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特工貴女 重生之特工貴女 第67章 可不活該

作者 ︰ 鳳凰惜羽

杜若與半夏見她沒有責怪,心下皆暗暗松了口氣;隨後對自己有負小姐信任的事更覺自責。

「嗯,即使不用采紅送藥,你們兩人以後還是分別在暗中盯著她們。」

杜若與半夏交換一個眼神,杜若立即應道,「小姐放心,這回我們一定將害蟲找出來。」

趙曉潼望著沉黑的天,淡淡嘆了口氣,「但願吧。」那條害蟲顯然十分狡猾,她感覺沒有那麼容易揪得出來。可一時也沒有別的好辦法,只能繼續這樣安排兩人暗中盯梢。

為了五姨娘的健康著想,趙曉潼不敢再拿五姨娘冒險,便想了個辦法讓半夏將藥方重復抓一份;一份帶回微雨閣交由采藍;另外一份則悄悄在府外找戶貧苦人家煎好,半夏單獨拿湯藥進府。

明面上,采藍送來的藥五姨娘繼續服用,不過每次都在采藍走後倒進事先準備的罐子;五姨娘真正服用的是半夏從府外帶回的湯藥。

有好幾天,五姨娘沒有再嘔吐,吃食方面也漸漸能吃些松軟的飯菜;五姨娘的面色這才慢慢回復一絲正常。

可她面色正常了,隱于暗處的害蟲便生了警惕,懷疑自己的身份是否已被人識破。

趙曉潼為了將這人揪出來,可謂煞費苦心;為打消那人的懷疑,讓五姨娘服用正常的湯藥一段時間後,又間隔著服用有問題的湯藥。奇怪的是,此後送來的湯藥,有時有問題,有時卻又正常。

負責盯梢的杜若與半夏始終找不到害蟲作惡的痕跡,趙曉潼對這事越發不敢掉以輕心。

這樣下去不行,別說五姨娘的身體經不起這樣反復折騰;就算經得起,她也沒有那麼多美國時間一直留在微雨閣不走。

夫人既然有心要找她麻煩,就算逼不了她搬入倚蘭苑,也不會放過將她逼回築夢居。看現在工匠們平日動工的速度就知道夫人眼下有多心急。

「到底該怎麼辦呢?」趙曉潼不自覺將心里話咕噥出來,滿心煩燥之下一掀被褥,起床穿了鞋子就著外面淡淡月光走到桌旁坐下。

「就這點小事也讓你發愁?沒出息!」冰冷淡漠的男聲突兀響于耳畔,趙曉潼握杯子的手一緊。眉頭蹙起扭向窗戶,空氣微動,果然便見與月色融為一體的銀面男子自窗戶輕飄飄掠進來。

「你是鬼呀!」專挑深夜闖人閨房。趙曉潼沒好氣瞪他一眼,隨即坐正身子給自己倒了杯水。

銀面長臂一伸,眨眼間,趙曉潼握在手里的杯子已轉到他手里。杯水入喉,咕嚕飲盡。少女的手還保持著握杯仰起的姿勢。

趙曉潼怒了,但十幾年的國學教育,已將她培養成一個品德優良的好孩子;她絕不會在深夜喧嘩做出擾人清夢的事,但這不妨礙她咬牙切齒發出低壓怒吼,「男人,你能不能再沒品些?」搶她杯子的事也做得出來,就不怕她在水里下毒?

銀面嘴角微揚,可惜他笑得再怎麼好看,趙曉潼也看不到;不過他輕哼那聲譏諷,趙曉潼除非變成聾子,否則她絕對沒法錯過。

「你有這本事,我死了是活該。」

尼瑪,這男人除了一臉臭屁的冷傲,難道還會讀心術?少女眼珠骨碌亂轉,掃過他握在掌心轉動的杯子時,剛剛岔開的怒氣再度回攏。

「你很閑?」專門來這氣她兼看她笑話!

