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聲委婉嘆息作結。
五姨娘錯愕瞪目,還未回味過來是怎麼回事。距夫人較近的趙書仁已黑了臉,腳下卷起霍霍冷風邁大步到她眼前,壓著聲音怒道︰「華珍,難道這些白鶴是你為了爭寵弄出來的把戲?」
他語氣雖是質問,但他眼神表示已相信這是事實。
五姨娘惶恐之極,本就蒼白的臉連最後一分血絲也褪得干干淨淨。她駭然瞪目,聲含顫抖,搖頭。「老爺、夫人,我沒有。我也不知道這些白鶴為何會飛落微雨閣……」
趙曉潼站得遠,她雖听不清他們說些什麼,但看五姨娘惶恐的表情與趙書仁惱怒的神色,她猜得出肯定與那邊成群啄食的白鶴有關。
阿賓忽然煩燥掙月兌繩子放聲狂吠起來,在眾人吃驚的眼神里,它顛顛跑到院子右邊角落的松柏,繞著那株翠綠兩人高的松柏嗅來嗅去,一會之後,它一邊狂吠一邊用前爪刨開松柏根下泥土。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這一幕;唯趙曉潼臉色微冷,在心里迅速思慮著什麼。
「汪汪汪……」阿賓忽然扭頭望了望趙子默,顯然在土里發現什麼。
這時,任誰都看出不對勁來,老太爺皺眉掃了眼松柏,道,「子默,你過去看看,阿賓這是怎麼了?」
趙子默點頭應是,他走近松柏,阿賓立時將剛從土里刨出的東西叼到他面前。
趙子默拿到手里一看,俊臉登時勃然變色。
他慢慢轉過身,將手里的東西在眾人面前亮起。
趙曉潼盯著他手里扎滿針的布偶,心直直沉了下去。
老太爺越眾而出,沉聲道,「拿過來我看看。」
趙子默不敢遲疑,老太爺看完布偶背後的名字與生辰之後,黑著臉沉默了一會,才道︰「讓阿賓在微雨閣再仔細找找。」
這情形,就算趙曉潼這個21世紀的外來物種,也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心里發寒的同時,腦子飛速旋轉。她太清楚巫盅之術在這些古人心中的危害了,在中國歷史上就曾有一皇後一太子因受巫盅之術牽連,最後被逼自盡。
如果今天處理不好,說不定五姨娘到最後也會走上這樣的不歸路。
想到這,她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並仔細分析今天的巫盅術針對誰。
老太爺黑臉但冷靜迅速下著指令。可見布偶上的生辰八字不是他;而是他十分在意的人,否則他不會一看名字就臉色大變。老太爺最在意的除了兒子趙書仁便只有趙子默這個孫子了。
老太爺拿到布偶之後,他的視線一直往趙子默身上打轉,只隨意瞥了趙書仁一眼;由此可見,布偶針對之人定是趙子默無疑。
今天接二連三的事情,最終目標並不是她而是五姨娘麼?
阿賓的鼻子確實十分靈敏,只一會功夫,就在微雨閣陸續刨出六個扎滿針的布偶。
直到阿賓不再亂吠站在趙子默腳邊邀功,老太爺才面無表情讓人將布偶拿給趙書仁看。
趙書仁一看,整張臉立時綠了,脖子青筋瞬間冒得猙獰。
老太爺輕咳一聲,眼楮往梁琛他們所站的位置瞟了瞟。趙書仁幾翻呼吸才極力將怒火壓制下去。
換了笑臉,走到梁澤他們跟前,道,「三位殿下,真是抱歉,臣有點家事要處理,不如請三位移……」
「趙相你忙,不用招呼我們。我們自己在旁邊欣賞仙鶴就行。」梁澤嗅到陰謀的味道,豈會讓趙書仁如願將他們請出去,果斷的開口讓趙書仁拒絕不下去。說罷,還朝少女眨了眨眼,波光明媚但意味深長。
梁琛見狀,自是不好再說什麼。司馬晨就更無所謂了,趁著梁澤忙于應付趙書仁這會,他悄悄朝少女投去一瞥安心眼神。
梁澤瞄見他的小動作,立時不甘示弱也眼含安撫地看向趙曉潼。
梁琛不動聲色將兩人暗中較勁的動作收盡眼底,除了不著痕跡地往少女身上落下極快一瞥外,便再無其他動作。
梁澤擺明不願離開,趙書仁只得無奈苦笑。不過送不走那幾尊神,他可以先將五姨娘扣押起來,待他們走後再審不遲。這麼一想,他一個眼神使去,立時有下人竄到五姨娘身邊,明看似扶她實則暗中扣著她要將她硬拽走。
