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冷笑一聲,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啜起茶來,直到趙子默坐立不安,才道,「我擔心她有用嗎?我剛才已經說了,老太爺這會火氣正旺,我們得讓他出了這口氣再去求情。」
「如果我早一步知道這事,我也不會同意你這當口撞上去。」挑老太爺黑臉火氣無處撒的時候撞上去,這不明擺著找罵!
趙子默還是不死心,「可父親……他不一樣!」他是相府之主,是當朝丞相,就是老太爺也不能不給情面。
夫人懂得他的心思,心里已然煩燥不堪,卻不得不耐著性子繼續規勸,「子默,你剛才已經去求過老太爺了,你認為這當口你父親去求情他會松口嗎?」
趙子默默然想了想,想起剛才老太爺一臉冰冷讓他滾的情景;心里也沒有底。
夫人見他神色松動,接著道,「這段日子誰也不要去惹老太爺,讓他先出了這口火氣再說。」
趙子默見她淡定冷漠的模樣,心里又開始不舒服了,「那母親這是……」不管二妹死活了?
夫人冷下臉,垂下長睫遮住眼底郁色,「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探探老太爺口風。在這之前,暫且當作什麼事都不知道。」
她要看看,老太爺對這事會給個什麼樣的交待。
趙子默還想再說,可見夫人垂下眉眼,一心一思專注品茗的模樣,擺明不想再討論此事;他閉上眼楮默默嘆了口氣,便只得作罷。
既然母親不著急,說明二妹暫時不會有事;他又何必非在在這討人嫌。
這麼一想,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對夫人行了一禮,隨後神色怏怏離去。
而在夫人將趙子默請去福滿苑的時候,玉珠也悄悄派了綠櫻到築夢居去。
「奴婢綠櫻見過四小姐。」
綠櫻垂首行禮,眼角難掩好奇地看著在院子一角翻泥的少女。
趙曉潼放下花鋤,站起來隨手抬起衣袖擦了擦額上細汗。轉過身看著一身綠意的丫環,笑道,「玉珠姑姑派你來的。」
「是。」綠櫻也不掩飾,直接道明來意,「玉珠姑姑祝願四小姐稱心如意,並說四小姐一定很快就會康復。」
趙曉潼轉了轉眼楮,臉上漾著掩不住的明媚笑意,笑容里隱含著放心的意味。「玉珠姑姑有心。」她一個眼色,杜若立時往綠櫻手里塞了銀子。還將一瓶蜂蜜交到綠櫻手上。
趙曉潼溫和一笑,臉上病態盡散,眉宇俱是歡喜,「有勞綠櫻將這瓶蜂蜜帶給玉珠姑姑。」
綠櫻不著痕跡掂了掂手里銀兩,再看趙曉潼的目光難掩驚訝,不過只一眼她便垂下頭去。下人直視主子那是不敬之舉,就算四小姐再好說話,她也不敢越規,隨即恭謹道,「四小姐請放心,奴婢一定將東西交到姑姑手上。」
綠櫻將話帶到,得了賞拿著蜂蜜回南院去了。
杜若掩著眉間喜色,試探問︰「小姐,玉珠姑姑的意思是不是……?」那件事已經成了?
趙曉潼笑著點了點頭,顯然心情很好,「嗯,她既然祝願我稱心如意,想必事情不會差,估計不用多久府里就會傳出消息。」她說完,哼著小調往屋內走去,在想三姨娘這個盟友真心不錯。
她當初只讓祝媽媽帶了一句︰「李娘子與吳媽是義母女。」三姨娘連佐證的時間都沒有,就全然將寶押上,迅速打了趙紫君一個措手不及。
從今以後,三姨娘站在她這邊,玉珠也會在暗中助她一二;她在相府總算不用再單打獨斗。
夫人、趙紫君、趙子默,想害死我們三母女!你們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趙曉潼要將你們打入塵埃,永遠翻不了身。
相對于趙曉潼的心情激昂;扶雲閣的三姨娘的心情可就忐忑難安了,要知道她設計玉珠當場「撞見」吳媽與李娘子埋藥渣之後,後續的事她可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
玉珠當場將人帶回南院,也很客氣委婉的拒絕了她。
直到趙子默去南院求情不得之後,又過了兩個時辰,老太爺才讓人傳出消息,說是二小姐自請去水月庵祈福。
听到這粉飾太平的消息,三姨娘懸著的心才算踏實下來。同時對趙曉潼佩服不已,若非顧忌著天黑,她這會派人去築夢居太過張揚;她也不會耐著性子等到第二天天剛亮就派人給趙曉潼送禮物。
夫人得知趙紫君被老太爺強硬送去清苦的水月庵後,也沒有沖動去南院求情或吵鬧;而是仿佛完全不知情一般,繼續如常過她的日子。不但如此,她還嚴厲約束趙子默,不許他在老太爺面前再提一個字。
趙子默雖然心有不滿,可他冷靜下來,也不得不承認夫人是對的;回想起那天老太爺在小院對他咆哮的情景,他兩腿就禁不住自發打顫,那天他不但從老太爺眼里看到了狂怒,更從老太爺冰冷的字眼中嗅到了被厭棄的先機。所以不管他如何擔心,也只得暫時按捺不動。
至于趙曉潼在「揪」出害人之首後,身體在一日日康復中,日子在平靜中悄然而過。趙紫君似乎被人遺忘了一般,自從老太爺宣布她去水月庵祈福的消息後,再無人提起。
就在趙曉潼以為自己可以「順順利利」恢復健康的時候,玉珠忽然帶了兩個媽媽到築夢居,說是老太爺擔心築夢居下人照顧不盡心,特意從南院調兩個得力媽媽來照顧她。
「擔心兩個丫環照顧不盡心?」趙曉潼嘴角噙著淺笑,眉毛輕眨,了無痕跡掃過玉珠身後兩名面無表情的媽媽,無聲冷哼,「這分明是以照顧之名行監視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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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浮沉,誰都靜不下心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