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有告訴我什麼事。」勞爾斯蒂文輕輕的皺了下眉頭,他忽然覺得鐘陽的語氣有些冷,有些……不懷好意。
兩人相距,足有五公里遠,一股冰寒的氣息突然充斥在了其中,風起。
天地間突然間壓力大增,萬物都被一股無形的壓力擠壓著,揉搓著,像是要將這在核爆中殘存下來的殘垣斷壁徹底的壓垮,踏碎。
嘩啦……轟隆!
一片倒塌聲中,鐘陽所處那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房屋突然間不堪重壓,倒塌下來,碎石飛濺,煙塵激蕩,一陣疾風吹過,鐘陽從廢墟中邁步走出,渾身髒兮兮的,好像迷了眼,輕輕揉了揉,呸的吐出嘴里的沙土,這才狠狠的說道︰「搞這麼大動靜干嘛?我只是想殺了你再走而已。」
轟隆隆……
一陣悶雷突然間震徹天際,陰雲許是怕了雷聲,焦急的向一塊兒擁擠著,掙扎著,怒吼著。
「呵呵,是麼?」勞爾斯蒂文很開心的笑了,「你覺得……你能行麼?」
「沒把握,不過以試試。」鐘陽一步步想前走著,好像並不著急,或者是他知道,勞爾斯蒂文還不至于怕他鐘陽怕到逃跑。
「我能會失手殺死你。」勞爾斯蒂文輕蔑的說道︰「現在我受傷了,出手,把握不住分寸的。」
鐘陽搖了搖頭,狠了狠心,再次說道︰「有人要殺你,你應該趕快逃跑的。」
「呵呵,呵呵……」勞爾斯蒂文笑得前仰後合,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個鐘陽為何會如此的猖狂,竟然……比自己還自大。
自大,確實是需要本錢的,勞爾斯蒂文有,而鐘陽,他還沒有殺掉勞爾斯蒂文的本錢吧?
是鐘陽確實這麼說了,說出來了,他不是瘋子,他也清楚這一點,實力,有時候不僅僅是靠自己的……嗯,有點兒矛盾。
鐘陽于是試探著問道︰「勞爾斯蒂文,你了解我多少?」
勞爾斯蒂文滯了一下,有些猶豫的說道︰「應該很多,甚至是,全部。」
「哦,那你等我過去,殺掉你,好麼?」鐘陽很誠懇的說道。
「好的。」
「嗯,別急,我馬上過去。」
……
兩個人就是這麼很輕松,很平淡的談著你死我活的問題,好像在玩兒過家家一般,只道是說著、玩弄著別人的性命。
瓢潑大雨在疾風中射下,狼藉的廢墟當中,頓時滿是雨水,水滴擊打在水面上,蕩起圈圈密集的波紋,濺起點點水花。
鐘陽很狼狽的在雨中一步一片水花的前行著,速度不快,像是剛從農田里干完農活回家的農民,已經是精疲力竭;他的表情有些焦急,好像恨不得馬上到勞爾斯蒂文的跟前,干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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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爾斯蒂文靜靜的站在大雨中,大風吹起了他的衣衫,撲簌簌作響,渾身上下被雨水淋濕,長貼在身後,幾縷貼上額頭,雙眼卻依然有神,神光湛然。
疾風時而尖嘯,時而嗚咽,大雨織成密集的簾幕,將天地萬物,都掩蓋在一片朦朧當中。
蒼天,似乎要借著大風,刮去死亡的氣息,用大雨,洗去罪惡的劣跡。
這一片方圓四五公里之內,一絲一毫生命的跡象都沒有了,如同地獄一般,甚至是那一站立,一緩走的兩個人,身上似乎也沒有了生機,他們就那麼冰冷冷,輕松松的靠近,接近……
「你找了幫手?」
大雨中,勞爾斯蒂文忽然笑了,淡淡的說道︰「哦,我疏忽了一點,你現在以分身,那又如何?」