「慢著。」只一眼,趙曉潼便看穿趙書仁的打算。不當場將事情弄清楚,反而先將人扣押,這豈非等于直接給五姨娘定罪?「你們要將五姨娘帶去哪?」
「曉潼,」趙書仁見她掠到五姨娘跟前牢牢相護,一時又急又怒,又不便表現出來,唯暗含警告喝她一聲,咬牙道,「五姨娘身體不好,先讓下人扶她回去休息。」
「老爺,剛才大少爺讓他的狗搜遍微雨閣,還找出那麼多扎針布偶,誰都看得出有人用那些布女圭女圭對府中某個人施了巫盅毒咒。」她挺正腰桿攔在五姨娘前面,一臉義正嚴辭,「這個時候你不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反而讓人帶她下去休息,豈非給機會居心叵測之人湮滅證據,這恐怕有礙于老爺你公正的名聲吧?」
梁澤唇邊噙一抹玩味笑意,眼楮亮亮瞟了一臉正經的少女一眼。這丫頭,明知趙相不欲家丑外揚,明知趙相想給機會暗下毒手的人將證據造得更完善;她偏不留情面偏當眾捅破。
這樣忤逆倔強的性子,還真是讓人越來越……愛不釋手了!
「四小姐你說錯了。」梁澤臉色一肅,一本正經道,「京城里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趙相歷來清正廉明。」
好大一頂高帽壓下來,趙書仁頓時身形微晃。他看著梁澤,只感深深無奈,「三太子,這是臣的家事……」
梁澤立即轉身揮了揮手,言笑晏晏的模樣說不出的尊貴清高,「趙相你繼續忙,我們也忙。白鶴成群起舞,這可是難得一遇的奇觀,我們一定好好欣賞,絕不打擾趙相你處理家事。」
他說家事二字時特別咬重了語氣。趙書仁臉上立即飄過一抹極不自然的色彩,但卻拿梁澤無可奈何。
這個三太子,向來眼高于頂以清高自詡,誰的帳都不賣,偏生甚得帝心,讓人不敢輕易得罪。
他怎麼听著,覺得梁澤含沙射影說今天這攤丑事才是難得一遇的奇觀?梁澤的興趣明顯不在白鶴反而在眼前這場巫盅之術?
都說家丑不可外揚,可今天他的臉注定要丟光了。這一切都怪趙曉潼這個忤逆女。
想到此,他黑著臉,眼里堆積著咬牙切齒的怨恨,深深盯了趙曉潼一眼。
道︰「華珍,看你外表柔柔弱弱,真想不到你心思如此歹毒。你說你為何要用惡毒的巫盅之術害子默?」
轟,好猛一個晴天霹靂打在頭頂,五姨娘登時被轟得頭暈眼花。她蒼白的臉盡失血色,聲音含著難以抑止的顫意,「老爺,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沒有?」趙書仁眯起雙眼,用力將一只布偶往她面前一扔,「你看看這些是什麼?剛才阿賓在你的院子前前後後各個方位,一共刨出六個扎滿針的布偶,難道你敢昧著良心說這些不是你做的?」
五姨娘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盡管內心又驚又懼,連牙關也在打顫,她還是極力否認,「我沒有,老爺,我真的不知道這些布偶是誰埋在我院子里。」
「不,老爺,五姨娘在撒謊。」就在趙書仁臉呈暴怒之像,忽有個丫環沖了出來,趙曉潼認得那丫環叫采藍,是個老實人。可此刻丫環眼里分明透著掙扎與愧疚。
采藍,她因何矛盾掙扎?又因何心生愧疚?
「奴婢曾親眼看見五姨娘夜里偷偷縫制這些布偶,奴婢有證據。」
趙曉潼見她篤定的模樣,心底一霎有重重寒意竄向四肢百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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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巫盅之術,小說必備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