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豹不斷地接近,終于喚起了克斯的注意。比起安斯艾爾,他更加弱小,受到的壓力也更大,為了對抗想要逃走的本能,只能把手指深深插.進地里,死死咬住牙。
安斯艾爾輕蔑地看著他,這只狼的犬齒已經快把嘴唇咬爛了……有時候他真的搞不懂命運,銀龍正在天空中與蘇詩對戰,他能感覺到那個與巨龍相比渺小無比的少女才會是這場激戰的贏家。
按照一般邏輯,戰勝後少女會多出一只銀龍,與巨龍相比,小小的岩崖狼簡直像螻蟻一樣不值得掛心。但直覺告訴安斯艾爾,趁著蘇詩對抗銀龍時解決掉這只岩崖狼,是他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
他的敵意再明顯不過,岩崖狼的眼光也變了,警惕地望著他,竭力忍住因為龍威產生的顫抖,冷冷地問︰「你想怎麼樣?」
「我想向你挑戰!」安斯艾爾挑釁地笑起來,「就算你一直都在向主人搖尾巴,也不要真的忘記自己是狼不是狗,我們像真正的魔獸那樣一決勝負,贏的那個留在主人身邊,輸的那個夾著尾巴滾遠點,你看怎麼樣?!」
岩崖狼眼里升騰起巨大的憤怒,他清楚他無法戰勝眼前的魔獸,也听明白他的意思是趁著主人無暇分神時解決他。就算躲避示弱也無法讓他改變主意,不過與此同時,這只霜刃豹也沒想要他的命。
大概是這些天主人對他這個廢物的重視,讓這只眼高于頂的豹子也產生了擔心,怕殺了他後會被主人厭棄吧?只要不激怒他,讓他能夠保持冷靜,就能活下來,繼續留在主人身邊……
但克斯忍了又忍,還是聲音嘶啞地開口說︰「安斯艾爾……主人在與巨龍戰斗,你……曾宣誓追隨她,現在不關心她的安危……只想著趕走我……她也許會需要我們的力量……」
「現在不會,在遙遠的未來,也許有一天,她會衰弱到需要你的保護……但絕不是現在。」霜刃豹伏.下.身亮出尖牙利齒,「迎戰吧,畏懼挑戰的魔獸沒資格站在強者身邊!」
克斯把深深扣在土里的手指抽出來,咬牙伸長手臂勾住不遠處的單劍,屈膝爬起來。他的腿軟得發抖,而霜刃豹不愧是菲利克斯家族公認的天才,這短短一段時間,他看起來竟然已經對龍威適應良好。
「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離開主人。」黑發的年輕人勉強舉起劍,「你可以殺了我,但我不會活著離開!」
巨大的豹子眯起眼楮,金色的眼眸閃過冰冷的光。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為了奪取珍寶,從不缺少以死相搏。與天空中那場足以令神明側目的戰斗不同,在他們的掩映下,霜刃豹與岩崖狼的爭斗缺少懸念、毫不精彩。
黑發的年輕人被一遍又一遍的擊倒,然後搖晃著重新站起來。生死之際,他確實有所突破,先是終于從人形順利化作獸形,拋棄單劍,改為用自己最熟悉的爪子和牙齒。
敵人仍然完全無法撼動,在被徹底擊倒前,克斯甚至感覺到了一直罩在他周身那層堅硬的壁壘,阻隔他感受元素之力和天賦魔法的瓶頸已經出現了裂痕。只差一點,如果他能發出死亡之嚎,也許就能……
霜刃豹的尖牙緊緊餃住黑狼的咽喉,安斯艾爾發出威脅的低吼。克斯明白他的意思,活著滾開,或者死……但他不能選擇活著離開。
那個溫柔的少女救了他的性命,用喜悅的、不帶鄙薄的目光注視著他,還和他約定等待他變得強大,然後永遠陪伴在她身邊,做她的劍與盾,回報她耐心和漫長的期待。
