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了,殺人了……鳳二小姐殺人了!」
鳳薇望過去的方向,本坐著一名面色蒼白滿臉病容的男子,只不過看他身穿常服外表也沒什麼特別標志。她根本看不出那人是什麼身份,而此刻驚恐大聲嚷著她殺人的——是那男子旁邊的婢女。
她臉色直接沉下去,是因為她水袖上的濃墨不知何故竟然甩到了那男子面門上;而那男子身後,正站著大概是剛剛才進來的懷安公主。
那男子腦袋無力的歪向一邊,滿臉墨色,看不出底下是什麼表情。但鳳薇遠遠的隱約看到他側向一邊的耳朵,有血液在滴滴的往地下掉。
七竅流血?
那人居然中了劇毒——在她揮袖間氣絕身亡了?
鳳薇心底驚愕,臉上卻鎮定平靜;那婢女一聲驚叫後,別人尚未發現那人的端睨,但那人身後剛剛走進來的懷安公主,卻一臉震驚的瞪大眼楮盯著鳳薇。
手顫顫的抬了起來,指著鳳薇,震驚中透著悲痛欲絕,「鳳二小姐……你、你竟然殺了本宮的三皇兄?」
鳳薇心頭震了震,死的那個人竟然是傳言中的病王司馬昱?
可是,有什麼劇毒能在瞬間通過人的呼吸讓人斃命?司馬昱死得實在太離奇了。
鳳薇在思索,可她的沉默看在某些人眼中就成了害怕。鳳夫人原本距鳳薇較遠,但她時刻都關注著鳳薇的一舉一動,這會大殿喧嘩戛然而止,鳳夫人自然立刻就發現這邊的不對勁。
在懷安公主更進一步惡毒指控前,她已大步邁到了鳳薇身邊,以保護者的姿態護在女兒跟前,沉著臉道︰「懷安公主請慎言,晉王殿下是什麼情況,目前大家都不清楚,與其在這無端指控薇兒,公主不如趕緊讓府上的太醫前來為晉王殿下診治。」
人死沒死都還不確定,就胡亂大嚷大叫說她的薇兒殺人,這懷安公主——真是越發讓人看輕。
就算鳳夫人也看見了司馬昱耳朵滴血,可她卻不認為司馬昱眼下的意外狀況是因為鳳薇那一甩的墨汁造成的。
她家薇兒又不會武功,不過尋常的弱女子,甩出的墨汁能帶有多大力道?就算晉王再虛弱,也不可能因為被甩到墨汁就出事。
懷安公主一臉悲戚震驚的看了眼鳳夫人,含淚扭頭對婢女吩咐︰「快去請太醫。」
她以為無人看見轉過的眼底下有得意猙獰,可鳳薇偏偏就看見了。
太醫還未來,大殿的氣氛因為司馬昱的意外,立即由熱鬧歡快轉為凝重冷肅。
萬一鬧出人命,他們這些人……。
鳳薇垂眸看了看自己長長水袖,墨汁還未干透,肉眼看這些散發著清香的墨汁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鳳薇看了懷安公主一眼,表示她得先去換下這身衣裳。墨汁滴答,又是專門為這一出長袖擅畫而準備的舞衣。衣裳以輕盈飄逸為主,保暖性卻是不佳。
懷安公主也沒異議,不過手一招,讓八個婢女同時「陪」著鳳薇去換衣裳。
公主府的婢女為了避嫌,除了一直監視鳳薇杜若主僕倆之外,根本不曾動手踫過鳳薇換下的衣裳。
待鳳薇換好衣裳重新回到那奢華富麗的宴會大殿時,公主府的太醫正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待太醫擱下藥箱,就地的在座位上為司馬昱檢查,一會之後,嘆息著搖了搖頭。
懷安公主立時緊張的問道︰「孫太醫,三皇兄他怎麼樣了?」
「稟公主,晉王殿下他已經……薨逝了。」
懷安公主似是極為震驚一般,竟騰騰的後退了數步,被她身旁的婢女扶著最後才站穩。震驚過後,她嬌美的臉龐是滿是悲戚哀痛之色,「孫太醫,三皇兄他……雖然從小身體就不好,可他一直都在服藥,為什麼突然就、就……」
懷安公主似乎悲傷得連話也說不下去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掩著嘴便嚶嚶的低泣起來。
鳳薇也很想知道這個看起來就像隨時會被一陣風吹走的司馬昱,到底是怎麼死的?
