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臨者 第二章 父志子承

作者 ︰ 潘瑞安

推開房門,戈賽探了微腫的半邊臉頰進來左右偷望一遍,未見著一貫板臉怒目的爺爺端坐廳中等己歸來,暗叫一聲「夠運」才小心躡手點足溜了進來。

悄悄橫過明亮、整潔的西式客廳,望一眼廚房門開沒人,大概是出門去了,輕腳登上回彎形白石台階,經過廊道盡頭那間永遠上鎖的房間時不由停足兩秒,有種要開啟此道給爺爺劃做禁地的鐵門。

「算了,還是不要。」

移步走開,戈賽曾記少時因在此門前逗留過半小時,且還模了冰硬的門把便給爺爺痛揍到皮爛,接後爺爺就搬來對面住下,似是盯防自己某天會耐不住好奇破禁闖入一樣。

「站著。」一把中氣渾沛的蒼勁男聲在後響起,隨後「 」的鎖門聲。

驟然一驚,戈賽暗叫聲「倒霉」,僵直身板慢慢旋了過來,勉強堆起一臉笑容,叫聲「爺爺」。便見一冷臉微怒老者從那永遠都鎖起的房內步出,反手帶門,將鑰匙掛往後腰。

此老發雖灰白交雜,且在鼻梁架上近鏡,但硬冷刻皺的面廓絕不因老而失俊相,眉宇間升騰迫人的剛硬威勁,偉岸身姿亦超過八尺,完全蓋過瘦小孱弱的戈賽,只一瞪眼便能令他膝軟手麻。

戈賽雖給瞪的心跳慌亂,但首趟見著那間永遠上鎖的門開啟,驀然間記憶深層一陣翻攪雲涌,眼前朦朧泛閃至少封沉十年的畫面。

門開,當先奔出一條高大身影,他望來自己站的這邊,卻詭異的看不清臉,似是一團汽霧纏饒周身。

再後一人叫喊「站住」追出,身形矮小、音線清稚,該是個同自己一樣的孩童,但他追的太急、太快,只在眼前一閃便下樓不見。

「過來!」

爺爺一聲悶厲喝醒戈賽,待他慢慢又小心移近便一把扼緊他腕骨,本要先臭罵再打,但戈賽體內一股不定流旋的氣勁令其驚疑一聲,沉吟半晌才托他下樓。

「哎呀……」底廳中忽兀厲起驚天慘嚎。

周身上下關節給爺爺那鐵鉗般的硬手「喀啦喀啦」捏個遍,戈賽立時痛到淚涌,雖給黑血袍治好骨裂腫傷,但亦是抵不住爺爺有意戒懲,咧嘴叫道︰「爺爺……好……好痛。」

「知道怕疼還整日出去惹事找打,以為你不會死嗎」

爺爺怒目板臉,重新接好右肩復不到位的月兌臼關節,沉聲喝道︰「你的傷又是誰給你治的,手法這麼拙劣,還胡亂渡了不匹配的內息給你?」

扭轉一圈肩肘膝踝,至不感有痛,戈賽才陪笑道︰「也未有什麼,只是個著了一身怪異黑血袍的厲害家伙,能在天上翔行的。罩了團溫和的氤氳華氣下來,我便感月兌了胎一樣勁猛,哎喲……」

爺爺拍了把戈賽傷肩,嗔道︰「得意什麼,這回打架有否動怒傷人?」

戈賽揉肩道︰「好像……好像是有特別狂怒的一刻,血似滾沸了一般騰涌燒心,幾乎想殺掉那些人,好在那十字鎖架抑下莫名怒火才未令我發狂。爺爺,那究竟是什麼來的,竟會放炫光華和熱度?」

面色忽兀凝重道︰「爺爺,能否告訴我,為何我會同別人有異?為何我動怒時會像變著另個人或者說是變的不像人……我究竟是什麼?」

「收聲!」

爺爺皺眉大喝,厲聲道︰「我同你講幾次你才能相信,你父天生異稟不類凡人,至你誕下便繼承了他的霸道「剛怒」,一但氣血燒心便會變得癲狂,唯有那柄教廷求到鎖架才能抑下你的怒?」

拿下擺架供案上的一副遺像,泣聲罵道︰「你這衰仔生前只顧扮英雄逞能,攪的仇敵滿世還害死自己妻子。且連死了也不做好事,傳給你兒子一身怪氣,弄至他隨時發癲狂厲,若非他命夠硬,早便死過千次。」