銀面自發拉出椅子,在她對面坐下。眼光掃過她嘴唇時,在翻起的白皮上凝了凝,修長手指如完美藝術品一樣提起不怎麼值錢的茶壺。無色清水自白皙指間流瀉而下,眼睫一垂,杯子往少女面前一推。

「先滅火再說話。」火氣那麼大,也不怕燒著自己。

趙曉潼正在心里反復琢磨那件事,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舉動,低頭見杯子有水;隨手便端起往唇邊送去。

杯水滋潤,干涸的嘴唇總算好受些。

她完全沒有發覺,坐于對面的男人銀色面具下。不但嘴角微彎,就連隱于面具後的深邃眼眸也漾起淺淺笑意。

「我有個主意可以讓你準確揪出內鬼,你要不要听?」

這麼好說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呃……趙曉潼瞄一眼窗外,不對,是月亮打西邊出來了。

這個男人哪次見面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口吻對她,今天居然對她笑著說話!

咳咳,雖然她看不清面具後的表情,可對他的笑容她感受得到。

不應該呀,多次打交道的經驗告訴她,這個男人絕對有陰謀。小臉一揚,她很正經地盯著他,問,「說吧,有什麼條件?」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她了解。想得到必須先付出。她問得理所當然,心里所想也如出一轍。

銀面男子盯著她算不上絕色的小臉,有片刻郁悶。他的人品有這麼差嗎?他好心巴巴跑來給她出主意,她一定要懷疑他的用心?非要不相信他的純粹?

趙曉潼不是他肚里的蛔蟲,可眼下他的神情實在將他的想法毫無保留流露出來;她就是想裝糊涂也不行,于是,她很老實地點頭,不客氣道,「有,閣下的人品……」實在不怎麼樣。

銀面眼眸霎時怒意翻轉,瞪她的眼神有如實質,又沉又冷;被他那幽深冰冷眼神打量一圈,趙曉潼覺得渾身似被寒風刮過,骨頭也在瞬間顫了顫。

輸人不輸陣,雖然跟一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較量眼神是件酸脖子的事,可她趙曉潼也不是什麼軟腳蝦。瞪就瞪,誰怕誰!

銀面對上她斗志昂揚的眸子,眼里一霎有訝異閃過;眉睫垂下,輕輕冷哼一聲,上身壓迫性的向她微傾。他就不信,他的氣勢能震懾位高權重者,卻震懾不了眼前這個臭丫頭。

如果是平時,趙曉潼絕對不會認輸,就是跟他對瞪個一天一夜也無妨。可現在不行,即使她一時半刻不睡覺終不能整晚不睡,她明天得起來照顧五姨娘。還有,這個男人剛才不是說給她出主意來著。

把這人得罪狠了,絕對是得不償失的事。

兩人無比「熾烈」的眼神,在空中交匯片刻,互瞪約莫一刻鐘後。趙曉潼覺得自己脖子真心酸得要命。她晃了晃腦袋,一手揉著脖子一手拿起杯子往唇邊送;借由這個動作巧妙表達出她無意與他較量的事實。

銀面目光自她揉捏的脖子掃過,滑到她送至唇邊的杯子,眼中森冷一霎換了柔和;自面具流瀉而出的光芒有他自己也不覺的淡淡寵溺。

他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較什麼勁。

「咳……」一聲輕咳,低頭。前傾進攻性姿勢一收,他身體怡然往椅背一靠,整個人呈完全放松姿態。

趙曉潼挑眉,杯子掩住眸子濺出些許驚訝。這家伙……是借此向她釋放最大的善意?