「晉王殿下他一直都有心悸的毛病,這些年雖然一直有服藥調養,可公主你是知道的,他這個病……」
鳳薇知道,這種心髒毛病在這個時代顯然沒有什麼解決辦法,司馬昱就算一直在服藥,也只是在拖時日而已。
太醫無比惋惜的嘆了口氣,看了眼懷安公主,又道︰「今天晉王殿下突然在這出了意外,都是因為突然遭到墨汁打面的緣故。」
鳳薇無聲挑了挑眉,扯吧,繼續扯吧。這個太醫還能證明她幾滴墨能殺人?
「可……就算突然受到驚嚇,三皇兄他也不至于吧?那只是幾滴墨汁,鳳二小姐拿來作畫的墨汁。」懷安公主咬了咬嘴唇,遲疑著似乎十分好意的在為鳳薇洗刷嫌疑,可實際上,她這番話恰恰將鳳薇帶入了嫌疑的泥坑里。
鳳薇眉梢動了動,懷安公主這麼明顯的暗示太醫檢查墨汁,難道她剛才作畫的墨汁真有問題?
太醫似乎早就檢查過司馬昱臉上的墨汁了,這會見懷安公主這麼說,立時就嚴肅的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很明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孫太醫有話不妨直說。」懷安公主看了眼鳳薇,似是有意給孫太醫吃一枚定心丸一樣,「三皇兄突然在本宮的宴會上出事……父皇知此惡噩一定會難過的。」
孫太醫那雙眼皮拉答的眼楮立時閃過一道精明亮色,沉吟了一下,防備地看了鳳薇一眼,才道︰「墨汁里確實有問題,但具體是什麼問題,臣就得做過詳細檢查才能確定。」
懷安公主驚愕的看著他,「孫太醫是說……三皇兄是因為這些有問題的墨汁才猝然而逝的嗎?」
孫太醫略略低下頭,嘴角動了動。卻沒有直接回答懷安公主,這話明明是懷安公主自己說的,他從頭到尾都沒這麼說過。
鳳夫人听到這里,再怎麼著也看到分明了,這根本就是一出故意針對她家薇兒的陰謀。
「孫太醫既然懷疑墨汁有問題,不如現場將這些墨汁都檢驗了。」
就算有問題,這也不一定就是她家薇兒的問題。要知道這些墨汁,剛才可都是由公主府的下人全程包辦給準備好的。
薇兒根本不認識晉王,更說不上任何仇怨,怎麼可能突然起意害人。
孫太醫沒有動,而是側頭看了眼懷安公主。見懷安公主輕輕點了下頭,他才過去當眾一一檢驗剛才鳳薇跳舞所用過的墨汁。
盛墨汁的四個琉璃雕花盆子,是按方位分開擺放的;而按照習慣,鳳薇跳舞時,一般都是左手用西南兩面,而右手則慣用東北兩面。
太醫很快就檢查完畢,在結果出來之前,有個婢女從外面進來悄悄附在懷安公主耳邊稟報了幾句。
懷安公主隨後抬眸飛掠了鳳薇一眼,雖然鳳薇不知道那個婢女說了什麼,可她看到懷安公主那似是松口氣的勝利在握的目光,就覺得整個人都心情不好了。
「稟公主,所有的墨汁臣都逐一做了檢驗。」太醫走到懷安公主跟前,作了個揖,眼角卻有些奇怪的掃了掃鳳薇,「不過有問題的墨汁只有擺放在東北兩面的。」
換言之,鳳薇跳舞著左手所取用的墨汁,那擺放在西南兩面的琉璃雕花盆子里的墨汁就是純粹的墨汁。
「不知太醫剛才可有驗出墨汁究竟有什麼問題?」
