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夫人懷了身孕,顧老夫人當晚就宣布免了大夫人請安的事情,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大夫人還是來了。
顧老夫人好一陣嗔怪,大夫人便解釋說是坐軟轎來的,不會有事的。
顧老夫人這才點了點頭,並且再三叮囑她明天不可以再過來請安了。
顧老夫人又轉過頭來問幾位小姐最近功課怎麼樣,小姐們一一回答之後,顧老夫人就點點頭說道︰「上一個先生不算,單單這一個先生,你們也學了三年的功課了,三年的時間也不短了,該學的你們都學到了。你們是女孩子,家里也不指望你們考狀元。咱們家已經出了一個明姐兒跟著鐘夫人學習了,也不指望你們再出一個才女了。只要你們識文認字,懂得禮儀規矩,不做睜眼瞎就行了。」
她頓了頓然後說道︰「你們先生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現在起要著手準備考試的事情,就不能再繼續教你們念書了。從明天開始,你們就學著管家吧,這個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其他幾個女孩子只微微有些詫異,接著便接受了以後不能讀書的事實,五小姐顧婉慧卻面色蒼白,她死死咬住嘴唇,手指也緊緊捏住了衣角。
幸虧顧婉容推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若不是如此,她幾乎要在人前失態。
三太太本來以為管家的大權能落在自己頭上,沒有想到老太太卻想讓幾個小姐們管家,她就說道︰「她們畢竟年紀小,姑娘家家的從前也沒有管過家,能不能管好都是問題。再說,眼下很快就要過年,年底事情多,萬一沒有弄好,出了紕漏豈不是亂套?」
顧老夫人卻說道︰「哪有人生下來就會管家呢,都是慢慢學的。靜琴家的桂芳跟她們年歲差不多,人家可是從兩年前就開始管家了。」
「大姑太太家里人少……」
「靜琴家里人是不多,所以桂芳一個人就攬了。可是咱們家的小姐們也不是只有一個啊,總共有四個人呢,每個人分一點,總可以管起來的。姑娘漸漸大了,眼瞅著就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怎麼能不學著管家呢?
在咱們自己家中自然千寵萬愛疼著她們,可是一旦出了門子誰會把你當孩子看呢?現在不學,到時候去了人家家里只會倆眼一抹黑,被人嗤笑落得還是咱們家的臉面。就算嫁過去不管家,萬一被那起子背主的奴才糊弄了,也不像個樣子!」
顧老夫人不再理會三太太,而是直接問她們幾個︰「你們可願意學管家?」
顧老夫人這一席話的的確確是為她們幾個姐妹考慮的,她們听了都站起來說︰「我們一定好好學習管家之道,不敢辜負老太太的期望與教導。」
「嗯,這就對了!」顧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家中大小一應事務皆有定例,你們照著做就是了。若是有不懂的,就問你們大伯母身邊的程媽媽,她是你們大伯母身邊的老人了,是管家的能手。若是程媽媽沒有時間,你們來問周媽媽也是可以的。就算做錯了也不怕,誰還能面面俱到呢?」
幾個人听了這話,連連點頭。
顧老夫人又交代道︰「你們只管放開手去做,那些小丫鬟、小廝們也好,那些有頭有臉的管事們也罷,但凡有不听話的,不照規矩來的,你們只管狠狠地罰。若是有誰不長眼,糊弄你們幾個,我頭一個就不答應。」
這就是明明白白為她們幾個撐腰了。
小姐妹們又一齊高聲回答道︰「是,老太太,我們記下了。」
顧老夫人又對四太太黃氏說道︰「既然要管家,明姐兒的病也要快些好起來才是。」
黃氏自然明白,讓顧婉明學管家是好事,當即她就點頭表示贊同︰「明姐兒這幾日天天都在吃著藥呢,管家不用出門,想來是沒有大礙的。」
商量定了這件事情,顧老夫人臉上就露出疲色,眾人連忙告退。
從顧老夫人的院子出來之後,三太太面色凝重,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顧婉慧悄悄打量著母親的神色,只覺得心頭惴惴的,母親想要一攬管家大權,結果卻落了空,恐怕心中憋了好大的一股氣。
她有些害怕,只得屏氣凝神跟在三太太身後,連走路也輕手輕腳的,生怕自己有一丁點不對觸怒了母親。
可是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越是擔心什麼,就越什麼,三太太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盯著顧婉慧看。
顧婉慧臉上猶疑不定︰「母親,你看我做什麼?」
三太太見了她這個樣子,就嘆了口氣︰「你看看你,別人听說要管家都十分開心,怎麼你就這樣愁眉苦臉的?莫非你不想管家?」
「沒有啊,母親,我並沒有說不想管家啊。」
三太太點了點頭︰「既然老太太讓你管家,你就好好管,最好把管家的大權牢牢把握在手中,讓容姐兒她們看得見,模不著,那才是你的本事呢。本來我以為我能管家的,到時候就可以狠狠地撈一筆了,現在看來,這條路子是走不通了。現在,只能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了。」