清亮的聲音,穿透密集的雨幕,壓制住大雨和疾風的嚎聲,清晰的在鐘陽耳畔回響起來。
「多一個人,總是能多一份把握。」鐘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繼續向前深一腳淺一腳的邁步,「分身,也是幫手,其實我的信心,不是很足。」
「那你更不應該這麼魯莽,現在後悔來得及。」勞爾斯蒂文很善意、很和藹的微笑著說道。
兩人相距已經不足兩公里了,雨下的更大,風,刮的更急。
鐘陽停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有些感慨的說道︰「機會,總是很難得的,尤其是運氣好到撞上你受傷的時候。」
于是鐘陽繼續不急不緩、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水,看起來不像是在趕路,倒像是一個調皮的傻孩子,在大雨中玩水。
「你說的也對,殺死我本來就很難……」勞爾斯蒂文終于沉默了,想著鐘陽從哪里來的信心,有這麼大把握殺掉自己?想了想,勞爾斯蒂文莞爾一笑,說道︰「殺死我,幾乎是不能的事情,我又疏忽了一點……你想用分身,生核爆,來炸死我是麼?我幾乎忘了,你的復制能力,很強大。」
低著頭頂著雨一邊玩兒水,一邊走路的鐘陽,眼臉動了一下,腳步卻沒有絲毫的變化,繼續踩著水,踢踏著,狼狽著一步步走動,說道︰「高看我了,我沒有霍夫曼那麼偉大的精神。」
「有時候,復制也是需要時間的,把能力復制到自己的身上,再用出來,也需要時間適應和習慣著熟練運用的。」鐘陽抬起頭來,睫毛撐起蒙蒙的水珠,很為難的說道︰「你……從了我吧?」
勞爾斯蒂文被鐘陽這句很容易讓人產生歧義的話,給弄糊涂了,所以他怔住沒有說話,只是很奇怪,很詫異的看著雨幕中並不太清晰的鐘陽。
「讓我兩招。」
鐘陽像是一個晚輩,在向前輩討好,讓人覺得兩個人並不是要互見生死的決斗,而是在切磋武藝的武學高人。
前言不搭後語。
所以勞爾斯蒂文笑了起來,就像是前輩在看著一個不諳世事的孩童,在跟自己鬧著玩兒︰「好啊,我讓你兩招。」
……
距離此處十幾公里遠的一處扭曲變形斷裂的公路邊上,幾塊木板撐起了一個小小的避雨處,後面靠著一大塊彩鋼板,避雨的小屋里,躺著兩個奄奄一息的傷員,入口處,有一把小小的凳子,上面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他低著頭,雙眼微闔,若有所思。
「舍不得孩子,打不著狼。」
年輕人低聲的嘟噥了一句,抬起頭看向遠處那片死亡之地,似乎能看到十幾公里遠的那片雨幕中,漸漸接近的兩個人。
這個低聲嘟噥著的年輕人,竟然是鐘陽。
他在賭,用自己的分身去賭。
即便是強大如勞爾斯蒂文,即便是這個偽上帝是如何的神通廣大,意念力多麼的強大,卻要敗在自身的狂妄和變態的自信上。
「炸死你個狗日的。」
鐘陽啐了口膿痰,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核爆炸的威力……也不過如此,鐘陽自我安慰著,霍夫曼很強大,假如像鐘陽一樣,弄出幾個實力相當,能力又足夠的分身出來,添油加醋的接著炸勞爾斯蒂文幾遍,興許還真就炸死勞爾斯蒂文了。
到底誰是真正的我?
鐘陽又陷入了糊涂當中,留下和勞爾斯蒂文拼命的是分身還是自身?現在躲藏在這邊兒的是分身還是自身?誰是我,我是誰?分身又是誰?
所謂靈犀相通,恐怕就是如此吧?
意念力再強,能和分身如此的交流和通知麼?