她還以為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是塊油鹽不進的頑石,沒想到頑石也有軟化的時候,不容易呀。

趙曉潼自認她雖不是俊杰,但絕對是識時務的。就算心里有些微得意,面上絕對不會顯露出來。

兩人在沉默的片刻,皆默契地不再提剛才對瞪較量的事。

「喂,你不是說有好主意嗎?」趙曉潼輕聲開口,率先打破沉默。望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郁悶,沒辦法,誰讓她有求于人呢。

「相府是百年老宅,趙家先祖埋了什麼寶貝在地下不是不可能的。」

銀面說得輕緩隨意,聲音低沉動听。趙曉潼怔了怔,盯著他的眼楮眨巴眨巴閃著明亮光芒。

是那個意思嗎?是那個意思嗎?

銀面手執杯轉至唇邊,襯得他一身姿態肆意風流,瞥她一眼,輕輕頷首。嗯,就是那個意思。

「可是,有什麼寶貝?」能引起多方覬覦?

想到因一寶而引出一箭數雕的可能,她看他的眼神迷蒙而透亮,她壓不下內心的小興奮呀。

銀面斂眉,眸內精光自杯蓋邊掃出,「听說過瓊芝嗎?」

「瓊芝?」少女很配合的露出一副迷糊傻樣。咳,她其實不是裝的,她真的不知道瓊芝是什麼東東。

銀面心情忽然愉悅起來,嘴角無意微微彎起。他不會承認趙曉潼迷糊的傻樣取悅了他。沒辦法,平日所見的趙曉潼從來都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樣,能讓她出現眼前這副茫然無知相還真難得。

他忽然覺得自己為她數次做這夜闖香閨的竊賊值得了。

「據說瓊芝乃萬金難求的極品聖藥,它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當然它的功效遠不止這些,它還可以美容養顏增進功力開竅心智;最重要一點,它可以起死回生……」

銀面未說完,趙曉潼便不客氣地丟了個懷疑的眼神給他。似笑非笑輕嗤道,「得,照你這麼說,這什麼瓊芝就是一萬金油。」想什麼有什麼,連死人都能返生,簡直跟平時神棍鼓吹的有病治病無病防身的仙丹一樣。

銀面詫異︰「你不相信?」好吧,其實看見她這副你少拿我當白痴的模樣,他心里確實有點高興的。這證明他沒看錯人,起碼不會听到什麼好東西就昏頭第一時間想要佔為己有。

如果趙曉潼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會毫不猶豫對他翻白眼。當姐真白痴呢!據為己有?那東西一听就知道是杜撰出來騙人的好不好,她就是想搶也搶個有實用價值的東西。

壓下罵人的沖動,趙曉潼兩手一攤,「這個不需要我相信。」好吧,她才不認為這是壞心眼。風聲放出,信不信由你。好比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當然,從銀面詳細解說那一大堆瓊芝功效之後,她就已經百分百肯定有那些人願意上鉤。

那些人可不是她,一個異世闖入者就算再盲目也不會听風跟雨。什麼起死回生靈丹妙藥,放在現代,她听得耳朵都生繭了。

趙曉潼不知道她的冷靜理智又讓銀面詫異了一回。他以為就算她持懷疑態度,至少也會有一點點心動的苗頭。可現在看來,顯然他低估這個丫頭了。

別說心動,她眼中那抹輕嗤能淡些他就滿意了。

果然是個精明的主。這也提醒他,以後糊弄誰也不要輕易想著糊弄這個丫頭。

「謝謝。」得到主意,少女不帶什麼誠意的道了謝,眼角時不時往窗戶那邊使勁瞄。

她的意思很明顯,夜已深,飛來飛去的大俠你該從窗戶飛走了。

面具後的表情一僵,他挑眉望去,目光微惱。這丫頭——典型的過河拆橋。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他垂眼,將她的暗示忽略徹底。還舉起杯子朝她揚了揚,意思是她連水都不招待一杯,就想趕人!姑娘,這個時辰做夢還太早。

趙曉潼暗下磨了磨牙,廢話,她都還沒睡,做夢當然太早。

「你確定自己是客?」不是賊?有客人光明正大半夜三更從窗戶悄悄飛進來的嗎?

