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碎雪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集氣反手對上榻旁守候已久的雲朝聖,雲朝聖到底也是武功了得,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手力量推回去。
眼見這不大不小的力度襲來,江碎雪立即坐起來,一個前翻,立在榻上,雲鬢微亂,兩頰紅潤,促狹道,「誒呀,還是不相上下。」
聞言,雲朝聖有那麼一絲閃神,須臾恢復,他側身,松開了她的柔荑,道了句,「休憩好了?」
「嗯,精神還不錯。」江碎雪嬉笑著,轉轉脖子,抖抖腿。
「那可以隨朕回去了?」雲朝聖說得輕描淡寫。
話音未落,掌風襲來,他出手一擋,順著力道過去,凌厲氣勢從江碎雪側臉擦過,驚得她節節敗退,只能靠著牆壁。
雲朝聖瞧著目色自溫柔漸冷,似乎在打量一個陌生人,他收掌,盯著她狹眸,一字一頓,「你當真不肯回去?」
「不願。」面對雲朝聖目光炬炬,江碎雪昂首,依然堅定。
「那便隨你。」
「誒……」江碎雪對他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有點受寵若驚,這不像是不屈不撓的雲朝聖會說的話。
雲朝聖背過身子,清瘦背影比起多年前,江碎雪第一次見到的,厚實多了,足夠為一個人撐起一片天,只可惜,那人已不在。
或許鳳曰還在的話,她是不會看見雲朝聖悲涼孤寂的背影。可江碎雪並非鳳曰,她做不到一樣的情感對待。
「阮阮啊……朕有一個珍視了許久的人,可惜啊,今日才發現,她已離開朕很久了,究竟是朕變了,還是她變了,還是一起變了?」雲朝聖惆悵落寞的聲音落至耳畔,人已離開。
酒香裊裊,充盈著整間屋子,然而江碎雪踏進時的那一份溫暖的感覺消失了,她如今只覺得有深入骨髓的涼意。
鳳曰……
江碎雪……你一定是在造孽。
江碎雪離開酒樓,夜色已深,月輪獨懸掛于夜幕上,清輝寒霜遍灑,萬家燈火明滅間,她獨自行走著,思索了許多。
鳳曰的死是她沒有想過的……這事不能說跟她完全沒有關系,甚至于說就是她所害的。
可鳳曰甘願如此,江碎雪也做不到過分自責,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
「師傅。」
「啊?」江碎雪愣神,被驚。
面前的裴秋佇立著,他逆光,神色不明,淡淡說了句,「累了吧?」
江碎雪第二次受寵若驚,倒有絲膽怯地低首,「嗯,有點。」
「回去吧。」
「……好。」
江碎雪眼見著地面上的影子由形單只影,變為一雙,不知怎地心驀然塌陷了一塊。裴秋于她而言是個異數,前幾次的糾正歷史,她從未遇到過這樣一個少年。
*
柯妃音悄悄回到岳府,正盤算著今天一晚上沒有什麼消息。才發現自己院子里,一干婢子正哭的淒淒慘慘,夜晚听來頗為詭異。
「你們作甚?」柯妃音一雙柳眉顰蹙,此刻她已經換回了本來面目。
「郡主……郡主啊!」一名低眉順眼小婢女眼淚漣漣,跪著撲到她腳邊,扯著她的裙角,抬起那無辜的小臉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泄露郡主去向的。」
柯妃音眸子忽地瞪大,滿臉震驚,柳眉皺的更高了。厲聲道,「你說什麼?透露給誰了?!」
小婢女被嚇,從未見過郡主這般神色。
「郡主!是這婢子說與了六王爺听……六王爺來這邊請郡主到岳府主廳進膳,可是……」院內岳家管事湊上前來解釋道。
「……給我滾!」柯妃音聞言,心瞬間被提起來,猛然一拂袖,驚得哭泣許久的一干婢女紛紛竄逃。
那管事未走,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郡主啊,你怎地耐不住性子呢,現在還不知道六王爺會不會告知忠順王爺。」
柯妃音沉默著,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她閉上眸子,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注視著管事,道,「不,我多少能明白他的心思,本來我先前就曾因一件事情,得罪于他,現在他有打算抓著我這次的把柄,必然不會說與我爹听。」
可是……
她眸色里暈出幾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