如果他要背棄誓言,那必須是因為身死魂滅。
黑色的巨狼闔上綠色的眼楮,霜刃豹下定決定用力咬下去……
銀色的巨龍轟然落地,兩只本來也可以算是龐然大物的魔獸被震得周身發麻,一雙溫柔的手捏住豹子軟軟的脖頸。
蘇詩溫柔又略帶疲憊地說︰「好了,艾爾,不許欺負克斯……他可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魔獸啊。」
錯過機會的霜刃豹不甘地舌忝舌忝嘴唇,乖乖地收起鋒利的爪子任由蘇姑娘將他提起來輕輕丟到一邊。蘇姑娘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對她的兩只新寵說︰
「克斯、安斯艾爾,我感到剛才的戰斗已經驚動了我現在還無法抗衡的強者。我要回家了,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們願意離開自己生長的地方,跟我一起回到我的家鄉——一個對你們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嗎?」
剛才銀龍的空間魔法,給了蘇姑娘極大啟示,既然已經得到了一只巨龍,她完全不介意先回到自己洞府去避避風頭。蘇姑娘揮揮手,岩崖狼和霜刃豹眼前影影棟棟,一座靈氣縈繞的孤峰緩緩展現在他們面前。
郁郁蔥蔥的山峰上,白虎銀狐騶虞雪豹……數不清的靈獸在山間怡然自得地休憩玩耍。兩只魔獸震驚地瞪大眼楮辨認青山綠水間零星的陌生獸類。
「這……這是……」
「是我的家。」蘇詩笑著接下新寵的疑惑,期待地蹲下.身,柔聲問,「要跟著我嗎?」
伏在地上的岩崖狼掙扎著抬起頭,輕輕舌忝了舌忝少女的手指。雖然沒有說話,但蘇詩明白他的意思——「永遠追隨你」,她舒心地笑起來,幾百年不是白活的,她早知道,汪汪就是這種心性。
一旁不甘寂寞的霜刃豹也湊過來,把頭抵在她的膝蓋上乖巧的磨蹭。蘇姑娘也揉了揉他,艾爾也願意陪著她……不過不會太久的,因為她會帶他發現一片嶄新的天地,在她的家鄉,妖修無需依賴人類修士,等他看到了那些,他就會成長起來,然後走上屬于自己的道路。
……
一條軟軟的舌頭在不停舌忝著她的手……怎麼了?難道是汪汪終于學會了主動爭奪主人的注意?蘇姑娘想要伸出手拍拍他的腦袋,卻發現自己的手重逾千斤,完全抬不起來。
鬧鈴聲響了許久,蘇開始時甚至沒有分辨出它的含義,她听得到有聲音在自己耳邊,卻反應不過來那意味著她該爬起床來準備上班,只想揮一揮手讓惱人的聲音消失。
可惜揮手毫無效果,鬧鈴不為所動地響個不停,逼迫她必須去思考諸如「我是誰?」「這神馬噪音?」這類的問題……
當她終于意識到自己不叫蘇詩,也不是活了許多年的老妖嗶——,她的名字叫蘇時,一股劇烈無比的疼痛突然集中了她的腦袋,讓她徹底清醒過來,抱住頭痛苦地哼出聲來。
這股疼痛是蘇從來不曾經歷過的,大姨媽跟它相比簡直溫柔無比,大概只有生孩子可以與之一較高下。蘇姑娘覺得自己像是被黏在蜘蛛網上的蟲子,被調皮的孩子捏住翅膀硬扯下來,一半被熊孩子碾碎了,另一半還停留在蜘蛛網上抽抽。
剛才舌忝她手指的始作俑者似乎被她的叫聲嚇到了,噴著溫暖的鼻息湊到蘇的耳邊,輕柔無聲地繼續舌忝她抱頭的手、以及手掌沒有捂住的臉頰和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