分身很好,很強大,鐘陽笑得咳嗽起來。
是核爆之後,分身被毀,自身會不會受到傷害?鐘陽嚇了一跳,殃及己身不是鬧著玩兒的,畢竟,誰是分身誰是自身鐘陽已經混淆了。
……
勞爾斯蒂文和鐘陽之間的距離,只剩下……
一百米,兩百米,三百米,四百米……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勞爾斯蒂文笑了,忍不住拍了拍巴掌,說道︰「你應該,啊不,是你們應該將我包圍,一起沖上來圍攻我,而不是這樣排著隊一個個的沖上來。」
「哦,謝謝你的提醒。」
鐘陽有些不滿的說道,然後排在前面的鐘陽步伐慢了許多,後面的鐘陽開始加快腳步向外圍擴展,速度快了許多,轉眼間,十個鐘陽已經將勞爾斯蒂文圍在了中央,距離勞爾斯蒂文只有十幾米遠。
雨,忽然停了。
風,忽然止了。
遠遠看去,大雨依然瓢潑,疾風依然肆虐,只是那十一人站立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個無形的圓罩,高達十幾米,直徑有五十多米,將十一個人扣在其中,為他們遮風擋雨。
雨水打落在無形的罩上,嘩啦啦沿著邊沿向下流去。
于是形成了美麗的簾幕,似弧形的瀑布般,又如同一個巨大的噴泉,水流嘩啦啦的順著圓形的周圍向下墜落。
水流密集,層層疊疊,圓罩內的情形模糊不清,如夢如幻。
「你說……要讓我兩招?」鐘陽厚著臉皮問道。
「是的。」勞爾斯蒂文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很不以為意的說道︰「那又如何?」
「那就好。」
鐘陽松了一大口氣,咧嘴笑了。
十張小人得志的臉笑著,讓勞爾斯蒂文感到有些寒意,有些詭異,總覺得自己,似乎中了什麼奸計,拋開這一絲的不安,勞爾斯蒂文保持著輕松的笑容,說道︰「你還以後悔,我說過,我現在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會失手殺了你,其實我很舍不得殺掉你。」
……
十幾公里之外,那處遮風擋雨的簡易小屋里。
鐘陽撇了撇嘴,扭頭看著兩個還沒有死透了的人,說道︰「有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只是這樣一來,或者我也死,或者……我幸運的活下去,只是卻連累了你們,也不知道多少還有希望活下去的人,都得死掉,不過你們日本人,總是該死的多些。」
「也許是從小看待你們日本人,就帶上了有色眼楮吧。」鐘陽有些內疚的做作,扭過頭看著外面的大雨深處,「即便是沒有這一回事兒,那麼你們日本近來的所作所為,早晚也會讓我……寧錯殺一個好人,也不放過成千上萬的畜生,混蛋,雜碎?」
鐘陽笑了,笑得有些猙獰,有些怕,有些……冷血。
「萬一殺不掉勞爾斯蒂文呢?」
鐘陽心里有些忐忑的想著,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
「殺你,總不是那麼容易的。」
鐘陽看著面前背負雙手,穩穩站立的勞爾斯蒂文,說道︰「總得先讓你無法出手吧?」
話音一落,寒氣突起,強大的超能量波形成的圓罩外面,一股股流水被引了進來,形成一條條晶瑩剔透的冰柱,襲向勞爾斯蒂文,瞬間將勞爾斯蒂文凍結成了一個冰人。
「我好像,很久沒有動過手打架了。」勞爾斯蒂文的聲音從厚厚的冰層內,穿透出來,震得圓罩內嗡嗡作響,「我不喜歡粗魯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鐘陽已經撲了上去,十指暴漲,金屬色光芒閃耀,夾著凌厲的風聲,向被冰凍結住的勞爾斯蒂文起進攻。
一陣嗡嗡聲響起,空氣似乎突然間變得黏稠,距離勞爾斯蒂文還有三米多遠時,鐘陽在半空中保持著進攻的姿勢,卻一寸也不能前行。
「我說過,讓你兩招。」勞爾斯蒂文的聲音再次響起,「允許你凍結我,允許你進攻我,而我,不反擊你,只是阻擋你……這沒錯吧?呵呵。」
……
「你錯大了,傻逼。」
鐘陽坐在小凳子上,自信心忽然沒來由得膨脹起來,似乎勝利在望。
……
又一個鐘陽沖了上去,依然被強大的無形超能力阻止在三米處,無論如何掙扎奮力,不能前進分毫。
緊接著,又一個鐘陽沖了上去。
只是,這次他的速度不快,在還沒有遭遇到勞爾斯蒂文超能力阻擋的時候,突然間雙拳前出,猛然張開,一團耀眼的光芒閃爍,那團光芒驟然激射向凍結住的勞爾斯蒂文。
光團在三米之處稍微滯緩了一下,生爆裂,轟然聲中,冰凍著的勞爾斯蒂文整個顫抖起來,一股無形的射線沖破阻礙,探入進去一米多。
「鐘陽!」勞爾斯蒂文突然吼叫起來︰「你復制了核能力……」
巨喝聲中,原先被阻止在三米以外的兩個鐘陽陡然身形向勞爾斯蒂文接近了一米多,兩個鐘陽幾乎同時十指揮向前方,攪動著空氣,似乎在撕裂著某種黏稠的膠狀液體。
隨即速度加快,兩個鐘陽的身體突然橫空,急速的旋轉起來,像是兩個大鑽頭,帶起強烈的火光,向內部沖擊起來。
沖擊,沖擊……
轟隆!