太醫有些愕然的看了眼鳳薇,對她的冷靜鎮定露了抹欣賞,不過他看了眼似乎有意無意堵著大殿門口的懷安公主,才道︰「有問題那兩盆墨汁里,含有份量不輕的慢性毒藥。」
「毒藥?」懷安公主一聲驚呼,將本就緊張的賓客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雖然他們都被懷安公主安撫住,暫時各自留在座位不動,可這里突然死了個人,還是個皇子,他們心里難免也會有各種想法的。
「這麼說,本宮的三皇兄就是因為無意吸入這些毒藥而……?」
懷安公主一臉悲戚,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盯著鳳薇,「可是,那既然只是慢性毒藥,三皇兄他為何會當場……?」
孫太醫沉吟了一下,默默看了絲毫不見驚慌的鳳薇一眼,「晉王殿下他一直都有心悸的毛病,若是身體健康之人突然吸入這種慢性毒藥,一時半刻的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異樣,可他畢竟不一樣!」
「鳳薇,你好大的膽子……本宮往昔雖與你有些不愉快的口角,但本宮絕對料想不到你心腸狠毒至此,竟然敢當場在這對本宮下毒手!」一直滿臉悲傷的懷安公主,忽然橫眉豎臉的指著鳳薇,極度冷厲的指責起來。
鳳薇暗下翻了翻白眼,毫不客氣的掠了記白眼送給懷安公主。
懷安公主,你這臉變得也太心急了吧?
鳳夫人眉頭一皺,略一回想剛剛事發時的情形,就明白懷安公主這懷疑從何而來。
不過,護女心切的鳳夫人可不懼她是什麼公主。
當即就冷下臉,同樣冷厲的道︰「還請公主讓人調查清楚再下結論,這些墨汁從頭到尾可都是由公主府的人準備的,薇兒她就是剛剛跳舞的時候用水袖斟了斟。」除非懷安公主從薇兒身上搜出什麼慢性毒藥,否則這壞人名聲的指控,她絕不容許懷安公主扣在她家薇兒身上。
可就在這時,大殿外面那樹木鮮花滿院芬芳的園子,忽然傳來一陣整齊的沉重腳步聲;光是听著那聲音,仿佛就能感受來人身上充滿著殺伐之氣。
鳳薇眉頭皺了皺,挑眉望去,只見懷安公主嘴角掩不住的往上揚。
一個踏著八字步的干瘦白淨太監走了進來,身後是一排排整齊的盔甲禁衛軍。
那太監瞟了鳳薇一眼,好吧,其實他不認識大殿內誰是鳳薇,不過他認得鳳夫人呀。而元京的人沒有幾個不知道鳳夫人極為愛護鳳二小姐的,所以他看見鳳夫人保護的姿勢護著一個穿著鵝黃衣裳的少女,立時便知道那就是傳說中的鳳薇。
細長的眼楮有精光閃爍而過,他瞟了鳳薇一眼,立即便展開手里綢黃聖旨,當眾用他那似是捏著嗓子的尖細聲音宣讀起來︰「陛下有旨,鳳薇毒殺晉王殿下罪證確鑿,立即押往大理寺大牢看審。」
鳳薇越過懷安公主往外面望了望,一排排整齊的面無表情的禁衛軍,黑壓壓的站了一地,似乎看不到頭般。保守估算一下,至少都有五百人。
鳳薇心中冷笑,不知是懷安公主太看得起她,還是皇帝太看重她,居然出動了上五百禁衛軍來「押送」她去大牢。
難道還怕她會長翅膀飛了不成!
