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凡說的一天能讓孟清恢復,果然沒錯,一天後,孟清的頭便跟沒事似的,一點不痛,連傷口都沒有了。剛從夢中醒來的孟清還有點不適應這末世的科技,還真有這麼快恢復的神藥,以後要多跟斯特凡要一點。
不過光是恢復了還不行,孟清還得在自己頭上偽造一個包,還得戴個假發。不是以為她是豬嗎,那她就繼續扮演豬好了。
生命延續公司目前沒什麼問題,孟清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查出十年前飛鷹失蹤的真相而已,不過,這只是對外,她要查的其實是自己那個噩夢的真相。有些事,旁人肯定不會知道,只有親自去問飛鷹,就算听不到真話,假話里,總還有些線索。
斯特凡對飛鷹的全身檢查結果出來了,沒有喪尸病毒,不過有些營養不良,骨骼有些變形,大概長期身處狹窄壓迫的空間中,這點信息似乎足以證明飛鷹在外過著十分艱苦的日子。但事實上,失蹤事件仍然有疑點,沒有在任何地方發現飛鷹被damon帶出的證據,damon關燈後是一個人離開,可以說這是一個密室失蹤案件。
不過,孟清有了之前在damon地下室的經驗,既然公司建築是斯特凡父親建造的,那這里面肯定也有秘道,有秘道便沒有密室,孟清想到此處,在斯特凡這里拿了一點補身體的藥,去看望自己的父親了。
飛鷹現在還是住著之前的房間,不過並不奢華,當年他與damon感情甚好,把最豪華的房間給了damon。
「爸。」孟清端著食物和藥,笑得無害。
飛鷹也笑著接過孟清手中的食物。
孟清卻不多說話,只是環顧這個房間,她從前並未仔細觀察過,現在看來,這間房倒不止是樸素那麼簡單,光線不是很好,有些陰冷。孟清特地穿了劣質的高跟鞋,走起路來噠噠噠的響,走到一塊地板上,響聲與別處不同,更加清脆了。
「看來被你發現了,當初,所謂我的失蹤,其實只是被藏在了這個秘道中。」飛鷹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孟清,語氣淡然滄桑。
孟清並不多說話,她還在思索,目前看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damon,而孟清心中的聲音也十分堅定,那就是damon是壞人。
「現在事情都真相大白了,你還不處置damon,不怕失去人心嗎?」飛鷹蠱惑道。
一時間,孟清不知為何,竟被夢中那莫須有的仇恨操控了理智,轉身便離開了飛鷹的房間。
她坐在辦公室里,久久不能冷靜下來,現實中,damon害自己父親在滿是凶險的末世流浪,夢境里,他又害了自己一家人……她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叫一隊警衛把damon帶到審判廳去,
審判廳上,孟清居高臨下,damon被帶到孟清眼前,那一身謫仙氣質一如既往。他看著孟清,雖然他現在是階下囚,而她是人上人,他的眼神,卻還是像看著一個孩子。
「damon,有人指控你蓄意綁架謀取生命延續公司最高領導者之位,你可承認?」孟清問道。
「清者自清。」damon的回答一句話也不肯多說,連解釋也沒有。
孟清冷笑,繼續說道︰「傳證人。」
接下來的審訊,孟清和飛鷹證據確鑿,加上生命延續公司本來就是飛鷹創建,所有人都把飛鷹視作偶像,如今竟然有人加害偶像並且竊取了原本偶像的地位驅使著大家,而大家還那麼相信他!