只要他敢說自己是客,她不介意給他倒杯水——注意,是冷水。

「咳,我倒是想成為名符其實的賊!」他輕咳,眼楮浮起一層曖昧色彩,將對面少女自上而下打量一圈;他的意思同樣十分明確,他倒是不介意成為入室的采花賊,就是她這小身板比較難以入口而已。

那赤果果帶著小曖昧的眼神很直接的讓趙曉潼驚了驚,她下意識抓著衣襟緊了緊。混蛋!她居然被人調戲兼威脅了!

哼,威脅他?先回娘胎修練五百年再出來吧!

銀面大概忘了,真能在娘胎修練五百年的,不是妖就是精;而他面前的只是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骨氣無傲氣精明冷靜的小女人。

短暫的和平過後,兩人目光又在暗室里無聲對恃起來。

當然,到最後,先妥協的肯定是趙曉潼。誰讓這是她的地盤……呃,不對,是她的閨房,半夜與一個男人在閨房大眼瞪小眼實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銀面飲下她親手所倒的茶水,最後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心滿意足從窗戶飄出去。

好心情的趙曉潼這會飛一般爬上床,想著那萬金油一般的瓊芝,很大度的沒再與他計較這點小事。

不就倒杯水嘛,又不是多大的事。她日後還要不定期的「仰仗」他,不能將人得罪太狠。遠的不說,單說眼前,她就要仰仗張大夫。她可沒忘記張大夫是他的人。

桂花清香怡人,趙曉潼住在微雨閣最愛的一件事,就是站在院子花壇不遠處聞著隨風飄來的陣陣清淡花香。

站在花壇不遠,既可賞花聞香,同時亦可將四周納入視線範圍;即使說什麼私密事也不用擔心被別人偷听了去。

這個地方,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就算她不能一目了然;武功不錯的半夏卻可以做到。

「杜若,你找機會回一趟築夢居。」少女眼角瞟了瞟屋檐轉角後的小塊陰影,壓低的聲音听來就像在說什麼秘密的事。

杜若一怔,細長眼楮眯起,果然疑惑問︰「小姐可是要奴婢回去取什麼東西?」

「嗯。」趙曉潼淡淡應一聲,並不細說。閉上眼楮嗅著清香,神情十分陶醉。

杜若耐心等了一會,待她再度睜開眼楮,才問,「不知小姐落了什麼東西在築夢居?」讓她回去取東西,總得讓她知道要取的是什麼東西吧。

杜若想得很理所當然。趙曉潼卻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有些反常地掃了掃四周,忽然對杜若招了招手。

杜若壓下心底疑惑,快步湊近趙曉潼跟前,「小姐?」

趙曉潼手作哈喇狀,就近杜若耳朵,低聲道,「听說祖上曾得了一株瓊芝,就埋在築夢居;據說那東西可以美容美顏,還可以……」

「瓊芝?」杜若顯然大嚇一跳,聲音無意拔高不少。

趙曉潼瞪她一眼,神色惱怒地望了望四周,確定無人偷听才松了口氣。「這是秘密,你想嚷得天下皆知呀。」趙曉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還順帶奉送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杜若嚇得縮了縮脖子,連忙點頭如搗蒜,「小姐放心,奴婢、奴婢一定不會胡說。」

趙曉潼滿意地拍了拍她肩膀,笑道,「好了,你小心些快去快回吧,千萬別讓其他人知曉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被杜若在院子突然飆高那一聲大叫,築夢居留有先祖所埋的瓊芝一事,悄悄的在府里流傳開來。

