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縣郊外有一處義莊,專是收留孤魂野鬼的地方,這幾日來連連有人在附近撞鬼,此事驚動了官府,派出了衙役守夜,不過第二日都發現身上起了奇怪的疹子,高燒不退,撐不過三日便見了閻王,十分邪乎.
入了夜里,星辰無光,獨有孤月一輪籠著這方萬籟俱寂的山林。偶有幾聲鴉叫,愈發襯得夜色滲人。
林間小道上忽的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一道不甘願的聲音顫巍巍地響起,「為什麼要來這地方,不會真有什麼鬼怪吧?這兩道符真的管用麼,我怎麼看著筆跡倒像是師叔的?」
「乖,這東西我從土地廟求的,絕對可靠。」說話的人赫然頂著沈璃的臉,一襲飄逸白衣,端的是俊美倜儻。壓低了聲音對著旁邊的秀麗女子道,「師叔只讓我們在這兒轉一圈就成,剩下的事兒他和師姐會搞定。這世上沒有鬼,別自個兒嚇自個兒,想想那賞銀都能夠你吃遍天下美食了!」
女子聞言眼中綻出精光,赫然是同樣修了容顏的傅安,難改吃貨本色,抹了抹口水小聲道,「可……可我怎麼都沒看到師叔啊?」
「笨,當然是隱于暗處伺機行事啊!」沈璃瞅著傅安一臉怯懦地扯著她衣角,撇嘴說道。
而此刻,他們口中的師叔正悠哉坐在夏府別院里,悠哉悠哉地品著熱茶,神色淡然,意態優雅。顧子焉坐在一旁,幾次欲開口卻讓他以一句還沒到時候哽在了喉嚨里。
沈璃和傅安已經出去了大半個時辰,若是出了事……一思及此,顧子焉便再也坐不住,蹙著眉道,「我還是去義莊看看,萬一他們應付不來……」
季慎抬眸,正對著的房門在同一時刻開了。某人整整睡了一個下午顯得精神飽滿,自發地湊了上來,「這位壯士我看你面有郁結之色,恐是腎虛所致,不如讓我來診斷診斷。」
顧子焉一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後者抓過她的手腕,拈著虛無的胡子,沉吟道,「從脈象看……倒像是欲求不滿吶。」
說著轉過頭,瞥了一眼季慎的肚子,若有所思道,「現在是頭三個月,還需要注意,過了這階段可適當行房事,熬吧。」
「……」顧子焉默默收回手,考慮著要不要讓他變回乖巧听話的夏白兔。
季慎以拳掩唇,還是泄出一聲輕笑,起身岔開了話題道,「走吧,那邊也該差不多了。」
顧子焉見他帶上了夏興安,顯然剛才一直等的就是這個人,不禁質疑道,「他能診斷你有了,我腎虛,你真覺得他有所謂的醫術?」指著他救死扶傷麼?
「若是用不了也能當個打手。」季慎瞅著夏興安,閑閑說道。
正提筆寫著藥方的夏興安忽然覺得脖頸處泛起絲絲縷縷涼意,打了個寒噤,伸手揉了揉鼻子,看向始終不發一語站在他身側的陳赫,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稱,「陳遠呢?」
「去縣衙門辦點事。」陳赫將陳遠的原話復述。
夏興安沒在意,繼續埋頭寫藥方。
季慎微微眯眼,不知何時烏雲已遮住滿月,光線頓斂,朗朗清輝立時變得灰蒙難辨。輕蹙了下眉頭看向了單純的夏興安,「夏神醫,听聞今夜在豐縣郊外會有一場江湖人士的械斗,必然會有死傷,正是需要一名樂善好施,熱血有為的大夫的時刻,若夏神醫肯前去那是救人于水火,絕對會成為江湖上一樁美談。」
「那還不快去!」夏興安被調動了熱血,一手拎起藥箱子拽過季慎風風火火地朝著門口跑去。
「……」顧子焉默,真好騙。
十里郊外,腳步聲驚起林中棲息的鳥兒,撲啦啦的聲響回蕩在寂靜林中,空曠而詭異。夏興安緊了緊衣裳,只覺得周邊寒氣逼人,略帶不安地開口道,「怎麼走了這麼久都沒看到半個人影?」
季慎抿唇,視線掃去,不遠處三間連在一起的宅子,中間那座懸著一塊黑體金字的匾額上頭寫著「義莊」兩個大字,門前的兩盞長明燈忽明忽滅地閃了閃,哪還有沈璃與傅安的蹤影?
