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從一開始,郭重恆和他的父母就是想利用這個婚姻來應付郭敬儒那份「財產轉讓書」,想投機取巧地化解財產轉移的事情,所以從來不看重這場婚姻。郭重恆更是自信能在短期內將高芷瑩趕出郭家,並且干淨利落得就像不曾發生過聯姻事件一般。
于是,他們便想盡辦法倉促地兌現這一婚約,連結婚儀式都那麼簡單隨意,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以便它日能干淨利落地甩掉這個「包袱」。
剛好高芷瑩就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而且對這婚姻早已絕望,基本已屬于自暴自棄的狀況,只想每天安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完全無心去理會這家族里千絲萬縷的人員關系。
因此,對于郭家的人和事,都是芷瑩進門之後,通過自己的眼楮和耳朵去了解的,所知道的也就是常接觸的那幾個人。
可如今,得向媒體正式公布這段婚姻了!
這樣的局面,完全是重恆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們沒想過芷瑩會牽扯進「新能源計劃」,更沒想到今天要被迫對外正式公布他們的關系。
可事到如今,不得不對外公開承認芷瑩的地位了。于是,在新聞發布會之前,芷瑩必須惡補「家族史」。如果說掌事房的長孫媳連自己家的三姑六婆都不認識的話,會不會太怡笑大方?說不定還有可能再次成為媒體的話柄,增加負面新聞。
無論重恆多麼不願意,事情也只能這樣發展了,因為新聞發布會非常緊迫,這是他們還擊的第一步,而且越快越好。
就在重恆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曹盛安發來短信︰「受‘華誠事件’的信任危機影響,‘思唐’的各只股票在早前小幅下滑後,今天竟然暴跌至停板,多個‘新能源計劃’的融資商要求退出!」他不禁皺緊了眉頭。
「對了,爺爺讓我轉告你。」
正在重恆沉入苦思之中時,只听身後的芷瑩說了這麼一句。他滿月復驚疑地轉過身,冷冷地盯著她。據懷香和醫生所說,爺爺最近極少有清醒的時候,難道今天爺爺忽然清醒過來,而這麼巧又讓芷瑩踫上了?會這麼巧嗎?還是她想瞎編些什麼?
他對她還是有戒心的。
芷瑩當然不是瞎編。雖說在「思源齋」暈倒後,芷瑩便人事不知,直到躺在重恆的床上。但是,暈倒前,郭爺爺對她說過的話,卻是那麼的清晰,以至于她還記得當時,郭爺爺的雙眸顯得那麼的明亮且睿智。但是這清晰的畫面又詭異得如同在夢境中一般,讓她一直懷疑這是不是自己暈倒前的幻覺,讓她一直猶豫應不應該說出來。
但是一想到郭爺爺的眼神,她又覺得自己不能隱瞞,因為老人家似乎真的很希望她能替他傳話。萬一這些話就是老人家臨終的最後遺言,怎能不讓重恆知道呢?
所以,芷瑩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爺爺說,讓你牢記那年他在楓葉林對你說過的話。」
「哦?」重恆心中一驚。
到目前為止,他只跟爺爺去過一次楓葉林,那是北京的香山,在他剛讀大學的時候。當時,爺爺正在北京,被業務纏身,疲憊而郁悶。為了能放松一下,爺爺便讓他開車帶自己去玩,還不讓隨叢跟著,開玩笑說要和他去過「二人世界」,只有他們爺孫倆的「二人世界」。
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多,她高芷瑩是怎麼知道的?難道真是爺爺告訴她了?
「說過的話?是什麼話?」重恆努力保持著平靜的神情,冷冷地盯著芷瑩問。
「他沒說。」芷瑩搖搖頭。
「除此之外,他還說什麼了?」
「嗯……粵西的桉樹林決對不能賣,‘思唐’必須在郭家人的手里,新能源項目必須在中國人的手里。」
听到她說出這些話,重恆的心「咯 」了一下,手在微微顫抖,只是他咬緊牙把情緒控制住了。
難道爺爺真的又一次清醒過來?不然,高芷瑩斷斷說不出這些話。尤其是「粵西的桉樹林」,很多郭家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她是怎麼知道的?如果真的是爺爺又一次清醒過來……重恆心中五味雜陳。
他一直期盼爺爺能醒過來,哪怕是一小會兒,只要爺爺能好好地跟他對話,他就可以向爺爺傾訴心中的思念,可以和爺爺聊天,可以問爺爺許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可是,每一次爺爺清醒過來,時間都不長,最重要是,每次他都不在身邊。
同時,醫生也說了,如果爺爺清醒的程度越高,清醒的次數越多,離生命終結的時刻就越近。他真的很舍不得爺爺離開,舍不得這牽了他二十五年,溫暖可靠的大手!如果是這樣,他寧願爺爺每天都這麼迷迷糊糊、舒舒服服地睡在太陽底下,從不曾清醒。寧願爺爺就這樣沒有煩惱、沒有憂愁地享受著太陽的溫暖和家人體貼的照顧,至少,他還能每天見到爺爺。
所以,對于爺爺是否清醒,他是無比的糾結。
而芷瑩的話,無疑是戳中了他的要害,他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但可以肯定的是︰震驚。
如果爺爺真的清醒並對芷瑩說了這些話,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是爺爺最放心不下的東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仍念念不忘。還有就是,爺爺竟然毫無顧忌的對芷瑩說這些,他真的認得她?他就這麼相信她?還是因為懷香不在,他找不到傳話的人?或者錯把芷瑩看成懷香。
算了,這一切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想得明白的,他必須得去一趟「思源齋」。但是去之前,他得去見爸爸、媽媽,「思唐」現在很危險!反擊措施刻不容緩!
于是,他淡定地對著芷瑩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芷瑩這才松了口氣,因為她知道爺爺還對她說了其它的話,她在糾結要不要告訴重恆,因為她听不明白。也許重恆這麼了解自己的爺爺,他應該能給她一點頭緒。
但是內心掙扎了很久,待重恆離開,她也沒說出口。她如釋重負︰既然剛才沒說,那就沒必要再說了,也許,那只是郭爺爺迷糊中說出的迷糊話,重恆听完爺爺留給他的話,不是也沒反應嗎?也許都是些糊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