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取忠犬的108種方式 拾取忠犬的108種方式 第12章 財寶和鮫人都是我的(6)

作者 ︰ 曉月流蘇

蘇洱迷茫了一段時間,完全不知該做什麼。她的異常狀況出現得毫無征兆,導致就算想做點努力都毫無頭緒。她坐在湖邊望著湖水發呆,既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也不想去思考。

然後發現平靜的湖面泛起了波瀾。

她望著水面下突然出現、急速游動的暗影,那影子很快變成破水而出的鮫人。他面色惶恐地拼命朝湖面游,身後還有更大的波紋緊緊尾隨。

蘇洱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他——從發現這是真實世界的那一刻開始,她就認定鮫人是逃掉了。在游戲里,她是世界的核心,有主角光環籠罩,被她救過的NPC當然會對她感激涕零。

可真實世界,鮫人一直被人類傷害,怎麼會莫名相信她,不抓住一切機會奔向自由呢。現在看來,他確實抓緊時間逃跑了,卻運氣不好遇到了阻礙,被當成獵物又給趕回自己身邊。

這樣一想,雖然明知道鮫人遇到了危險,蘇洱卻不想動,仍然保持抱膝的姿態望著他。她也弄不清自己是否在遷怒,畢竟剛才為了找他,她有可能差點就真的淹死了……固然鮫人被人類深深的傷害過,可她卻沒有代表人類這個種族補償他的情操。

人類少女面無表情地觀望著湖里的追逐——鮫人一出水,馬上就看見了湖邊的蘇洱,也從她一動不動的反應里看出她的態度。

碧綠眼楮里的光彩瞬間黯淡下來,他連一秒鐘都沒耽誤,立即轉了個彎,朝遠離蘇洱的方向游去,完全沒有嘗試向袖手旁觀的少女求救。

轉彎浪費了他的時間,身後的追逐者利用這段時間,大大縮短了和他之間的距離。但鮫人仍然一聲不吭,只是轉眼功夫,他就游到了岸邊水淺的地方,猛地從水中撐起身體跳到岸上,不顧岸邊的沙石將身上原本就有的裂痕蹭得更大,拼命向岸上爬。

這時,蘇洱終于看清追在鮫人身後的東西是什麼了。那東西跟在鮫人身後,竟然也緊隨在他身後爬上岸,在沙地上爬行的速度比鮫人快多了——它有點像大號的鱷魚,又有微妙的不同。此時飛快地挪動短粗的四肢,眼看已經追到鮫人身後。

蘇洱本以為鮫人逃上岸就安全了,所以才會賭氣不理他。看到這里,她怎麼也不可能見死不救——何況就算她不打算理會鮫人,異族也完全可以跑向她身邊。蘇洱完全沒想到,軟綿綿的美人竟然會硬氣地把怪物引到其他方向,完全不打算牽扯到她。

算他有良心!蘇洱的心情終于好了一點,飛快抽出短弩,一邊抬臂連射,一邊啟動疾行技能,朝鮫人奔去。

追在鮫人身後的怪物被蘇洱第一箭就射中了眼楮,昏黃的眼楮里插著箭,發出暴怒的吼叫聲,再也想不起剛才還玩命追逐的獵物,掉頭朝蘇洱沖過來。

#姐姐拉仇恨奏是這麼專業#

怪物因為被射瞎眼而暴怒,蘇洱正巧也心情很差,兩只凶獸一起怒火沖天地朝對方全速沖去,場面如同火星撞地球一樣凶殘。

蘇洱在沖鋒途中順手又弄瞎了怪物另一只眼楮,然後提著沒來得及涂毒的匕首和短劍,跳上怪獸的後背,壓住它布滿鋒利獠牙的大嘴,一劍把那張長長的大嘴釘在沙地上,揮舞著兩手的短刃,把郁悶地心情全撒在不知名怪獸身上,一頓狂捅。

等她發泄完畢,看看怪獸血肉模糊的樣子,自己都一頭黑線︰這……她是不是看起來略有點像殺人狂魔?

蘇洱平復了一下呼吸,收起武器從怪獸身上跳下來,轉頭就看到已經從魚尾形態變回普通人類模樣的鮫人,正癱坐在不遠處死死盯著她。看他待的地方,似乎是蘇洱將怪物引開之後他就沒有再動過。

蘇姑娘抬手模了一把臉,看了看手上沾上的血,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從前玩游戲,可不會殺個怪就濺一臉血。真要把游戲設計成這樣,估計沒幾個女孩樂意玩下去。

她朝鮫人走過去,想看看他有沒有受傷,之前總是偷偷想要拽住她、生怕被丟下的異族卻活像受驚的小動物,用手撐著身體連連後縮。

蘇洱停住腳步,看了看他從來不會掩藏心事的漂亮臉蛋。那張臉上滿是心虛和驚恐,真是想忽略都難。明明救了他——就算砍怪的過程殘忍了點,不感激她也就算了,用不用這麼害怕?