顧子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瞬時變了臉色,再看他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想到了一個可能,咬牙切齒道,「你早知道他們會被抓?」
「不然又怎麼找線索?」季慎回以一個安撫的眼神,耐心解釋道,「沈璃的功夫不弱,臨行前我給足了藥,應當能夠撐到我們找到之前。」
顧子焉深深看了他一眼,掠過一抹復雜神色,卻是不再開口。若說只為了那一千兩,她根本不信,師叔不缺銀子,那些騷包的服飾皆是出自他的筆下。剩下的……便只能是為了人了。
義莊年久失修,顯得破舊不堪,,兩扇木門在風中嘎吱嘎吱作響,搖搖欲墜。淒風微拂,帶起幾片枯葉在季慎的身周盤旋不休。
一道凌厲劍氣劃破長空,掠向夏興安所在的方位。「公子小心!」一聲疾呼,伴隨著噗嗤一聲如同水袋爆裂般的聲音,銀劍直直插入土中,地上濺開幾縷墨綠色的粘液,一股子燒焦的味兒蔓延開來。
被長劍刺穿了的是一只黝黑蟲子,像只蠍子似的尾端長了根尖刺,蓄勢待發的姿勢是沖著夏興安而去。
「這什麼惡心的玩意兒?」夏興安被嚇了一跳,揪著陳赫的衣服躲在其身後心有余悸地問道。
顧子焉蹙著眉,拿一旁的枝椏挑了挑蟲子,看清蟲子月復部的花紋後,沉吟道,「是西疆的蠱蟲。」
看情形便知是這東西夜里襲人,讓那些衙役喪命。悉悉索索的聲響復又響起,顧子焉點了火折子,一揚手,火舌很快沿著地上的枯葉蔓延開去,夾雜著怪異的 啪聲。
夏興安正看著自燃的蟲子覺得驚奇,驀地察覺身後一涼,回過頭看卻是空無一物,咽了咽口水,顫著扯住了陳赫的袖子驚懼道,「我怎麼覺得這兒陰風陣陣,有……有……有鬼啊……」
話音落,地上的火勢倏地熄滅,倏地陷入一片漆黑。突然,一聲淒厲慘叫自莊子里傳出,驚了鳥兒,竄高飛起,嗤啦啦的聲響回蕩在林間。木門被勁風乍然吹開,露出一排排列整齊的棺木,冥紙翻飛,令人止不住膽寒。
夏興安當下拽過陳赫要跑路,卻被一道愈發高亢的叫聲驚住。
「啊啊啊……相公,好可怕好可怕。」季慎雙手緊緊環住了顧子焉,一下把頭埋在了她胸前,掩去眸中的精光,蹭了蹭,暗忖道︰是不是該提醒師佷,有些束縛不利于身心健康?
「……」顧子焉身子一僵,眼眸倏地黯了下去,驀地一踮腳,在他耳畔一字一頓道,「師叔,你硬了。」
季慎怔楞了一瞬,隨即便恢復了自若神態,唇角勾起一抹蠱惑人心的淺笑,十分蛋 地從腰間取出某物,黑眸染上一抹惡劣的戲謔道,「相公,這東西咯著你了麼?」
「……」顧子焉錯愕地看著那管玉笛,俊秀的臉上騰起一片紅暈,羞愧萬分。
這難得的一幕讓季慎看呆,正欲調戲卻听到接連幾聲爆破,與那慘叫是同一方位,面色一沉疾步走到了義莊內,他若沒記錯的話,沈璃身上帶著的還有幾枚炸藥。
一陣煙霧過後,露出一塊被炸得焦黑的土坑,有一只細白的手從土坑里伸了出來,扒著邊緣,似乎是極其費力地想要爬出來。
夏興安又是一陣鬼叫,扒住了陳赫顯然被嚇得不輕。顧子焉看著那雙略顯嬌女敕的手起了疑,快步走到了土坑前,看坑里爬出來的……赫然是人?
發上的簪子斜斜插著,快要挽不住發絲,爬出坑來的顯然是個女子,衣衫凌亂,瞥了一眼顧子焉便靠著她大喘粗氣。土坑下階梯盤旋,顯然是被人炸開了的口子,露出一抹黑色衣角。
緩過了氣的女子直勾勾地瞪著那土坑,眼眸微眯,像是想起什麼,露出一抹凶狠表情又回到了坑前,扯著某樣東西往上提。
同樣被拉出來的,也是個人,身著黑色長袍繡著詭異圖紋,面上和衣服上都落滿了土灰,雙目緊閉似是昏了過去,一只手呈現詭異的扭曲狀。
那女子抹了一把臉的灰,露出傾城容貌,嘴角向上彎起,勾起一抹邪氣的笑意。沖著地上的人拳頭招呼了上去,「不讓勞資跑是吧,喜歡勞資是吧?長成個豬頭樣子還想上我,要不是你我早就跑掉了。魂淡,看我廢了你那玩意兒!」
極其殘暴的人道毀滅時間……
顧子焉呆著表情,久久不能回神。
收拾完渣滓的女子回眸,看到顧子焉時漂亮的眸子亮起一抹精光,黛眉一蹙,十分柔弱地撲向了她,變臉的速度堪稱一絕。「恩公,你是來救奴家的嗎?這里好可怕好可怕……」
「……」顧子焉瞅著女子身上被扯掉一半的高領子,露出不該有的生理特征,不由抽著嘴角道,「我再也不相信自稱奴家的是女子了。」
土坑下又傳來一道耳熟的聲音,「師姐!底下有好多被關著的人,快讓衙門的人來,別讓上頭的那個跑了!」
沈璃奮力爬了出來,見到師姐懷里的人,緩緩勾起一抹yin、笑,「一千兩……」
「齊三小姐?」眾人驚。
作者有話要說︰老規矩是防盜章節,十二點前換回內容,買過的妹紙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