趙曉潼想利用瓊芝這事先來個引蛇出洞,不過深藏背後的內奸顯然狡猾又謹慎,知曉這麼重要的消息,卻愣是沒有出手。

對于這個結果,趙曉潼雖然有些小失望,不過她不是輕易認輸的人;背後那人藏得越深,她挖起來自然越吃力。總之她就跟那人耗上了,不將老鼠挖出,她絕不罷休。

沒幾天,關于築夢居有瓊芝的消息就已傳到府內人盡皆知。當然,傳言從最初據說築夢居有先祖留下的瓊芝;演變成有人已經在築夢居挖出瓊芝並私自據為己有。

至于傳言中所指這個有人是誰,眾人皆心知肚明。誰提出擴建築夢居?又是誰熱情為擴建一事忙前忙後?甚至是誰最後親自到築夢居做起監工的工作?那這個誰就是最後挖到寶私藏起來的人。

听到這個傳言,分析出傳言中獨佔寶物的人之後,趙紫凝第一個坐不住;最先跑到福滿苑向夫人求證。說是求證不如說直接向夫人索要瓊芝來得更貼切。

在趙紫凝的認知中,瓊芝十成十已經到了夫人手里。她也不貪心,只要夫人分一丁點瓊芝給她就好;有了瓊芝,她不但可以美貌長駐,她之前被大夫斷定一輩子不能再撫琴的手也可以好起來。

想到她可以再次彈出動听的琴聲,可以再次享受萬眾矚目羨慕的目光,她就覺得自己渾身熱血沸騰。

想到這里,趙紫凝腳下速度更快了,快到她身後的下人氣喘吁吁小跑著都幾乎跟不上。

「母親、母親……」趙紫凝是相府眾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她闖入福滿苑要見夫人;下人幾乎連攔也不攔。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她們若是攔了,回頭還要被夫人責罵,不如干脆當作沒看到人。

于是,趙紫凝一路嚷著,暢通無阻的從前院奔到了夫人所在的側廳。

「紫凝?」夫人眉頭一皺,手里剪刀「 嚓」一聲斷了一枝開得正茂的秋海棠。

「母親……」明艷的影子由門外撲入,帶著撒嬌的語氣,趙紫凝一頭往夫人懷里撲。這種事她經常做,誰都對她與夫人親密的舉動習以為常;她低著頭,只顧撒嬌,完全看不到夫人眼底掠過的寒光。

夫人將剪刀交給下人,接過毛巾擦了擦手,才縱容而無奈地扶著趙紫凝推離懷中。點著她鼻子,笑罵道,「你呀,多大個人了,還整天咋咋呼呼的。」

趙紫凝乘機站好,卻一把拉住夫人往貴妃椅按下,討好道,「女兒這樣,還不是母親你縱容的。」

夫人無奈一笑,眼底卻有寒光閃過。的確是她縱容的,這可是她那個早死的好妹妹留下的種,她這些年一直代那個「薄命」妹妹縱著寵著趙紫凝;絕不負她們之間的姐妹情。

趙紫凝見夫人露出無奈又寵溺的笑容,心里更加得意。當然更不忘表現自己乖巧孝順,親手接過下人送來的香茗,送涼了才遞到夫人手里;接著又伏在夫人膝前,替夫人捶起腿來。

得,又是撒嬌又是賣萌又是討好,這下誰還看不明白大小姐有事求夫人。

夫人面上端著慈愛無奈的笑,可心里的火氣卻隨著趙紫凝落在她腿上的拳頭而漸漸往上冒。她看了林媽媽一眼,林媽媽立時招呼一眾下人隨她出去,留下空間給母女二人。

夫人閉了閉眼楮,再睜開時已抹平眼中不悅,不過語氣夾了一分平日沒有的冷冽。「紫凝,什麼事說吧?」其實說不說,她心里已經有數,不過她向來對這個女兒不抱什麼期望,這會就算听到什麼她也不至感到失望。

