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沉重地木質悶響,穆霸天驀地拍案而起,掌下動靜震得案上的釉藍縹瓷茶盞都晃了一晃,清厲的眸光直逼向堂下跪著的人,冷聲道。「你說什麼?」
「……屬下無能,並未發現那一行人的蹤跡。先前窩藏過他們的婦人家也搜遍了,沒有任何線索。」跪在地上的人微微一震,察覺到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說不出的陰狠,莫名打了個寒噤,懼意大起,垂著腦袋等候發落。
「一群廢物,今日已是期限,竟連幾個活人都找不到,養你們何用!」穆霸天攥緊了拳頭,額頭上青筋畢現,隱隱透著一股焦躁之意。
一絲冷風破戶而進,帶動了坐著喝茶的人幾聲輕咳,將這緊塑的氛圍給拂了些去。穆彥林擱下手中的茶盅,出聲道。「大哥毋需上火,想讓衡山派與那魔教撇干淨關系,我倒是有個主意。」
「要如何?」穆霸天聞言頓時驚喜地抬眸,直直看著他,松了松手間的力道急急問道。
穆彥林半眯起眸,輕挑了下唇角,睨向仍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的人不言語。穆霸天登時會意,揮手讓眾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坐到了穆彥林身邊,一時屋子里只剩了兄弟二人。
一聲低嘆響起,穆霸天擰著眉頭許久,一臉深沉道,「那日衡山派小兒如此挑釁,不少正派都親眼見到,我若真拿出什麼證據,難免落了有心人的口實,日後恐難以服眾。」
符山派姓葉的一直對盟主之位虎視眈眈,暗中造謠中傷他,他怎能稱了那小人的心意。十年前與閻皇交手,他就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但因本身名望巨大,所遇之人又為一些武功平凡之輩,他不敗的名聲才能一直流傳下來。
愈是如此,就愈容不得有半點差錯,毀了他苦心經營的江湖地位。
「大小姐,盟主正和二爺商量要事,不便……」門外驟然響起隨侍阻攔的動靜,一道安靜溫婉卻沒有絲毫感情起伏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我特意為爹熬了一早的大骨湯,涼了就不好喝了,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穆霸天一怔,臉色稍緩,眼中閃過一抹欣慰的光芒。瑾兒中毒的事虛驚一場,倒讓夏世子愈發憐惜,一想到二人明日便要啟程回平陽王府,生出幾許離別惆悵。
斂眸,朝著外頭吩咐道:「讓她進來罷。」
門被輕輕推開,穆晚瑾端著一盅湯,笑意盈盈地端到桌案前開口道,「這湯是吳媽教我熬的,味道可能比不上,卻是女兒的一片心意,爹可要全都喝完。」
「的確是有了點為□媳的樣子。」穆霸天順手接過她遞過來的瓷碗喝了一口,眼角笑意更甚,「明日跟著世子回府,爹交代的可記下了?」
穆晚瑾輕輕頷首,將昨日他說的話一板一眼地復述了一遍。只听穆彥林一聲輕笑,低語道,「瑾兒有世子照顧,日後就是平陽王府當家主母,不會受委屈的,大哥盡可安心……」
說完,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詭秘。
穆霸天喝著湯心中感慨萬千,成了親之後,瑾兒好似變了一個人,褪去了小孩心性,添了幾分端莊,愈發得像她娘了……
一旁的穆彥林注視著這父慈女孝的一幕抿起了嘴角,漆黑的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端起了茶盅借以掩飾。
伽彌膩伽伽那枳哆迦隸娑婆訶。
一道密語突然傳入穆晚瑾耳中,後者瞳孔無意識地一縮,倏地劃過一抹妖異驚心的紅光。淺笑著伸手去接空碗的間隙,匕首從袖口滑落,銀光一閃,精準無誤地刺入毫無防備的穆霸天心窩。
橫拉,而後用力一挑,鮮血飛濺中,穆霸天堪堪後退了兩步抵住了桌案,難以置信地抬眼朝她望去。
鮮血沿著匕首雪白的利刃滴落,穆晚瑾雙眼空洞地注視著這一幕,默默退回了穆彥林身側,宛若被其飼養的一只貓。
「你……你對瑾兒……做了……什麼!」穆霸天一瞬便明白了過來,一手捂住胸口,猛烈地喘著粗氣,怒斥道。