「薇兒……」鳳夫人擔憂的看著她,緊攥著她的手不讓她松開,「這是陷阱,你不能去大牢。」他們鳳國公府的嫡小姐,被人冤枉進了大牢,日後就算清白出來,也會被人詬病。
懷安公主這一手,實在太毒了。
鳳夫人那雙溫和的眸子里,在掠過懷安公主時,第一次流露了不會善罷甘休的煞氣。
鳳薇心下嘆了口氣,眼前的情形可不是她說不想去就能不去的。
可面上她只能無事人一般微笑著,還得反過來安慰鳳夫人,「娘,現在只是懷疑,只要找到真凶證明了我的清白,我很快就能出來的。」
這也就是因為她家勢雄厚,懷安公主不敢私下處置,特意飛速的忽略過程;只將事情濃縮為「鳳薇在公主府的宴會上蓄意謀害晉王殿下」這事報與皇帝,皇帝當堂大怒,要不是有太監在旁邊提醒這鳳薇是鳳國公府的嫡小姐,只怕這會皇帝下的聖旨就不是將她押入大理寺的大牢,而是直接砍她的頭了。
鳳夫人眼睜睜看著鳳薇被禁衛軍帶走,心里疼得要命,可同時也知道鳳薇說的有道理。她得盡快找出證據證明鳳薇的清白,大理寺的官差,諒也不敢對鳳薇過份。
可是想歸想,鳳夫人在讓人回鳳國公府報信的同時,立即就安排人手去大理寺打點關系。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讓鳳薇在大牢里有一丁點損傷。
事關重大,大理寺的官員哪敢怠慢,隨著禁衛軍一走;呼啦的帶了一大堆人到公主府來,取證的取證,調查的調查。
至于死透的司馬昱?
反倒沒有人在意了,最後還是晉王府的婢女悄悄找來同伴,讓人將司馬昱運回晉王府去。
大理寺的人很快調查清楚了,公主府下人準備的墨汁沒有任何問題,有問題的是鳳薇自己準備的那件水紅夾著銀白的衣裳。
因為他們經過調查取證反復查驗之後,從鳳薇換下那件衣裳右邊袖子處查出了融在墨汁里的慢性毒藥。
當然,大理寺的人更是第一時間查清了,鳳薇那衣袖揮舞所甩出去的含毒墨汁,本來針對的人並非晉王司馬昱,而是當時剛好進來站在司馬昱身後的懷安公主。
至于鳳薇想要毒害懷安公主的動機?這也很清楚,當日鳳國公府為這位二小姐舉辦宴會時,曾遭到懷安公主的懷疑質問。
換言之,司馬昱在這起事件中枉死,就是鳳薇蓄意報復懷安公主的結果。
墨汁中所含的慢性毒藥,如果是懷安公主當場吸下去的話,絕對不會有任何不適表現,日後就算毒發身亡,也沒有人會懷疑到鳳薇身上。
司馬昱因為從小患有心悸病,心髒本就較常人脆弱,又一直在服藥,所以才會驚嚇之下因這些慢性毒藥而當場身亡。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件事中,司馬昱就是代懷安公主無辜橫遭毒手了,我要殺的懷安公主反而活得好好的。」鳳薇站在散發著酸餿味的昏暗牢房里,看著在這等污髒的地方仍不減容光瀲灩的秦王殿下,低低冷笑起來,「這麼說,現在是證據確鑿了?」
司馬晨看著清雅面容不見一絲慌亂不安的少女,眼眸里隱隱閃過心疼,「你跳舞時穿的那件衣裳,一直都沒有別人踫過。」而毒性就是在那件衣裳的袖子處驗出來的,這是鐵證。
鳳薇明白他口中的別人是指除鳳國公府以外的人,她斂起眸子懶散光芒,默默回憶了一下。
那件衣裳自她從鳳國公府帶出來,一直就是杜若在保管。
找不到突破口,她的嫌疑確實洗不掉。
「薇兒,三皇兄他……小時候曾替父皇擋過一次災。」司馬晨沉默了一會,忽然別有深意的解釋了一句。
鳳薇怔了怔,若非被陷害的人是自己,她真要為懷安公主這次的人選拍手叫好。
之前她只听說皇帝待司馬昱特別,原來特別的原因竟是這樣。也就是說,證據確鑿的情況下,皇帝很有可能不顧忌鳳國公府,而直接下旨將她砍了。
「那你還現在混進來!」太冒險了吧?
