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暮春,別院花木扶疏,一派繁榮景致,小徑曲曲向前,是一屏啄雕精致的垂花門,遠遠的就看到一抹身影坐在石桌前,翻閱書籍,修長的身影被清早的陽光氤氳得分外虛幻。
忽然,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寧靜,穆晚瑾驚慌失措的身影闖了進來。
穆彥林合上了手中的書,隨意擱在一旁才抬頭看她,略微蹙眉道,「何事這般慌張?」
穆晚瑾漸漸平復了呼吸,萬分委屈地看向他,「二叔,我不嫁。」
「咳咳。」穆彥林傷勢未好,掩唇咳嗽了兩聲,面色並不太好。良久嘆了口氣,伸手模了模穆晚瑾的頭,語態平和慈祥,「女兒家大了總歸要嫁人的,我和你爹指不定哪天就咳咳咳……」
穆晚瑾聞言咬了咬唇,軟下了語調,「二叔你別說喪氣話,我沒說一輩子不嫁,只是……只是沒想過會這般快……」
「你夜宿水榭的事兒傳了出去,名聲已毀,不然你爹也不會這麼快為你們籌辦婚事。」穆彥林挑眉,噙著一抹戲謔的神采指出事實道。
「我……我……」後者倏地漲紅了臉,卻又不服氣地咬了咬唇,辯駁道,「只是下棋犯困睡過去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可外人不知。」穆彥林瞧著她那嬌羞模樣不由抿唇淡笑,接著道,「听聞你們二人棋逢對手,相處很是愉快,是他主動向你爹提的親,想來是真心喜歡你。」
穆晚瑾臉上紅暈不退,憶起那人眉宇間眉宇間輕籠的溫柔,反倒是說不出心底的復雜感覺了。
「這門親事已成定局,平陽王府的人已經送了聘禮來,三日後如期舉行。」穆彥林頓了頓,輕輕頷首,聲音雖低,語調卻是不容置喙的堅持。
「二叔……」穆晚瑾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他低頭垂眸,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書籍,神情專注,顯然沒有繼續話題的打算。
穆晚瑾眼底閃過一抹委屈及不願妥協的光芒,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眼神復雜地瞥了一眼穆彥林離開了。心底有一絲惶惑,三日如此倉促,而二叔似乎和爹統一了口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一抹黑影迅速掠過空中,穩穩落于庭院中,跪在了石桌前。「二爺料得真準,屬下在平遙關口守著,的確有幾人往那條道走了,應當是那日幸存的嵩山派弟子。」
「我要你上嵩山,盜取御心訣。」
「御心訣?」岳宏當下錯愕萬分,吶吶道,「那不是嵩山派的……」
岳宏看著穆彥林猝然森冷下來的眼神,不禁激靈打了個寒顫,連忙應了聲‘是’,不敢有半分質疑。
「卓易的事是你一手處理的,可有留下什麼破綻?」穆彥林忽的憶起穆霸天這兩日來的異樣,唯有想到的便是他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暗樁。
岳宏略一沉吟道,「屬下有仔細確認過,除非……」
除非是在出事之前麼。穆彥林沉下眸子若有所思,眼底閃過一道冷芒,遂擺手示意他退下,「時間緊迫,盡快拿到御心訣。」
「是。」岳宏不敢怠慢雙手抱拳應聲後離開。
穆彥林抬目朝著庭院的拱門外看了一眼,本是俊逸溫良的一張臉上此刻布滿了陰翳。悄悄將右手縮回袖中,模了模袖中暗沉的鹿皮囊袋,浮起一絲古怪笑意。
青磚瓦房前,顧子焉一身布衣,坐在院子里砍柴,季慎坐在一側拿著手帕時不時替她抹汗。傅安路過,半晌將下巴移回原位,一頭黑線道,「為什麼看著毫無違和感?」
季慎勾唇,默默看著他笑而不語。
「麗娘,要是累了就回房里歇著,不用陪著。」李大娘沖著季慎二人眯著眼笑,開口道。
「我一點也不累。」季慎含笑答道。傅安在心底為師姐默默鞠一把同情淚,女扮男裝真的好傷……
李大娘突然皺起了眉頭,意味不明地看向了顧子焉,半晌後作出決定道,「商兒,最近是不是老是覺得累,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
顧子焉愣。
李大娘遂垮起了籃子,一邊念念叨叨地走了出去,隱約還能听到老大夫,壯陽的字眼。顧子焉手中的斧頭一歪,差點劈上了季慎。
「相公……」季慎心有余悸地看著椅子上的缺口,卻是離大老二不遠,一頭冷汗。
顧子焉睨了他一眼,收回了斧頭,看著日頭突然說道,「若無意外,他們應該快到嵩山了。」