「母親,紫凝沒有什麼事,就是想你了。」趙紫凝仍伏在她膝前撒嬌。

夫人低頭瞥她一眼,目光難掩憎惡,不過又飛快隱去,「紫凝,我還有事情要忙。」她相信紫凝明白她的拒絕;不過她更知道紫凝听懂了也會裝不懂。

就在夫人耐性快耗光之前,趙紫凝終于站了起來,她就站在夫人面前;大大方方看著夫人,美艷臉龐沒有一絲扭捏難為情。「母親……」她握著夫人雙手,使出一貫的撒嬌手段。

「我知道你一向最疼紫凝,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第一個先想到紫凝。」

夫人心下生寒,這話將她心里對趙紫凝僅有的一點期望也湮滅了。

她坐著不動,臉上笑意未減,不過她自己知道她這笑就跟戴著面具沒什麼區別。

趙紫凝見她不吭聲,心里漫過小小不安,可想到那東西,心中不安立時被興奮取代。「母親一定希望看到紫凝能再撫琴吧?」

夫人對她滿懷期望與試探的眼神視而不見,只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母親……怎麼這反應?趙紫凝怔了怔,直覺夫人這反應太冷淡;對待她仿佛對一個陌生人一樣。

「母親?」趙紫凝不安地小小喚了聲,語氣試探意味甚濃。

夫人默默吸了口氣,忽略掉她的不安,緩緩道,「紫凝有何事就直說吧,跟母親何必吞吞吐吐。」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俗話說得好︰早死早超生。她已經對大小姐失望至極,再失望一點不過到底而已。

趙紫凝低下頭,不敢直視夫人平淡深然的眼神,小聲道,「我听說母親你得到了能夠強身健體的瓊芝;母親你只要分一點給我就好,有了瓊芝,以後我就又可以繼續撫琴了。」

夫人無聲冷笑,果然是沖著瓊芝來的。如果她真有那個讓人眼紅的東西,她絕不介意分一點給趙紫凝。可前提是,她手里得有瓊芝才行。

想到外面滿天飛的流言,夫人就覺得頭疼,「紫凝,瓊芝只是傳說中的仙物,你認為我們祖上真有這個東西留下來嗎?如果真有這東西,為何沒有一點記載?如果有記載,你父親應該一清二楚。你是相府的大小姐,你應該很清楚這種以訛傳訛的事根本一點依據也沒有。」

趙紫凝驚愕瞪大雙目,「母親……你這是?」不肯承認自己手里有瓊芝?她不過想要一點點,只要讓她的手可以恢復撫琴順便讓她美貌長駐就好。她不貪心,真的,她一點也不貪心。可一向疼愛她的母親為什麼會是這副推托的表情?

夫人只需一眼,便明白趙紫凝心里在想什麼,這個女兒如今這副樣子可是她刻意縱容出來的。

心里又恨又無奈,卻不得不耐著性子,試圖讓趙紫凝相信她說的是真話。「紫凝,母親這些年待你如何?」

趙紫凝壓抑著內心震驚與不滿,誠實答,「母親待我很好。」

「紫凝,從小到大,我從來都將你像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就是君兒也比不上你。你要什麼東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只要是母親能夠摘下來,母親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摘給你。」

夫人低低地嘆了口氣,臉上溢滿無奈,就差指天發誓表明心跡了。

「你說若我手上真有瓊芝,我會舍不得給你嗎?」夫人搖了搖頭,苦口婆心繼續道,「你就是我的心肝,你的手能好,我比任何人都高興。」連心肝這詞都出來了,夫人默默在心里鄙視了自己一番。她真的快失去耐性了,要不是趙紫凝對她還有用處,她絕對沒興趣在這哄這丫頭。

這模樣這表情就跟指天發誓差不多,原本不太相信的趙紫凝見她認真嚴肅又苦惱的模樣;終于半信半疑起來。「母親——手里真的沒有瓊芝?」真沒有,外面的流言怎傳得那麼瘋?都跟真的一樣?

夫人對上她懷疑的大眼楮,真想裝暈一把。她也想知道外面傳得跟真的流言是怎麼回事,別說趙紫凝,連她都快相信自己手里真有瓊芝。如果被她知道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她絕不會放過那人。

可問題是,她根本不知道,流言似乎就在一夕間冒出來。無論她引導阻止或打壓,都效果甚微。現在看來,只怕府里人人都認為她從築夢居得到了先祖留下的瓊芝。

這事還真讓她窩火得要命,壓根沒影的事,傳來傳去怎麼就變成她得到了人人覬覦的至寶?

