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千府的後院也很熱鬧。
姬夫人撫額坐在梨花椅上,她閉著眼,眼圈好像染一彎淺淡的憂愁,眼角斜挑的弧度,是如何都掩飾不住的魅惑。
她長有一張標準的美人臉,撇去眼楮,這張臉是溫婉可人的,即使不再年輕,卻依然韻味十足;不過每一張臉上,毋庸置疑都有一雙眼楮。
姬夫人這雙眼楮,算不上整張臉的點楮之筆,甚至與那張溫婉可人的面龐極不協調,但就是雙眼楮,可以讓人忽視很多東西,甚至于美麗的容貌。
她身邊有兩個二八年華的年輕娘子,一個坐在她身爆舉著杯盞細細欣賞杯壁上的覓食的梅花鹿;一個站在椅子下方,雙手環胸,神情冷然。
二位娘子頂一張一個模子里刻出的面容,明顯是雙生子。
驀地,姬夫人的眼皮動了。
緩緩睜開眼,溫潤的眸光也跟著微微蕩漾,視線所及之處鋪上一層暖色,以抵御夜晚捎來的酷寒;那一刻,幸運的捕捉到她的眸光的人,都會希望世界是靜止。
溫潤如玉,聖潔如月。
眸子無疑是妖魅的,只不過眸光所及之處,卻讓人如沐春風般溫暖。
按說從小待在姬夫人身邊的一雙女兒,對她的眼楮就算不是完全沒感覺,免疫力至少有些,可在場的二位,絲毫沒能幸免。
十二娘捕捉到了姬夫人睜眼的那一瞬,目光呆滯了片刻,才無聲的張了張嘴,放下杯盞,垂下眸子。
「十三娘,你九哥那兒可去過了?」姬夫人的視線從十二娘轉到十三娘身上,眸光里某些不知名的意味略有收斂。
十三娘正過身子,答道︰「依娘的吩咐,去過了,九哥並沒有什麼表示。」
照娘教她說的,她都委婉的把娘話里的意思轉達給九哥了,可九哥還跟沒事人似得,還真應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話兒。
頓了頓,伸出手,盯著指甲上涂有色澤飽滿的丹寇,話鋒突的一轉︰「你最近多長時間到你九哥那一趟?」
十三娘愣了愣,姬夫人話題跳躍的幅度有失平常,她回過神連忙道︰「除去娘偶爾的吩咐之外,我每月上九哥那兩趟。」
姬夫人斜睨著她,語氣顯得有些淡漠︰「依舊只是畫畫寫寫,沒別的異常舉動?」
太陽莫名的跳了好幾下,她搖︰「沒發現有什麼異常舉動,娘的意思是?」
後半句話她是不該問的,但更不該不問。
她迷糊了,她娘是讓她保護九哥,還是以保護之名監視九哥。
姬夫人擺擺手,沒計較十三娘的問題;她看得出來十三娘有疑惑,不過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
片刻之後,話題又回到了歷練上。
「你們姊妹應該知道這次機會難得,也應該知道,你們倆能得到這屆的歷練名額,並不是你們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而是我為你們爭取的,找你們父親給開的後門,不則,還不知排到哪一年,更或者直接錯過被允許晉級歷練的年齡,所以我要你們表個態。」
十二娘連忙起身,與十三娘並排站好,她們有自知之明,都知道自己的身手駛不上歷練資格,也的確是姬夫人為她們開了後門,她們的名字才會在歷練名單上。
臉頰羞紅,兩姊妹齊聲認錯︰「娘,我們錯了,我們會努力的!」
「這時候才過來論對錯,真是娘的好女兒……」深深看了她們一眼,緩緩道,「至于努力與否,也不是口頭上說說的,你倆生在千府,每屆外出歷練都是危險重重,這一屆的危險程度更要命,事情的嚴重性也不需要我多說。我要你們表態,這一路最為重要的,就是你們的性命和小九的性命。」
「小九的底子你們清楚,他如果發生任何意外,我希望你們能不惜性命去護他安全。」
「記住,他回不來,你們倆個,我也不想看見。」
姬夫人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聲線平平,語氣平平,甚至每個字的音符輕重都相差無幾,好似最尋常的對話,卻把十二娘、十三娘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