蘇洱停下腳步,有點生氣地質問︰「你剛才,想從湖里的暗河里逃跑,要不是暗河里剛才追你的東西,你根本不會游回來,對不對?」

鮫人臉色慘白,仰著頭望著蘇洱,他根本不用說話,看他絕望的表情,蘇洱就知道自己說對了。「逃跑失敗了,這變態一定會虐殺掉我!」——那張生無可戀的臉上這樣寫著呢。

當他張嘴說話時,蘇洱原以為他會求饒,會哭,會向她道歉,但鮫人沒有,他仰著臉,直視蘇洱的眼楮說︰「……你……不會放我走的……你根本沒想……送我回家……」

蘇洱一腔怒氣,被他這句話噎得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連臉都憋紅了。剛才還鄙視人家心里想的全表現在臉上,轉眼就被這臉上寫心事的小透明看穿了自己的陰暗心理。

臥槽!這貨肯定不是人工智能!如果只有真心誠意才能追到攻略目標,否則就會被目標一語道破,那還玩個P的戀愛養成——現實世界里騙個活的來渣掉,都不一定有這風險!干脆誠心誠意回老家結婚吧!

想到自己前一天晚上跟他差點連床單都滾了,蘇洱的臉色由紅變青,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她……她默默地轉身,蹲湖邊洗爪子洗臉去了。#再也沒臉面對這個世界#

所謂宅性本縮,不管蘇洱姑娘在游戲世界是怎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一旦發現她面對的有可能是個活人……她立即慫了,恨不能保持八丈的距離。

想一想,如果不按戀愛游戲的邏輯思考,這鮫人被人類當作殉葬品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墳墓里上百年,被盜墓賊發現,原以為可以離開,結果差點被虐待致死……蘇洱自己倒確實救了他,可怎麼看怎麼像是黑吃黑,之後說要送他回海里去,還被看出來只是隨口哄騙他……所以他想跑也正常不是?

雖然不欠他的,之前那一系列渣表現也不可能得到鮫人的信任和感激了,但也不能就這麼丟下他不管。從暗河里逆流而上,只能是更向沙漠深處去……回到海里的可能微乎其微,很可能會發現一望無際的雪山之類的。

那是一條死路!

總之如果不是游戲,蘇洱當然不會對鮫人騙身騙心,也做不出把他丟在沙漠里等死。雖然想到之前做出來的事就很想捂臉再也不要面對對方,但撩水磨蹭了一會,蘇洱還是站起來,重新走到鮫人面前,不自在地說︰「你……你還是去水里泡著吧,之前是我不對,不過你也不要再瞎跑!不管你信不信,這次我再說一遍,我一定送你回海里去。」

總算有了一個目標去做,之前被穿越這個事實震傻了的蘇洱暫時也不想思考「還能不能回家」、「我該到什麼地方去找回家的線索」這些難度滿級的問題。她埋頭整理自己的背包,把收藏的各種果酒倒掉,裝上清水重新收起來。帶夠了水,掏出帳篷,她也沒叫鮫人,自己灰溜溜地睡了。

晚上,蘇姑娘夢到自己在墓室里殺人,留下那一地的尸體和鮮血,一激靈坐起來,越想越是心悸,到底是不是穿越?她殺人了?!不過他們確實全都該死!她終于忍不住埋頭哭起來,如果可以回去,她一定再也不敢玩全息游戲了。

夜空上掛著一輪滿月,月光在湖面折射出嶙峋的光,帳篷上印著鮫人浮在湖面上、露出上半身的影子。蘇洱見那影子遲疑著向帳篷靠過來,連忙咬住嘴唇把哭聲壓進嗓子里……鮫人在湖邊踟躕了一會,終于無聲地游走了。

輾轉反側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蘇洱就爬出了帳篷。鮫人就在正對著帳篷的方向,泡在潛水中,听到動靜馬上抬起頭。

蘇洱嗖一下移開目光——臥槽只要見到他,就想起自己之前有多熊,簡直不能更羞恥!蘇姑娘默默收起帳篷,做好心理準備扭過頭,鮫人正從湖里爬出來,魚尾在沙地里一滾,立即被吸盡了水汽,變成兩條白花花的大腿。

哦漏!昨天鮫人穿的褲子已經因為撐壞了……蘇洱悲催地重新翻出一條,扭臉做非禮勿視狀,默默蹲遞過去。

可惜,之前兩天的相處,讓蘇姑娘在鮫人心中的形象已經定型。見人類少女這樣疏遠,鮫人又向前爬了幾步,支起上半身,依偎過來,語調帶著委屈地輕聲說︰「你……不幫我了嗎?」

蘇洱︰「……」

她站起來想撤,鮫人慌忙拉住她的衣角,哀求道︰「我錯了,我再……也不逃了……你別生我的氣……」

#真是報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蘇洱已經夠郁悶了,鮫人在還繼續往她心上插刀,「你懲罰我吧……不用送我回海里……只求你讓我再看一眼……只要看一眼……我這輩子都跟著你……以後還可以為你的子孫賺錢……」

鮫人碧綠的眼楮濕潤起來,蘇洱看著他,自己也有點想哭︰再看一眼故鄉——我也很想啊。她終于不那麼別扭了,蹲,把鮫人的手從自己衣角上拉下來,握在自己手里,鄭重地說︰「別怕,也不用討好我,也許你現在不信我,等我送你回家,你就知道了,我沒有騙你。」

鮫人淚眼望著蘇洱,又貢獻了幾顆鮫珠,蘇洱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他,他也乖乖點頭,垂淚道謝……但蘇洱覺得,這貨還是沒信!好吧,現在蘇姑娘覺得,自己的謊言根本不是被犀利地看穿了,只是因為這鮫人的魚生信條就是——凡是人類說的話全特麼是謊言!

偏偏蘇洱還不能鄙視他中二……這是人家幾百年血淚史總結出的經驗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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