兩個鐘陽突然爆炸開來,巨大的爆炸力霎時間沖破了一切的阻礙,將原本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圓罩撕碎,崩裂,爆炸開來。
雨幕四散,沖天的火光蒸了方圓數十米內的雨水,白色的水蒸氣突現,隨即消失,像是鬼霧一般來無影去無蹤。
地面轟然塌陷下去。
……
「噗!」
鐘陽吐出一口鮮血,從凳子上摔落下來,竟然躺倒了小屋之外,任憑雨水澆灑在他的身上,胸膛急速的起伏著,心里惱怒且有些後悔的罵道︰「狗日的……還真他媽的殃及己身了。」
……
瓢潑大雨中,巨大的蘑菇雲再次騰空而起,升高,升高,絲毫不受密集大雨的壓力,依然強悍的向上翻涌。
周圍原本在核爆中就已經變得松散的山巒,在巨大的爆炸中,顫抖著,山石滑落著,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
沖擊波掀起泥土,翻滾著,如同一**海上的巨浪一般,以原先勞爾斯蒂文站立的地方為中心點,向四周擴散,涌動。
假如從高空中向下望去,情形就像是平靜的湖面上,突然落下一顆巨石,振蕩起一圈圈的波紋。
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好像是生著超過九級的大地震。
隆隆的巨響,不知是山石滾落的聲音,還是爆炸聲未息,抑或是地下被爆炸引起的岩漿在翻滾著想要沖破地殼,也能什麼聲音都有。
……
「威力……太他媽的大了。」
鐘陽所處的地方,終于感受到了強大的震動,空氣突然間變得灼熱黏稠,地面開始劇烈的震顫起來,將鐘陽簸出了幾米遠,還在不斷的輕微跳動著,弄得原本胸腔疼痛的鐘陽更加痛苦不堪。
「深點兒,再深點兒……」
雖然已經足夠躲避強大的爆炸力和核輻射了,鐘陽還是被嚇得往地低下鑽啊鑽啊鑽……
……
地震了。
真的是地震了。
日本的地殼,本就不穩,在如此劇烈的爆炸中,終于不堪受辱被襲,勃然大怒,震動起來。
轟隆隆。
大地怒吼起來,瓢潑大雨的半空中,突然閃現出數道白光,這是地震時偶爾會出現的奇異現象,俗稱地光。
震顫,簸動。
山巒劇烈的搖擺起來,想要擺月兌大地的束縛,拔腿逃離這個危險的地域。
地面上的積水開始慌亂的四處亂流,似乎奢望著能夠聚合在一起,匯成滔滔長河,與大地相抗。
大雨依然不停的從高空中潑灑下來,疾風更加囂張的肆虐嗚咽著,和大地的隆隆聲共鳴,奏響著末日的哀。
剛才爆炸的中心點,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陷坑,四周涓涓細水急速向里面匯入。
幾分鐘後,地震終于平靜下來。
也許是雨水太大,水量充足,或者是地下水也擠了出來的緣故,陷坑最深處直徑百米的深坑內,竟然已經成了一片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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