季慎神色一頓,斂去笑容,難得露出了正經之色。讓元一帶著假的御心訣走,若按著蕭宏生所說穆彥林必然會出手,屆時……只希望能趕得及。
「沈師姐呢?」傅安一早上都沒見其人影,不由好奇問道。
正說著,沈璃耷拉著腦袋捂著胸口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
一襲白色衣袍貼合地勾勒出他挺拔俊秀的身形,烏檀似的墨發若流瀑般垂瀉而下,帶著微微的卷曲,五官立體,一雙墨黑色的美眸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深邃而內斂,漂亮的薄唇緊抿,孑然的身姿……以及放亮的雙眸。
卻是齊鈺那廝。
「他……」傅安怔怔看著沈璃,明顯察覺到二人之間的詭異氛圍。
沈璃頓了下腳步,幽幽看了一眼傅安,萬分痛心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傅安被她身上所散發的幽靈氣場所震,默默目送她回房,這才把好奇的眸子轉向齊鈺,「師姐她……」
齊鈺掏出一紙契約,上面赫然寫著賣身契,還二百五十兩?微笑著攏了攏散落的長發,唇畔勾起一抹魅人的笑,「雖然很意外,但她的確買下我了。」
「……」買男人?師姐……這麼多錢可以吃好多肉了,你買了我吧!傅安小盆友一扭身屁顛顛地奔著沈璃而去,「師姐,我會賣萌會暖床功能可多了……」
一陣蒼涼的風卷著一片落葉打著轉地吹過,眾人默。
季慎微眯著狐狸眸注視著他,視線下滑掃過他腰間別著的精致玉佩,若有所思的撫過涼薄的唇瓣,嘴角勾起一抹略帶深意,「怕是強買強賣吧?」
齊鈺露齒一笑,「偶爾出外當個兼差賺點小錢而已。」賣完後,揍完買主再回去五五分帳下回接著賣這種事他才不會說呢!
顧子焉自一開始就沒有出聲,微微蹙著眉睨向他,半晌才沉沉說道,「你想跟著我們?」
齊鈺斂眸,輕輕頷首。
「因為沈師妹?」顧子焉繼續問道。
齊鈺黑眸輕閃,似是掠過一抹幽暗,繼而笑著道,「比起留在夏世子身邊,快意恩仇的生活不是更自在。」
這時忽然傳來一聲暴吼,「我要你這朵瘦弱的蘑菇做什麼,給我趕緊滾!」
一道弱弱的聲音辯駁道,「師姐,這話會有歧義的……」
「……」顧子焉的問話戛然而止,齊鈺沖她微微點了下頭,抽身往聲音傳來的地方飛快而去。
季慎抿唇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轉角處,眸子里閃過幾道不明所以的光又很快消散,出于直覺下意識地認為他出現的時機太過于巧合,莫名提高了警惕。
但願……是錯覺。
遠遠一陣得得得馬蹄聲,夾雜著幾聲呼喝,由遠而近,顯然騎者縱馬奔行甚速。顧子焉神色戒備地來到了門邊,朝外看去,八匹馬從城門口的方向而來,馬背上的人俱是黑衣勁裝,身背長劍,風馳電掣般的奔過,顯然是沖著慕華山莊的方向而去。
「作孽喲,這些個橫沖直撞的也不曉得讓個人,我的菜喂!」路旁一婦人撿著地上散落的白菜臉上的表情分外心疼,搖搖晃晃地欲起身一個不穩又跌回了地上,似乎是右腳受了傷,愈發嚎得傷心,「天殺的,這叫我可怎麼辦?」
顧子焉走過去扶起了婦人,沒一會兒,就有個中年漢子從人群中沖了過來,一把揮開了顧子焉所幸被季慎攬住了腰,對上他暗沉不悅的眸子,暗中扯住了他的袖子。
「孩子他娘你沒事吧,傷著哪兒了?是這小子撞的你?」中年漢子一邊焦急地檢查著婦人身上的傷,一邊惡狠狠地瞪向了顧子焉。
那婦人一把拉住了他,趕緊解釋道,「孩子他爹你誤會了,這位小兄弟是好心扶我起來,之前那些人早跑了。腳腕疼得厲害,大概是扭著了。」
粗漢子聞言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干咳了一聲不好意思道,「是這樣……對不住了。」
「你還是先帶大嬸看大夫吧。」顧子焉並不在意被誤會,看著婦人裙角沾上的血跡提醒道。
「唉……孩子他爹這後天怎麼去送菜啊?慕華山莊給了咱一大筆銀子,不能出差錯,不然咱們在洛城可就待不下去了。」那位婦人伏在了粗漢子背上,一臉擔憂道。「虎子明兒個去學堂,我還打算送他過去夫子那兒。」
「行了,這些事兒你都別瞎操心了……我會想辦法的。」粗漢子蹙著眉頭。
顧子焉和季慎對視一眼,均是閃過一抹深色,露出會心一笑,提步上前喚住了那對夫婦……
作者有話要說︰這貨現在是準新娘了,所以事情有點多,更新……一臉血……
某蘇盡量在空閑的時候多寫點,不會斷更的!齊鈺……賣得一手好身。
這兩天發郵箱發到手抽筋,實在太多所以就不一一回復了,應該都有發到,如果沒收到的在新章留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