「爺爺,你別要罵父親了。」

戈賽提足底氣才敢劈手奪過遺像,望眼父親堅定如石的眸光,道︰「父親才沒有逞能扮英雄,他是真正勇敢的英雄,您不是也說他是最懂珍惜母親和同伴的男人嗎?」

移目望往供案上一列擺架的陳舊相框,多是父親青年時的英姿留照,取下一張連同母親在內的合照。

戈賽深凝相片內青年的父親和溫柔的母親,指月復輕撫過父親的笑臉,停在掀揚的唇角。

那是男人直面困苦的勇敢笑容,亦是永遠守護最珍視人的無畏證明,不會給任何困難戰倒。

戈賽再掃過案上另排相架,父親遺下最多的留照不是同母親或他的父親一起,而是同一個叫做「蘇」的瘦弱男孩緊緊摟肩。

從兩人均不過三歲大小一直至高大青年,每一張照均是擁摟他肩不放,似有一生都要守護他的意思,若非父親離世和這男孩消失,定會一同摟肩赴死。

戈賽視線再移,盯上一副五個小孩並排搭肩歡笑照下的框像,那便是他珍視一生如命的同伴,父親無畏的笑容由框內望來,眸光間有堅定的信念和誓言。

那麼,我亦要守護杰迪、西儒、傾離、斑魁他們一世。

爺爺忽然想起一事道︰「方才斑魁來電話要你去聖山,可你這自詡救世英雄的小子總不容易找到。你們是否商量要做什麼危險的是,否則為什麼那小子聲音听來像躲債樣?」

戈賽憶起經常與斑魁兩人惹事打架,但多數時是為了相救斑魁這陷足**做混仔的伙伴,該趟著急找己亦多是求救,不由尷尬笑道︰我……我們怎會去打架……不……不是……」

一時找不來更好的托詞,戈賽搔頭悶笑又扮起可憐討好樣向爺爺望去,輕聲道︰「爺爺,十年前我應承過杰迪老大要在他歸來前守護斑魁,我不想令他失望……」

「你……」

爺爺板起臉,沉默半晌才妥協似的嘆氣,道︰「你知否你父當年亦是這樣懇求我不要攔阻他守護同伴。哎……去吧,爺爺絕不想你負上任何痛苦過活,你同你父是一樣勇敢的英雄。」

戈賽緊緊擁摟爺爺做道別,輕拭了把熱淚站起,又向父親的靈相深深一鞠,沉聲道︰「父親,我會傳承您守護同伴的信念,我不會令您失望的。」這才出門。

爺爺輕笑,又凝像嘆氣道︰「他似乎已發現了什麼不對,那十字鎖架亦不知還能封壓他的魔性多久。真怕他會因沒有地室里那件東西傍身而徹底狂化,他想要守護的心實在太強烈了。」

※※※

戈賽站在門外,卻曬不到日光。不是因為山太多、太高而遮住太陽,而是鋼筋混水泥的大樓太高、太多遮住了太陽,展眼望去便似一片萬里樓海。

人類原有文明在步進新紀元時代後發展到了另個高不可攀新峰,但所有人類卻成了科技的奴俘,一切生活起居或食物來源,均來自于居家機械人或工程械兵等類的高科技仿造人的勞動成果。

且還剔除了大部分自然界原生態物種,拔建起冰尖高聳的陰寒建築,將人禁困于所謂的生活里,做不斷重復和循環,任何人都不會親力于走路、做食、勞耕這些事,否則會被視為窮鬼或精神病。

超文明時代的世界,已像個被懶惰、冷漠、貪婪、自私、戰亂、罪惡囚罩的鐵籠,連陽光透下也是冰冷如水的。每個人均似喪尸般活在這里面,按著不知誰規劃的時間和動作,去做所謂的生活和生存。

此城最大的冰冷「囚籠」即是全球知名的超級大企——gk公司。

據聯邦環球報聲稱,該公司的創始人連葛,只花了不足五年的時間便提交了令全球商界均為之震驚的非凡卓就,更在十年前以趕超國庫的總資產完敗當時的世界第一大企‘微貿’,一舉晉升為聯邦第一大企。

但令人驚絕是該公司老董在名動天下後,竟放棄進軍國際市場的良好機會,而選擇在西澤這小城落戶達三十年之久,且將此間發展成經濟遠超國都的著名城市。

gk輝煌名動二十年後選擇沉寂,各界便流傳出該公司乃某大國秘密扶持的財團,意圖是要避開聯邦政府的眼線在偏遠小城發展地下大規模生化武器的傳言。

除此之外,戈賽眼前這座雄奇壯闊的聖山已成了城市里最後一片自然淨土,龐巨連延數百里,有著人工無法仿制的原始生命,但突兀獨立在茫茫若海的高科技建築樓群里,活似一頭異類生物,惹人視感不爽。

聖山峰頂的高度一直列在世界紀錄大全的榜首從未給任何東西超越,戈賽亦至勉強只能爬到半山腰上,立在斷崖橫沿出,盡情享受風的自然,張展雙臂擁摟天地。

忽兀身後有人大喊,聲線稚女敕清爽,可判定此子年歲應在戈賽之下︰「喂,傻站做甚麼,快過來。」

戈賽還身,視線內有成片綠海木林,一個瘦小男孩倚樹背坐向他呼叫,駭人的是有頭恐怖至極可稱做魔獸級別的凶丑怪物竟在旁坐著。

此怪坐著亦是高壯異常,碩大怪頭前尖後闊,一對粗圓尖角分生頭頂兩側,長身雄偉如虎且披滿黑冷鱗甲,托掃一條細長鞭尾,若非戈賽只對蜥蜴有模糊模樣,幾乎便要以為它乃絕跡遠古前的龍族血親後裔。

戈賽駭然,奔上來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確認無誤才駭叫道︰「怎會是它?」該怪便是先前他追逐黑雷極光遇上的那頭可怖怪物。

「你識得大乖嗎?」男孩奇怪的望往那怪,那可怖之極的怪物「嚇」的一聲尖嘯,十分怕人般蜷縮男孩懷里,睜起烏溜大眼扮可憐相,全然對不起那副威霸的魔獸樣。

戈賽道出早間那場吃癟的敗仗,道到由天射來又飛空遁走的神秘黑血袍時目射敬慕精光,捏拳道︰「我定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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