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天氣已經開始變得不太穩定,剛才還頗為晴朗,現在竟慢慢烏雲密布起來,轉眼間便認認真真地下起了雨。
本來已到下班的時間,再加上下雨,路面更堵得厲害。坐在的士上的芷瑩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看手機時間,還不停地央求司機開快點。
「小姐,你看現在這情況我想開快也不行啊,有本事你自己飛過去。」明顯司機大哥的心情也不好。
在這麼擁堵和惡劣的環境下開車,人難免也煩燥些,芷瑩不敢再催,因為她確實沒法「飛過去」。沒辦法的事情,只好忍忍吧。
可事情往往如此,越著急便越見鬼,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因為這場雨太大、太急,很多地方都開始積水,躲無可躲,這的士竟在水中死了火。
司機狠拍了幾下方向盤,壓著怒火道︰「實在是沒辦法,看來你真的要自己走過去了,最多我就不收你車費了吧。唉,今天真是倒霉透了!這該死的天氣,這該死的道路!」
既然如此,芷瑩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總不能和司機一起坐在車里等吧?可是沒傘,又怎麼趕路呢?她下意識地翻了一下手機,不知道為什麼就翻到了重恆的電話。她怔了一下,搖搖頭嘆口氣,又把手機放下了。
「小姐,你打算陪我等拖車嗎?這也無防,我很樂意,反正一個人也挺無聊的。你說廣州的路況怎麼這樣?隨便下點雨就淹,可不下雨呢它就堵,還說什麼大都市?整天都修路,修來修去就是修改不了這種現狀,越修就越糟糕……」很明顯,司機因為太過郁悶而發起了牢騷。
芷瑩可沒興趣陪他等拖車,更沒時間听他發牢騷。她看看外面的天氣,一咬牙便冒雨下車沖進路邊的小商鋪外能遮雨的走廊上。可她還不甘心,想沿著這走廊往前走,看能不能繞過這水淹的路段再打一輛車。
天黑如墨,大雨滂沱,雖然車燈、路燈和商鋪的燈光相互映襯,可還是讓人有點找不著北。走著走著,芷瑩就有點暈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最重要是,再往前便沒地方可躲雨,可她還沒走出那水淹的路段,別說的士,就連稍大一點的車都顯得珍稀,更多的是因為死火而停在路上的車輛。
沒辦法,芷瑩只得往回走再找找看,可找來找去也沒個結果。最奇怪的是,她來來回回地探著路,卻發現經過的地方從來不重復,越走越荒蕪,不久便只見前面一片水塘,真的已經無路可走。她想回頭,身後不知為何只剩幾間草棚,四處一片荒蕪。
這到底是哪里?芷瑩一蟣uo鋁恕Q矍八淥滴叢?岷諞黃??詞撬南攣奕耍??擻晟?閽儻奩淥?K?喚?醯糜械愣??傾シ唬??φ沂只??氪虻緇扒籩??幢檠安蛔擰U饈彼?琶偷叵肫穡?菜聘詹虐咽只?旁詰氖康淖?簧希? ?氖焙蚓雇?四茫狘br />
怎麼辦?這到底是哪里?手機沒了,誰來搭救我?芷瑩又是害怕又是焦急。一陣電閃雷鳴,在一閃而過的白光里,隱隱只見前方,水塘對面的小橋、矮房在雨簾背後若隱若現。白光過後,更可見鬼魅般的燈光在遠處顯得模糊且幽深。
忽而一陣寒風吹過,讓她狠狠地打了個冷顫,不經意間回頭,又是一道閃電,她眼角的余光中仿佛有人影晃動。緊接著一個響雷打下來,她不禁大吃一驚。她尋著剛才人影閃動的方向望去,只見幾個斗笠簑衣的背影在雨中晃動著。是有人嗎?她半驚半喜。但是沒等她呼叫出來,那幾個背影便越來越顯瘦削,最後淹沒于雨中,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芷瑩懷疑自己眼花,連忙揉揉眼楮再看,又仿佛前面不是片水塘,而是個湖。雨中模糊見那湖面有一涼亭,亭中似站著兩個人,一個白衣飄飄,另一個紅衣人坐于亭中,貌似一男一女。
不知為何,這畫面會讓人心中發毛。
「這兩個人的穿著好怪,還是我沒看清楚?他們也是被困于雨中的嗎?」她忖度著,心生嘆惜,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擺月兌眼前這困境,逃離這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你怎麼在這里?」
正在茫茫然的時候,忽然,後面傳來一把聲音,似是無比悠遠,又似就在耳邊。她一驚,轉身回頭一看,頓時明朗起來,開心道︰「你終于來了!」
「你自己一個人跑來這里,也不通知家人,害我們好找。」
她只覺得全身一暖,身上已經多了一件衣服,心中甚喜……
「嗶——」一聲刺耳的喇叭聲把芷瑩狠嚇了一跳,也瞬間看清前面的座位,看清座位上的司機。只听他嘟噥道︰「現在的人都怎麼開車的?」
「廣州的車就是這樣,整天都心煩氣燥。我們小心點就是了,別跟他們搶。」
芷瑩听到身邊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發現重恆裹著一身抱枕被,正坐在她身邊。
「是,大少爺,我知道了。」司機恭敬地回答道。
「你看著我干什麼?」重恆不奈煩地問。
芷瑩這才發現自己失態,忙避開他的視線,支吾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裹成這樣怪怪的。」
「瑩少夫人不知道,你失蹤這麼久,大少爺可急壞了,冒著大雨到處找,把自己都淋濕了,現在正冷著呢。」司機說。
「是那把傘壞了才把我淋成這樣。壞了的傘就拿去扔掉嘛,怎麼還放車上?」重恆不耐煩地說。
「對不起啊大少爺,我不知道那把傘壞了,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行了,我可不想再有下次,你好好開車吧!」
重恆和司機說的話,芷瑩都沒往心里去,只是覺得很頭疼。想起剛才在水塘邊,又或者說是湖邊的情景,心里覺得很迷糊。
「對,我確實被困了,可又是誰帶我離開的呢?貌似還有人給我送了外套……」芷瑩用手一模,發現身上確實披著一件外套,所以一直覺得挺暖和的。「听他們這樣說,應該是重恆把我找到的吧?這外套也像是重恆的,可我怎麼就沒了印象?那段記憶……那段記憶怎麼就沒了?反而,那若隱若現的水塘、小橋、矮房和湖上的涼亭,甚至連那似有似無的人影都于模糊中清晰著,那後來呢?後來我是怎麼坐上重恆的車的呢?」
她覺得一陣暈眩,情不自禁回頭看後車窗,只見到漸漸小下來的雨水里,全是車水馬龍、霓虹閃爍,一片熱鬧和繁華,哪里還有什麼水塘、小橋的身影?
