」口中說著威脅的話,手上卻親昵地在男孩已經亂成一團雞窩的腦袋上揉了揉,末了還催促般輕輕拍了下。
「啊,差點忘了……」本來已經要離開臥室的男人,突然折返,彎下腰,在還呆坐床上的男孩額頭輕輕印下一吻,「早安吻~」自然的好像已經做過無數次一般。
留下一座新鮮出爐的石像,緒方精次帶著好心情開始了新的一天。
***
從那天開始,進藤光覺得自己和緒方精次的相處以光速邁入了一個新紀元。
每天早上起床的早安吻,時不時親昵語氣的短信息,毫不起眼卻貼心的小禮物,出差時每日必到的電話,相處中看似尋常卻總讓他覺得哪里不對的動作和氣氛,還有……每日夜晚的同榻而眠。
進藤光不是沒有想過擺月兌這莫名其妙的困窘境況,但每每在男人的輕聲慢語和唇邊魅力十足的弧度中敗下陣來,迷迷糊糊地就被三言兩語帶進了已經成為兩人共用的臥室。
在男人寬大溫暖的胸膛里,男孩修長的身體蜷在他懷中,兩人靜靜沉眠,仿佛從存在伊始就一直以這樣的姿態互相擁抱著,依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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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矢亮掙扎著從黑暗中醒來。
一室死寂中,他睜著眼楮,無神地注視著虛空中的某一點。身上的睡衣後背已濕透,黏膩地貼在身上。向來潔癖嚴重的塔矢亮卻毫無不適的反應,只覺身體浸透在一片冰冷中。
默然良久,他掀開被單,走進浴室。
冰涼的水一捧一捧潑在臉上,領口胸膛已經被濺濕。塔矢亮撐著盥洗台,冰涼的瓷台喚回了他的一絲意識。
他看向鏡中的自己,被打濕的頭發凌亂粘在臉頰,蒼白失色的面容,眼窩凹陷,雙眼無神,絲毫看不出白日里人前光鮮的塔矢本因坊的風采。
塔矢亮勉強勾了勾嘴角,鏡中的男人露出了一個冷嘲的笑容。
「就像一個鬼魂。」他喃喃著。
一個披著人皮的鬼,行尸走肉地行走在世間。
活著不像活著,死了不像死了。
手臂一軟,身體沿著盥洗台緩緩滑落。
塔矢亮就這麼毫不在意地坐在冰冷濕滑的地板上,任寒氣絲絲縷縷透進身體、血肉、骨頭,直到整個人都冷成一塊冰。
***
‘塔矢,我們下棋吧。’夢中的少年笑容燦爛明媚。
他露出微笑,伸出手,卻怎麼也無法牽住他。
……
‘雖然有點奇怪,不過是塔矢的話,好像也不錯。’少年微紅著臉,靦腆地撓了撓金黃的額發。
折磨他良久的忐忑蝕心在那一刻終于得到了甜蜜的回報,他是怎樣的心情呢?是了,他想要緊緊地摟住那個可愛又可恨的男孩,瘋狂地親吻他、進入他,將他揉進骨血中。
……
‘Hikaru、光、光、我的光……’他在心底舌尖一遍遍地回味這個名字,虔誠如喚他的主之名。
他想親吻他的唇,如膜拜他的主。
少年靜靜地看著他,依然是那樣羞澀美麗的笑容。然而,那雙注視著他的漂亮眼眸,卻讓他瞬間如墜冰窖。
那樣溫暖明亮的眼楮,瞳孔深處仿佛有著光,讓人迷醉的光。
他看著他,如看著任何其他人一般。他看著他,眼中卻沒有他……
記憶中最美好的一幕,驀然碎裂。
少年讓他愛入骨髓的笑容布上裂痕,一聲脆響,片片粉碎,如星光灑落。
他伏地,徒勞地企圖留住消散的美好,卻只余滿手空茫。
……
‘我會忘記你,塔矢亮,我會徹底地忘記你!’少年顫抖而堅決的聲音,宛如夢魘。
他茫然四顧,忘記身在何方,忘記來處,忘記歸宿。
‘我的光,你在哪里?’