穆彥林起身,緩步踱到了他跟前,嘴角微微向上彎,看上去很像是微笑,可低垂的眼眸里盡是一片冷霜。「這一幕比我預想的要來得早一些,本想親自動手,不過……哪比得上這樣有意思呢。」
「卓易發現九霄劍譜在我手上,死前還是給你留了訊息,你才對我心生戒備,想暗中除掉我,可惜都讓我僥幸逃月兌。是大哥教的我,要想好好生存就必須心狠手辣,不然死的……就是自己。」字字句句都透著輕蔑與譏諷,穆彥林唇角的笑意愈發森冷。
「這些年我把你當做親兄弟,待你不薄,竟沒想到是養了一條狼!」穆霸天咬牙恨聲道,只感覺力氣在漸漸流失,卻是怎麼都不甘心如此終結。
「親兄弟?」穆彥林嗤笑了一聲,轉而陰郁地開口道,「當年你為了得到華山派掌門之位,迫害同門害死我爹,我娘才會受不住打擊沖上街被你的人亂馬踩死!」
「你……你是阮師兄的孩子?!」穆霸天面色幾變,驚疑道。
穆彥林一晃神,陰鷙的眼神倏地閃過一絲恨意,似是回憶道,「那個孩子因為體弱多病,幾乎沒出過院子,廚娘的孩子來給我送吃的,卻被你的人當做是我給殺了,而我僥幸活了下來,被廚娘帶出了華山派。而後費盡心機地接近你……殺了你。」
隨後似是想起什麼,笑著補充道,「這就是我想的法子,你死了,便毋須向衡山派交代。一塊盟主令而已,沒有了盟主便什麼都不是!」
「你……」穆霸天不由得喉頭一甜,嘴一張,一口鮮血便吐在了身前的地上,再也支撐不住地滑下了身子。
穆彥林一陣快意的大笑之後,走回穆晚瑾身旁喂她服下了解藥,似笑非笑地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穆霸天,玩味道,「好好享受你們父女最後相見的時刻,只是不曉得瑾兒清醒後發現自己弒父承不承受得住呢?」
「不要……別讓她知道……」穆霸天看著女兒漸漸恢復清明的雙眼,神色陡然慌了起來,竭盡全力地喊道,卻喚不回那人離去的步伐。
一抹淒厲的叫聲自屋子里傳出,穆霸天不甘心地睜大了眸子緩緩垂下了手,紛亂的腳步聲響起,整個慕華山莊陷入一片混亂。
「穆二爺好手段,哦不對,應當稱呼阮公子才是。」走廊暗處閃出一抹身影,身著絳紫色錦袍的俊美男子立在了他面前,上頭精工繡著的張牙舞爪的巨莽亦隨之一頓,顯然對方才屋子里頭發生的事一清二楚。
穆彥林眼眸一暗,恭敬地低著頭行禮道,「小民參見世子。」
夏興安微微地眯起眼審視著對方,眸色倏地黯了幾分,冷下了語調,「你擾了本王的計劃,還連世子妃一道搭了進去,你可知罪?」
「只要最終達成的目的一致,這些都不算是節外生枝。」穆彥林迎上夏興安那壓迫意味十足的目光,依舊是不卑不亢道,「況且……我不像穆霸天那般要求得多。」
夏興安不由蹙了蹙眉,有些捉模不透他的意圖,沉默片刻,沉下聲音道,「那你想要什麼?」
「想要這江湖歸順朝廷,天下歸一。」穆彥林緩緩勾起嘴角,抬眸眺望天際輕卷輕舒的浮雲,神色淡淡,語氣中卻隱隱有不容置喙的氣勢。
竟……讓人辨不出真假。
夏興安緊抿的薄唇一扯,眸光幽暗,半晌才開口道,「本王拭目以待。」說完,便拂袖離開,陳遠緊隨其後。
幽靜的長廊內一道頎長的身影直直矗立,失神地凝望著遠處門楣上懸著的匾額,華山二字遒勁有力,末梢處似乎還有一個小小的墨點,在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化成一點一點的鮮紅暈染了開來。
「穆霸天你罔顧師父遺願,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你不配做華山派的弟子。有我在,你休想坐上掌門之位!」
「自古以來,強者居上。阮師兄,我敬你一聲師兄,但若再敢阻我,就休怪我手下無情。」
刀劍相擊,一抹殷紅濺在了那塊華山的匾額上,那個忠厚老實的男子一時不察,中了對手的暗算,拼死守護的華山派落入了小人之手,死不瞑目。
江湖恩怨,沒了江湖,何來的恩怨,皆毀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年華妹紙的手榴彈,到我這兒就是250,森森地懷疑乃是故意的!!
打再多的雞血都無法拯救一個頹廢的蘇子,從早上寫到現在,一臉血啊,時速被節操帶壞又被下限吃掉了啊啊啊啊!!
困死我了,明天回留言教乃們!!培訓XXOO神馬的這麼邪惡的事情,不符合我CJ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