「紫凝,我再說一次,我手里真沒有什麼狗屁瓊芝!」夫人黑著臉,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她已經憤怒到極點,以至連粗口都從這位端莊得體的大家閨秀口中爆了出來。

趙紫凝果斷被「狗屁」這個詞給驚得雷倒了。她瞪口結舌看著夫人,在夫人發現不對勁之前又飛快低下頭掩飾她的震驚。

也許母親真的沒有得到瓊芝?也許……母親是借由這種方式讓她死心?

可不管是哪種,她這會都看明白了。那就是不管夫人手里有沒有瓊芝,她這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相府大小姐都拿不到,一星半點都拿不到。

「母親你別動怒,沒有便沒有罷。既然母親還有事情要忙,那紫凝先告退。」趙紫凝想明白這個道理,情緒立即低落下去。這句話說得敷衍之極,語氣透著濃濃冷淡與失望。甚至連禮也忘了行,說完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嘩啦!」趙紫凝走後,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大袖一拂,桌上的東西霎時被她推落地面。

「夫人!」林媽媽匆匆而入,瞥見滿地狼藉,小心翼翼挑了個安全的角落站定。斂首而立,雙眼只盯著腳尖,不該她看的絕對不看。這年頭,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還想多活幾年,絕不會在這時候觸夫人霉頭。

夫人深深吸了幾口氣,劇烈起伏的胸口才漸漸?*氯ャ br />

「好、好,一個個翅膀硬了,都來忤逆我!」

林媽媽死命低頭看腳尖,努力將身子縮了又縮,希望借此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在連連默念︰夫人忘記我吧,夫人忘記我吧。

幸好夫人是個控制力極強的人,這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失態了那麼一小會功夫,便已恢復正常。

「林媽媽,去,你親自到築夢居盯著工匠。」問題既然因築夢居而起,這事一定跟趙曉潼月兌不了關系。她就不信她會斗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

林媽媽見她終于重拾斗志,懸著的心終于悠悠踏實下來。連忙點頭如搗蒜,「是,夫人;奴婢這就去築夢居盯著。」

流言的事打壓不得阻止不了,只能放任著。希望假以時日,可以還她清靜。可在流言過去之前,從趙紫凝今天前來討要瓊芝的事,讓夫人深深明白,只怕她的麻煩還多著。

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念頭剛起。外面就傳來大少爺求見的通報聲。

「子默見過母親。」夫人絕不會讓她的狼狽呈現別人眼前,一個轉身去了正廳。這會趙子默見到的,又是端坐主位端莊華貴的相府主母。

夫人點了點頭,決定單刀直入搶先表明,「子默,你也是來向我求證流言的?」

這話平平砸來,絕對帶了七分失望三分試探。

也是?趙子默怔了怔,有人走在他前面做了相同的事。看母親的模樣,十有*受了氣。他低下頭,眼楮默然轉了轉,很快想明白誰搶在了他前面。

否認嗎?這本就是他來福滿苑的目的,而且他的表現如此明顯,他否認豈不表示他心虛。承認嗎?母親的臉色擺明她現在心情十分不快,他再提這事豈不讓她心里更加不痛快?