她又是一陣的胸悶頭疼……
回到水晶房已是晚上七點多,文馨一看到他們便迎了上來︰「大少爺、瑩少夫人回來了?瑩少夫人困在雨里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告訴我們,好讓我們去接你,剛才差點把大少爺急壞了。」
「別糊說,沒那麼夸張!我只不過就是怕她又捅出什麼簍子,讓我們郭家明天榮登各大報刊的頭條!」重恆雖然語氣很不滿,可聲調卻有點兒懶懶的。
「不好意思,要大家擔心我,為我的事奔忙,真對不起!我把手機落在的士上了,又沒帶傘,所以就困在了半路上。」芷瑩也覺得挺抱歉的。
「下次小心點就好。趕緊來吃飯吧,我已經把飯菜都熱過了。」文馨招呼著。
芷瑩趕緊過去吃飯,覺得讓文馨為她擔心、為她忙活,挺不好意思的。冷不防,重恆把一樣東西塞到她手里。她低頭一看,原來是她那台按鍵手機。
「要不是那個的士司機心地善良,按著上面的號碼打給我,說要找機主還手機,我真是連你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重恆冷冷道,「拜托你就換一台吧,這麼老舊的手機還用!真不知道是該說你專情呢,還是該說你食古不化,上次在醫院里看見它,現在還是它!人家把手機還給我的時候,我都覺得丟臉!」說完,重恆便裹著抱枕被上樓。
文馨一看便趕緊叫住他︰「大少爺,你不吃飯嗎?」
「沒胃口,我想洗澡。」重恆懶懶地回了一句就頭也不回地上去了。文馨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再怎麼不好,它也陪了我這麼久,沒破沒損的,我干嘛要換?你以為我像你這種有錢嗎?朝三暮四,連台手機都用不長久!」芷瑩嘟噥著把手機收好,自顧自地吃飯去了。
她是真餓了,再加上之前身體不適,極需補充體力,便風卷殘雲地把桌上的東西掃蕩一空。吃飽後她明顯覺得體力回來了,之前的頭疼、胸悶也全部煙消雲散。于是,她站起來打算收拾碗筷,卻被人叫住了。
只見文馨快步走過來把她扶到一邊,然後自己利落地收拾起桌面的東西,還說︰「瑩少夫人,這些都是我的工作,以後你不要做這些,都交給我就行。」
「這也沒什麼,我在家的時候,收拾碗筷都是我負責的。」芷瑩說著就想上前幫忙。
文馨連忙攔住她,笑著說︰「可是瑩少夫人,我是來這里打工的,這是我的工作。如果你把我的工作也做了,那我還怎麼在這里呆下去呢?」
芷瑩心眼很實,听她這麼一說,自己仔細想想,倒覺得她說的似乎挺有理,便趕緊打住了。
「你還是上去照看大少爺吧,大少爺發燒了。」文馨又說。
「什麼?發燒了?」芷瑩吃了一驚。難怪重恆剛才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連訓人的語氣都懶懶的,原來是發燒了。
「今天早上我就覺得他精神不太好,可能是昨晚受了涼。剛才出去找你,听司機說,他著急起來也不等司機去買傘,就自己冒雨跑了好多地方,等找到你的時候他已經全身濕透了。沒想到現在竟發起燒來。」
芷瑩想起剛才身上的外套,又發起呆來。
文馨一邊干活一邊說︰「其實大少爺挺關心你的。比如今天接到那個的士司機的電話,他想都沒想就馬上出門去找你了,我想跟去幫忙都來不急。大少爺這個人就是這樣,外冷內熱、口硬心軟,雖然說出的話是硬了些,可心還是很善良、很溫厚的。」
「他現在怎麼樣了?吃過藥了嗎?需要請醫生嗎?」
「他洗完澡吃過退燒藥就睡下了,我看應該不用請醫生。大少爺自幼體格強健,很少感冒發燒,即使有感冒發燒,只要吃了藥,這病也就不會持續到第二天。我就是怕他口渴、發汗,你先上去照看一下,我給他煮點粥,呆會就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