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得知呂布投靠到劉備帳下後，嘴里就一直嚷嚷著要回小沛。營帳里時不時傳出三姓家奴，無賴，小人這些敏感詞匯。我翻身從大青石上站了起來，把自己的行軍毯蓋在小乞丐身上，旋即慢步向營帳走去。
躺在營帳周圍的將士自然是被燕人的男高音喚醒。他們見我走過來，紛紛朝我無奈地笑了笑。我從懷里掏出一個酒壺放在地上，笑著說道︰「張將軍今天心情不佳，冒犯之處還請兄弟們見諒。」眾軍士都不是傻子，異口同聲道︰「哪里，張將軍唱的可好听了。」
我繼續說道︰「天氣涼，如果睡不著的話就到篝火前坐坐，這壺酒就權當是我代張將軍給大家謝罪。」眾軍士一听，拿起酒壺便往篝火處走去。我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這才掀開營帳走了進去。
不出我所料，張飛這廝壓根沒醉。發酒瘋唱歌什麼的都是些小手段，目的就是把我召到營帳內。我朝他做了個揖，說道︰「張大哥，小弟臨行前特地捎了幾壺從西域帶來的馬女乃酒，正愁沒人對飲幾杯呢。」
張飛從榻上坐了起來，向我招了招手，說道︰「仲達，別看你這小子弱不禁風的樣子，喝起酒來倒是一點也不含糊。過來陪哥喝幾杯（我不是陪酒小姐）」我打開塞子，乳白色的液體灌滿酒杯。張飛端起酒杯，用鼻子嗅了嗅說道︰「一股子女乃騷味。」我就著瓶口灌了一脖子，說道︰「還行吧，這西涼酒後勁挺足的，比起中原的酒，別有一番風味。」
張飛嗤笑了聲說道︰「可惜啊，這酒過質就不能喝咯。」我笑道︰「這馬女乃酒妙就妙在它變質以後，變質後的馬女乃酒經過燒煮，女乃味更勝從前。」張飛說道︰「仲達啊，也給大哥捎幾壺過去，狠狠的煮。」震驚，此時我真的開始懷疑羅貫中的智商了。張飛竟然听懂了我的旁敲側擊，並且表示對呂布投靠之事極為反感。這哪像是一個出身屠戶之人應有的智商？
張飛知曉呂布投靠之後，催促眾將士急速前行，全軍沒有攜帶炊具，鐵鍋生火做飯。而是人人隨身攜帶二十天的口糧。不出幾日便到達下邳城。出發前一個夜晚，陳登就和我商議好了補給路線，會在沿途郡縣貯備好三千布甲五天的口糧，陳家在徐州勢力範圍輻射之廣可見一斑。
吃了十幾天的白面和窩窩頭，眾軍士們早就面如菜色。離城池還有十幾里路時，全軍就開始唱起嘹亮的軍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士兵們大都是些莊稼漢，跑調自然是無法避免的。原本雄渾激昂的無衣竟然讓我聯想到一群莊稼漢扯著嗓子一邊唱歌一邊在收割麥子。小乞丐听了咯咯直笑，差點從馬背上摔下去。他喝了口水，說道︰「好久沒听到秦風了，上次听還是皇甫叔叔從前線回來的時候……」
我四下張望，陳登並不在周圍。這才放下心來，說道︰「你說的可是驃騎將軍皇甫嵩？小乞丐下意識說道︰「不是他還有誰，死螞蟻你是沒看到皇甫叔叔那意氣風發的樣子，身騎宛馬穿端門，披堅執銳過蘭台，腰系佩劍入王庭，崇德殿中不下跪，只听得一句︰「恕微臣甲冑在身，不能行禮。」
我佯裝笑著說道︰「這你都是听誰說的，驃騎將軍凱旋的事你為什麼那麼清楚？」小乞丐切了一聲︰「不看看我大哥是誰，當今天子劉協。至于皇甫叔叔的事，是母後……」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假裝沒有听見，說道︰「那天崇德殿上的皇甫嵩，真英雄也，大丈夫安如是。」
「可惜，奸臣當道，外戚橫行，逆賊篡政，民不聊生，漢室危急。非皇甫嵩，盧植等人可以挽救的。」不遠處飄來一個沉悶的中年男聲。陳登的蹤影只能用飄忽不定形容。
看來陳登已經開始懷疑小乞丐的身份了，我淡淡地說了句︰「各地統治勢力由中央轉向地方士族豪門，才是漢室傾覆的關鍵吧。」陳登笑了笑借此掩飾尷尬。
太陽下山後，軍隊才進駐下邳城。陳登招呼些肥肉美酒安慰這些過了十幾天無油生活的士卒，同時擺下宴席招待我和張飛，還有小乞丐。
酒過三巡，張飛和陳登對飲幾杯後也熟絡起來。陳登趁勢問道︰「翼德啊，允許我叫你一聲張老弟。」張飛哈哈大笑，說道︰「好說好說，來，吃酒。」
兩人又對飲了一杯，陳登這才說道︰「張老弟，你可想過怎麼消滅這群黃巾賊？」張飛喝了口酒，踢了個皮球︰「不瞞元龍，俺最擅長沖陣殺敵這些粗活。什麼布陣，破局，兵法，縱橫這些有關戰局的事俺就不在行了。不過，軍師倒是此中高手。」
我迎上陳登的目光，笑著說道︰「區區黃巾殘余，兵力不足一千。只要張大哥朝山里大吼一聲，那陳元就綁上荊條滾著來投降了，不足為慮啊。」陳登眨了眨眼楮，說道︰「張老弟，你听到沒有。仲達對你的評價多高。」張飛又灌了一脖子，說道︰「听說那陳元厲害得緊，俺正想去會會那廝。」
陳登說道︰「這伙黃巾賊眾盤踞在徐州北部有些日子了。目下臧霸將軍已經模清敵軍底細，萬事俱備，就期待仲達之謀和張將軍之武勇了。」
我和張飛互相攙扶著回到軍營。在路上，張飛說道︰「軍師，你可有什麼破敵之策？」我說道︰「和臧霸將軍合兵後大概有一萬士卒，兵法雲︰十倍圍之。我們只需將東莞縣團團圍住，斷水截糧，便可不戰而降。」
張飛听完哈哈大笑，說道︰「司馬懿啊，你這個小滑頭。這大晚上的只有你我兩人，還不說真話。」我心里一驚，但還是鎮定說道︰「張大哥說笑的吧，小弟宴上的話句句發自真心。」
張飛哼了一聲，說道︰「一千人的部曲不多，再少些你連個千夫長都任命不了。」我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翼德，你醉了。」張飛說道︰「俺也想真真正正地醉一回啊，但估計要等到大哥匡復漢室的那一天了。」
我暗道三國真的是個英雄輩出的時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智慧，在這亂世求生存或求顯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