鳳薇嗔惱的白一眼司馬晨,這人听聞她被禁衛軍押入大理寺大牢,後腳就混進來安撫她。
咳,她又不是遇事就只會慌張流淚的弱女子,他用不著急巴巴冒險混進來。
「不親眼看看你,我不放心。」雖然他知道鳳國公府的人一定會打點好關系,不讓鳳薇在牢里受一點苦。
可懷安那個瘋女人……誰知道會不會利用皇後的身份暗中在大牢里搗鬼呢。
「那現在放心了……」真是的!懷安公主要暗中搗鬼,隨時都可以,他又不可能一直在這陪著。
被人嫌棄的司馬晨並沒有郁悶,只是更心疼的看著硬裝堅強沒事人似的少女。
「那我現在出去了,你自己小心些。」司馬晨雖然不舍,可也知道只有盡快找到證據證明鳳薇的清白,她才能早些離開大牢。
再說,誰知道他家那老頭會不會因為司馬昱,而直接下旨砍人呢?
懷安那個瘋女人準備充分的話,這會證據都該搜集齊了。
想到這,司馬晨再不舍也不敢逗留了。
「嗯,薇兒你等著,我一定會盡快讓你出去的。」
鳳薇笑著點了點頭,臉上半點看不出擔憂的神色。其實她不是不擔心,而是知道擔心也無用,她人都被關在牢里了。現在,只能靠外面那些關心她的人了。
鳳薇被關在牢里,外面的消息一點也收不到,根本不知道就在司馬晨混進里面安撫她的時間里,大理寺以神速將所有罪證都呈到了皇帝跟前。
司馬昱的心悸病,並非天生就有的。其實是小時候因為無意替皇帝擋過一次災禍之後,才患上了。
皇帝對這個隨時會斃命的兒子,心里一直都有種復雜的感情。乍然听聞司馬昱的死訊,他既悲傷又隱約覺得高興。高興的是司馬昱解月兌了,他也解月兌了。從那件讓他內疚的往事中解月兌了。
當然,這些心事皇帝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曉的。而看著大理寺呈來的歷歷罪證,他當即悲痛的下了道聖旨。
那道聖旨,幸好司馬晨不放心鳳薇先混進大牢來看她,不然絕對趕不及攔下來。
那道聖旨,皇帝悲痛之下,竟然听不進任何勸阻,直接下旨讓人砍鳳薇的腦袋。
鳳薇事後知道這個百越皇帝不靠譜的事跡,真真有種劫後余生的冷汗在涔涔直冒。
宮里太監帶著皇帝的聖旨磨磨磳磳半天來到大理寺,在看到司馬晨天神一樣冷著臉,態度強硬的出面攔下聖旨,他內心不禁狠狠的松了口氣。
要知道,他雖然讓人送了消息去鳳國公府,可眼下也不見鳳國公府的人及時趕得過來。而就算鳳國公府的人趕得過來,攔截阻撓宣旨,那也是犯了死罪的呀。
司馬晨也不為難那太監,直接奪了他手里的聖旨,騎上馬就往那宮牆巍峨禁錮了靈魂自由的皇宮狂奔而去。
他一路強行騎馬奔進宮的時候,知道皇帝就在金鑾殿,也不怕驚嚇了宮人,直接用輕功飛著奔去金鑾殿。
靠近金鑾殿,遠遠的就望見殿門前跪著背影孤直的鳳國公鳳謙。
他眼神頓時一冷,憤怒抑制不住的從心底直往頭頂沖。
他的父皇也不怕害了臣子的心,居然讓鳳國公一介股肱之臣頂著瓢潑大雨跪在冰冷的石階下,任憑削面的寒風獵獵肆虐,竟也不肯召見。
不錯,皇帝就在金鑾殿內,但他拒不召見鳳國公。
證據確鑿,鳳謙的女兒害死他的兒子,他讓姓鳳的女兒給他兒子償命有什麼錯!