一時間,趙子默猶豫不決,似乎怎麼答都不對。

想了想,終于讓他想到另外一個話題,「我听說最近母親茶飯不思,特意過來看看母親可是身體不適?」

如此明顯的敷衍之詞,夫人焉听不明白。不過,她也沒有拆穿趙子默的打算,便順著他的話說道,「哦,你有心了;最近事情多,不過我很好。」

話里話外,都在暗指她因擔心遠在水月庵的趙紫君才過度焦慮。

至于傳言中的瓊芝?很抱歉,趙子默不明說,她也樂得當沒有這回事。從剛才問出那句話開始,失望就已在心里蔓延。

這個兒子……終也慢慢漸行漸遠了。

趙子默又扯了些無關緊要的事與她閑聊一會,最後看她一眼,終下定決心,「不知母親對府里盛傳的流言怎麼看?」

怎麼看?她能怎麼看。夫人苦笑一下,火氣同時蹭蹭直冒。什麼母子情份?在切身利益面前,統統都是浮雲。明明知道她情緒不好,還是忍不住提了出來。

這就是她含辛茹苦養了十幾年的好兒子!

嘆息無聲落下,失望在心頭烙下永難磨滅的傷痕。

夫人闔下眼皮,笑了笑,答得干脆,「我根本沒見過什麼增加功力開竅心智的瓊芝。」

換言之,就是她手里沒有瓊芝。不管它有什麼好處都跟她無關,也跟趙子默無關;起碼眼下,她給不了他想要的。

趙子默眼神暗了暗,意料中的答案,說不上多失望。甚至連眼皮也沒動,臉上仍維持著恰當的親切笑容,「母親說沒有,那便是沒有。」

至于是真的沒有還是騙他說沒有,這就只有夫人自己才清楚了。

夫人明明听出他的話外之音,可她卻不能再說什麼。他都表示相信她了,她再否認豈不表明此地無銀三百兩。

「母親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子默先出去了。」

夫人除了默然點頭外,都不知道她還能再說什麼。

心離了,說再多也是罔然。要拉近人心的距離,需要漫長的過程;可要離間人心,卻只需一件捕風捉影的事就夠了。夫人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這一刻眼里有說不出的疲憊。

她得想辦法平息這個流言,一定要讓人確信她手里沒有瓊芝。

可夫人還沒想到辦法,麻煩卻一撥一撥的接踵而來。想延年益壽的,比如已上了年紀的老太爺。不好明面上拿流言的事逼問夫人拿出瓊芝,但這不妨礙他派人到福滿苑明里暗里給夫人施壓,表示他想分得瓊芝的決心。

除了老太爺,其他各院的姨娘小姐們,無不三頭兩天往她的福滿苑湊;美其名曰請安,可話里話外個個都透露著想要從她手里得到一星半點的瓊芝。

夫人除了冷笑還是冷笑,除了耐著性子打發這些蒼蠅一般粘上來的人之外,一點轍也沒有。

原本趙書仁是堅決站在夫人這邊,相信她手里絕對沒有得到跟仙藥差不多一樣的瓊芝;可禁不住一個個姨娘枕頭風使勁的吹,最初的堅信慢慢變成了半信半疑,最終演變成懷疑夫人個人獨吞了令人覬覦的至寶。

一時間,夫人真是有苦難言。一來而往的,漸漸郁結得食不安睡不穩,一場夜雨過後,她終于挨不住——病倒了。

不得不說,夫人這一病,病得真是時候。一來關于瓊芝的流言已漸漸淡了;二來死了十幾年的老夫人冥壽已過;三來築夢居擴建得也差不多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五姨娘的病不停反復,所以留在微雨閣照顧生母的趙曉潼;也便一直留在微雨閣,一邊侍疾一邊光明正大習字。

這段時間,藏在微雨閣背後的內奸一直沒有任何動作,饒是趙曉潼幾番設計都沒將害蟲逼出來。

「夫人病了?」趙曉潼挑了挑眉,對這個消息顯然一點也不覺得訝異。夫人再不病她才覺得奇怪呢。畢竟趙紫君已經在水月庵待了三個月,期間捎回求助書信無數。

「病得好呀。」少女遙望著福滿苑的方向,唇畔噙一抹幽幽冷笑。

她,也是時候病上一病了。

------題外話------

嗯,病了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潼︰黑心羽,你不能讓我真病。

羽︰假病還算什麼病?

潼︰我不管,真病歪歪了,還怎麼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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