然後呢,塔矢亮終于想起來了。
他的男孩,不要他了。
……
進藤光不愛塔矢亮。
痛徹心扉……
思之如狂……
恨之入骨……
然後,那個愛著進藤光的塔矢亮,也在那時候,死去了。
他恨他,他恨他他恨他他恨他他恨他他恨他他恨他他恨他他恨他!!!
塔矢亮憎恨進藤光!!!
……
他看著他,獨自一人走上登上神壇的道路,義無反顧,再不回頭。
而他只能痛苦悲傷絕望地被留在身後,無論他如何努力追趕呼喚,都換不來他的一點動搖。
口中血腥味道在蔓延,掌心滴答滴答地留下鮮紅的血液,他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狠絕的背影,他摯愛的背影……
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
……
黑暗中,曾經的清俊少年緩緩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蒼白的臉上,猩紅的血液沿著嘴角蜿蜒而下,宛如鬼魅。
我親愛的Hikaru。
既然你不肯回頭,既然你對我如此冷酷,既然,你不愛我……
那麼……
我就親手將你,
拉下神壇……
我的光……
你,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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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就是這里吧……」棕發的青年拿著一張紙,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喃喃自語。說是青年,更適合用大男孩來形容他。雖然身姿矯健長相帥氣,但一雙眼楮卻還透著少年的意氣。行動間有種年輕男孩特有的爽朗野性。
而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的青年,面容俊逸溫文,笑容如和風拂面,輕輕撓到你心底。他正滿臉無奈地看緊前方的同伴,以防冒失的對方因為不看路撞到路燈上。
路過的年輕女孩,都不由得將視線流連在這兩個出色的青年身上,然後微紅著臉低下頭,與他們擦身而過。
「和谷,你先別急。我們找人問一下好了。」伊角慎一郎又一次在和谷義高即將親吻電線桿的時候及時拉住了他。
「明明看著是這附近的啊。」和谷暴躁地捶了下電線桿。即使已經成人,在不算簡單的棋壇里磨練多年,他的脾氣在熟悉的人面前還是沒收斂多少,尤其是在涉及失蹤的好友的時候。
伊角熟練地扮演安撫的角色,「既然已經來到了這里,總能找到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拿過和谷手中的紙。
上面是他們從進藤光的父母口中旁敲側擊地獲得的藤崎明的地址。因為事情尚不確定,明說的話怕最後如果是一場誤會,兩位年紀已經不少的長輩會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希望和失望。他們只能婉轉地盡量不挑起兩個長輩的傷心處。
好在最後還是順利地獲得了想要的。
藤崎明,進藤光的青梅竹馬。想到兩個長輩不經意間透露的,曾想過這個女孩會跟自家兒子走到一起的設想和遺憾,伊角慎一郎不由暗了下眼楮。
他有預感,這次恐怕不會空手而歸。
已經上大學的藤崎明平日住校,只有周末和假期會回來家中。考慮到在校園中大張旗鼓地找人可能會給對方造成不好的影響,他們耐心地等待周末的到來。
思索中的伊角慎一郎尋著地址,一點點接近著。
***
藤崎明從學校回來,好心情地想著明天跟進藤光的‘約會’。
「媽媽,我回來了。」她打開家門,向里面喊了一句。
「啊,明明已經回來了。」藤崎媽媽高興地拿著點心走出廚房,卻是沖著客廳的方向微笑。
「快進來,你以前學校的同學來找你了。」她放下點心,對許久不見的女兒招了招手。
藤崎明疑惑地走進客廳,看到茶幾前的兩個身影站起來,向她看過來,「藤崎小姐,我們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