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向強勢的向媽媽都被四小姐無形散發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她哪敢有半句不滿。
幾乎沒有半分遲疑,包媽媽立時道,「小姐安排甚好。」她應得又快又急,這態度看來實在帶了點迫不及待的討好。
趙曉潼見狀,隨手端起杯子,遮住嘴角那抹滿意淺笑。她若連兩個媽媽都收拾不了,這主子她也不用當了。
「杜若與半夏住在東邊兩間廂房;你們兩個就住西邊的廂房吧。」
西邊?院子里連棵草都沒有,牆壁四周無遮無擋的,西邊的廂房豈不是被太陽從早曬到晚。
向媽媽立時不滿在想,她堂堂一個管事,居然要住西曬的房子,四小姐這是故意給她下馬威嗎?她面無表情,可雙目難掩忿忿之色,終究是意難平。
趙曉潼丟下這話,又開始沉默下來慢條斯理拔弄杯蓋。她倒要看看,一進門就敢給她臉色看的肥媽管事能不能再忍耐下去。
如果連這點忍耐都沒有,她不用費心考慮收為己用,直接就將人掃地出門。
向媽媽垂首而立,雙手的拳頭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半晌,似乎終于平靜下來,抬頭迎上少女目光,「是,奴婢任憑四小姐安排。」
包媽媽立即從善如流應道,「奴婢听從小姐安排。」
趙曉潼笑笑,朝杜若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杜若帶二人下去安排。
一個稱小姐,一個喚四小姐,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卻說明這兩人對她的態度。一個認可她作為新主子;另外一個則從里到外都在排斥她。
有才能而不好用的人,她不要;才能平平但忠心好用的人,她可以考慮;畢竟才能可以培養,忠心卻不能。
听聞老太爺調了兩名媽媽到築夢居;第二天夫人立即讓人帶了兩名丫環到築夢居,美其名曰以前疏忽了,居然沒人向她稟報築夢居服侍的人手不夠。
趙曉潼扔下花鋤,就站在花地旁邊。撢著藏于指間的泥土,面無表情听著林媽媽替夫人發表洋洋灑灑的自責詞。
過了半刻鐘,林媽媽還在滔滔不絕,似乎要打算一直沒完沒了的替夫人自責下去。
趙曉潼挑了挑眉,面上雖然帶笑,可眼神卻飛轉著嗖嗖冷芒,「講完了嗎?」
她很客氣很友好的問了句,她發誓,她真不是故意想打斷林媽媽的長篇大論;她只是站得累了,听得耳朵起繭了。她絕不承認自己耐心被林媽媽磨嘰的自責論耗盡了。
呃……被人客氣打斷的林媽媽眼里有一瞬茫然,當然面上也閃過一抹不高興。可當她看清問她的人是趙曉潼之後,立即尷尬訕訕笑道,「嘿……回小姐,奴婢說完了。」
「四小姐,這是畫眉,擅長女紅。」她干笑著指了指身旁長得嫵媚的丫環。
趙曉潼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她身上衣裳甚至比不上這個叫畫眉的丫環;再加上眼下她衣擺還沾了泥,雙手更是半點也不干淨。可她這副比不上丫環的落泊模樣,卻絲毫不影響她本身自然散發的威懾氣度。
一個人的氣質與威勢什麼的,真心不是靠兩件好衣裳或華麗的首飾就能襯得出來的。這就好比,給一頭驢套上馬鞍,可裝得再怎麼像,也改變不了它是驢的本質。
她眼角淡淡一瞥,原本帶著輕視之心暗下打量的畫眉,立時收月復挺胸將腰板挺得筆直。
「四小姐,這是畫骨。」林媽媽手勢一轉,指向稍稍落後的丫環,並沒有說明她的特長。
趙曉潼挑眉看了看,長相平凡,不過從里到外透著一股憨厚樸實的氣息。目光在畫骨筆直垂于腰側的雙手掃了掃,隱約可見指掌有薄繭隆起。原來是個粗使丫頭。
她不著痕跡地望了望天,回頭對林媽媽笑道,「林媽媽若是沒有什麼事,我先進去了;至于這兩個丫環,我會讓人安排的。請林媽媽回去替我謝謝夫人。」
「四小姐客氣。」林媽媽歡快笑起來,眼楮幾乎眯成一條縫。趙曉潼如此識抬舉二話不說就將人收下,她心情當然好極了。差事辦得漂亮,回去就能理直氣壯向夫人討賞。
林媽媽幾乎是哼著小調輕飄飄的離開築夢居。趙曉潼望著她背影,搓了搓手背的泥巴,眼楮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冷意。
趙曉潼一聲吩咐,將畫眉與畫骨兩人丟給包媽媽安排。不過她暗示包媽媽只需安排兩人做事即可;其他的事留待天黑她另有打算。
包媽媽既然是秘書型人才,察顏觀色的本領自然也是一流的;她接下趙曉潼暗示,立時就著手安排畫眉畫骨兩人,確保兩人在天黑之前都完全忙得抽不開身為止。
夜幕悄悄降臨,所有人用過晚膳,該到休息的時間;畫眉畫骨兩人一臉郁色來到趙曉潼屋子。
「你們兩個有什麼事?」趙曉潼听聞兩人行禮,並沒有抬頭,繼續就著淡黃燈光與棋子奮戰。
畫骨與畫眉對望一眼,畫眉上前一步,道,「稟小姐,包媽媽說……」
趙曉潼落子的動作停了停,忽然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望向她們。
畫眉被她寒涼如芒刺的目光一望,莫名被嚇了一跳,說話便突然結結巴巴起來。
「嗯?」
畫眉听出她語氣的不耐,悄悄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包媽媽說築夢居沒有多余的廂房,無法安排奴婢與畫骨。」
趙曉潼听罷,半晌,懊惱地拍了拍腦袋,「我想起來了,築夢居只有四個廂房;杜若與半夏身為一等丫環,自然一人一間,向媽媽與包媽媽都是二等管事,按規矩也不用跟別人擠房間……」
她目光一轉,掃過滿身倦意的畫眉畫骨,流露出幾分無奈,「這事還真不好辦。築夢居的廂房就這麼多,我也無權更改府里的規矩,所以……」
她皺著眉,一副不知所措的苦惱模樣,「我也不知怎麼解決你們的住宿問題。」
畫眉一听,繃著的小臉立時脹得通紅,差點忍不住開口質問趙曉潼;幸好畫骨眼疾手快扯了扯她衣角,堪堪將她的理智拉了回來。
趙曉潼瞟了瞟那只還拉著衣角的手,暗下嗤笑一聲,面上卻露出十分為難的神情,「要不你們倆現在就回去問問夫人這事該怎麼解決吧;築夢居的真實情況擺在這,府里的規矩也在這;我看這事只有夫人才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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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自然也有後著等著曉潼的。
當然,曉潼也不是面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