顧婉慧听了,只覺得心頭發苦,她寧願不管家,她寧願永遠只做家中的小姐,只為著能多看那個人一眼,能多與那個人呆在一起片刻。可是,這終究是奢望罷了。
顧婉慧並沒有像三太太想象中那樣跟她保證一定好好管家,爭取月兌穎而出,而是呆呆愣愣的,這讓三太太很生氣。
「我說了半天,原來你一句也部沒有听進去啊」,三太太氣的拿手戳著顧婉慧的額頭︰「你怎麼一點都不開竅,真不知道我生你是為著什麼?就為了給我找氣受的嗎?」
顧婉慧覺得心里頭委屈極了,想到以後再也無法與先生見面,她只覺得心痛如錐,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三太太見了她這個樣子,更是火冒三丈︰「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沒有用的女兒?平日里像別人欠了你八百萬似的,天天板著臉。對著外人就有說有笑,對著我這個當娘的,就哭哭啼啼擺臉色。慧姐兒啊,我是怎麼得罪你了?我是借你的米還你糠了,還是做什麼對不住你的事了?你就這樣對待我呀?你如今翅膀還沒硬,就給我擺臉色了,以後我還能指望你嗎?」
顧婉慧見三太太氣的幾乎一蹦三尺高,指責的話一句接著一句朝外蹦,只覺得越發委屈,母親就只會責怪她,訓斥她,何曾給過她一丁點的關心?
她心中苦悶,說出來的話也帶了幾分情緒︰「母親,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我何曾擺臉色?」
「你還敢說你沒有擺臉色?」三太太怒目而視︰「我不過說你兩句,你就這樣頂嘴。可憐我沒有夫君,含辛茹苦拉扯你長大,未曾想你居然如此待我,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她這一張嘴,就嚎開了。
顧婉慧心軟,最怕的就是她這樣。她擦干了臉上的淚水,垂了眼皮哽咽著對三太太說道︰「母親,剛才是我不好,您千萬別生我的氣……」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丫鬟就高聲喊道︰「四小姐與六小姐來了。」
母女之間的爭吵就這樣告一段落。
顧婉容與顧婉晴自然看到了顧婉慧紅腫的眼楮,但是她們只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就不上學堂了,老太太讓咱們姐妹去辭辭先生。」
三太太听了無可無不可,點點頭就出去了。顧婉慧卻臉色慘白,死死咬住了嘴唇。
顧婉容與顧婉晴還以為她是因為剛才的事情的傷心,顧婉容就勸道︰「五姐姐,先生還在等著呢,快別發愣了,我服侍你換衣裳,可好?」
顧婉慧听了,這才如夢初醒,她連忙高聲喊道︰「夏桃、夏桃,快給我拿那件杏黃的雞心領褙子出來,不、不,不要那一件,要新做的鵝黃褙子。」
她的聲音急切又尖銳,還帶著幾分慌亂。
穿好了衣裳,她有叫丫鬟給她梳了頭,洗臉、勻面。
洗臉的時候,顧婉慧著急之下打翻了水盆。
顧婉容與顧婉晴都看的出來,她非常緊張,手都微微有些發抖。
鵝黃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褙子,雲鬢堆成彎月髻,白銀卷須紅寶石簪,襯得她皮膚白皙,嫵媚可人。
這一通精心打扮,令顧婉慧看起來成熟了很多,也漂亮了很多。
等出門的時候,顧婉慧卻突然又平靜了下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顧婉容微微一笑︰「好了,咱們走吧。」
那氣定神閑,優雅淡定的樣子,跟剛才那緊張著急判若兩人。
顧婉容與顧婉晴雖然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見她此刻平靜下來,也不由松了一口氣,剛才她那個樣子,在先生面前可是要失儀的。
三人一起去了書院,先生已經在等著她們了。
她們分別上前,跟先生道了別,先生給她們每個人都留了禮物,一人一本書,全部都是孤本。
「……你們三人性格正應了名諱,四小姐顧婉晴,性格最是爽朗,是風光霽月的女孩子,三個人中,四小姐生活得最開心。
五小姐名慧,慧者儇也,聰敏而多思,事事皆放于心頭,若不能放開一些事情,必然會郁結于心。五小姐要記得該忘則忘,該看開時需看開。
六小姐名容,正所謂有容乃大,希望六小姐能夠繼續堅守有容乃大的思想。」
顧婉容,顧婉慧,顧婉晴,幾個人都受教了。
顧婉容這才發現她們的名字真的跟性格很對應呢!
她的名字是從何而來的呢?真是有容乃大嗎?是不是因為她的母親如此,所以他父親才給起這樣的名字呢?顧婉容有些迷惑。
作者有話要說︰又抽了,不是吞讀者留言,就是吞作者的回復,我真是無語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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