別以為憑著鳳謙國公的身份就可以隨意威脅他更改旨意,鳳薇的腦袋——他砍定了。
鳳謙心里無比焦急,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呀!
如果不能讓皇帝收回成命,薇兒……。鳳國公閉上眼楮暗下嘆息一聲,順著雨水淌下的也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司馬晨只在門口外略一停頓,深深看了他一眼,便直接闖進金鑾殿去。
通報什麼的,他何必非要那麼死腦筋守規矩。他就不相信,里面那個脾氣古怪的老頭還能真砍了他的腦袋。
「哎……秦王殿下,你不能進去……你容奴才先進去通報啊!」突然看見司馬晨一身雨水一身冰冷卻怒氣騰騰的闖進來,守在殿門口的太監頓時慌了。可憑他之力想要攔住司馬晨,那是絕對攔不住的。
司馬晨一手將他揮去角落打幾個滾,殺氣冷冽的趟著雨水直接就大步跨到了大殿里頭。
隔著青煙繞繚的龍涎香,司馬晨站在了半人高的三腳青銅鼎旁邊,寒著臉,昂起頭直接怒視金龍寶座上的男人。
皇帝雖然一身龍袍在身,可面相卻因為過度虛浮而少了幾分王者該有的威嚴凌厲之氣。
「有大出息了,連金鑾殿都敢闖了!」皇帝微眯起眼眸,冰冷無情的盯著玉階形頎高的兒子,十分不滿的哼了哼。
「懇請父皇收回將鳳薇斬立決的成命,讓大理寺會同三司共同翻查三皇兄的案子。」
司馬晨這話雖說是懇求,可皇帝掃了他一眼,卻發現從頭到腳全身上下都沒見哪一處有一丁點懇求的影子。
他看著司馬晨這倨傲冰冷的態度,就跟門外那個跪在大雨中的鳳謙一樣討厭,一樣是在威脅他。
「翻案?朕為何要讓人翻案?」皇帝眯著眼眸似獵鷹一般盯著他,「證據確鑿了,不是嗎?」
「還是你能給朕一個特別的理由,一個特別到能讓朕收回成命給鳳薇翻案的理由。」
究竟他這個兒子,與鳳謙那個才尋回來不久的小女兒有什麼關系?
司馬晨對鳳薇的關心會不會突然得太過份了?
好吧,只能說這個皇帝實在不怎麼關心這個從小被他丟去大梁為質的兒子。當然也就不曾注意到司馬晨與鳳薇之間不尋常的關系了。
「別跟朕說她是鳳國公府的嫡小姐,她沒有理由殺害昱兒之類的。」皇帝從金龍寶座上微微往玉階下的司馬晨俯了俯身,那姿勢完全是壓迫的強硬的,深幽難見情緒的眼楮里透露出讓司馬晨非說不可的意思。「朕要听實話。」
「實話?」司馬晨嘴角微勾,轉動著那雙光彩萬千的眸子,冷冷的與皇帝對視。
雖然金龍寶座上的男人渾身帝王霸氣在刻意之下,對他壓迫無遺,可他從來就不懼任何強權壓迫。
「那請父皇你听好了。」司馬晨臉色一肅,卻突然靜了下來。空曠的大殿里,除了銅鼎里散發出裊裊輕煙外,就是宮人們的呼吸聲也靜若不聞,而讓皇帝覺得特別刺耳的是——從司馬晨墨青衣衫上不斷往白玉地磚滴落的雨水所發出的聲音。
皇帝皺了皺眉頭,看司馬晨的目光冷了幾分,听著滴答滴答的雨水聲,他的心情也煩燥起來。
「說吧?」
司馬晨將腰桿挺得筆直,目光更是清澈堅定的筆直望進皇帝眼楮里,薄唇微啟,慢慢地一字一頓道︰「鳳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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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咱們高大上的秦王殿下到底想說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