沒有落差便不會失望,失望到底,群清激憤,竟是一直認定,要處死damon。
證明了damon的罪行,飛鷹里所應當再次成為生命延續公司的最高統治者。生命延續公司雖則是末世最先進的機構,但人性卻還是原始,獨裁統治,用不著各種繁瑣程序,今天要處死一個人,絕不會留到明天。
火刑,在生命延續公司外與nada的交界處舉行,damon被綁在高台之上,腳下是末世最新的燃料,安全無毒,火勢凶猛。
飛鷹和孟清站在樓上,看著仇人受火刑之苦。
大火淒厲,與nada的色彩相得益彰,熱氣翻滾,那火中的人面目變得迷離。damon抬起頭,迎上孟清的目光。
孟清不知是否是眼花,竟覺得那雙眼楮里,有淚光。
他對她搖頭。這個小小的動作,突然讓孟清揪心,明明大火朝天,她竟莫名地覺得冷了,發起抖來。
「我有點冷,想回去了。」孟清轉身準備走。
「不親眼看著仇人灰飛煙滅嗎?」飛鷹拉住孟清。
孟清低頭一看,手腕上還帶著damon給的手鏈,她為什麼一直沒有取下來?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懶得在意這種小細節,是覺得這個手鏈確實很美……還是她心底被壓抑著的感情在作祟?
飛鷹看孟清看著手腕上的手鏈發呆,伸手將它取下來說道︰「不要對仇人心存感情,那都是假的。」
飛鷹將孟清的手鏈扔出,那樹葉子做成的手鏈,輕飄飄的,在熱風里無助飄蕩,孟清本能伸手去拉,飛鷹卻再次拉住了她的手,冷冷道︰「人要凌駕于感情之上。」
那一根手鏈就這麼飄,飄到了火中,飄到了他的創造者腳下。
孟清冷得說不出話來,極力掙月兌了飛鷹的手,不再看著場火刑。
眾人都為這場火刑熱血沸騰,只有孟清,蜷縮在床邊,披上了所有的被子,還是冷。
「清清……」
「嗯?」孟清睜開眼楮,迷蒙中竟又看到了白陸軒。
像是披著最純潔神聖的金光,他從天而降,面帶微笑,將她擁在懷里,一點點溫暖著她。
「不要迷戀這種幻覺,你知道的,我只是幻覺。」
「幻覺你就好好當幻覺,不要有自己的意識。」孟清蜷縮在幻覺中喃喃道。
「你還是太小看自己了。我的意識,就是你的意識。」這個幻覺繼續說著自己的理論。
「那你告訴我,我的意識是什麼?」孟清問著自己的幻覺。
「想去找我不是嗎?真的我,比幻覺實在得多。這個世界找不到溫暖了,只剩下他了。」
溫暖?是啊,這個末世好冷啊,為什麼明明燒著大火,還是冷呢?世界是不是就這麼冷到滅亡了呢?
她還是在幻覺中睡了一覺,但是夢境中卻沒有出現白陸軒,那些都是些斷斷續續的畫面,都與damon有關,在nada樹林外送她手鏈,為她梳頭,生日的時候,親手為她剝雞蛋。他還問她︰「你猜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
「哈哈哈,先有蛋殼!」孟清笑著回答。
「別人都是吃蛋糕,我小時候卻吃不起蛋糕,所以只能吃雞蛋了,一年還只有這麼一次……」damon開始回憶起往事。
孟清將手中的雞蛋一分為二,十分大方地分給damon︰「喏,我請你吃!」
damon笑著將孟清抱在懷里。
一場夢醒來,孟清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曾經和damon有過那麼多快樂的回憶,可是為何,在此之前,她一點都沒有想起來,心中只有仇恨,滿滿的仇恨。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
自從飛鷹重新掌管生命延續公司,小q似乎真的便不再對孟清殷勤了,安分的做起了自己數據組的工作,不再做什麼白日夢。
不過孟清在生命延續公司的地位依舊高貴,應該說,比從前還要高上幾分。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她一如既往的冷,甚至找了斯特凡來問自己是不是得了漸凍癥,斯特凡給她全身仔細的檢查了遍,身體是沒病的,看來是心病。
「身體的病我能治,心病,我治不好。」斯特凡給孟清下了最後通牒,看樣子是絕癥了。
孟清覺得,有病得治。
這些日子以來,飛鷹對孟清卻是不管不顧的,但在孟清記憶中,他曾經也是一個慈愛的好父親。公司其實並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多忙,孟清清楚地知道,他在故意避開她。或者說,等她去找他。
這天夜里,孟清的冷病又犯了,這一次,她不再打算蒙著被子度日了,這樣治標不治本,問題的關鍵,還在飛鷹。她敲開了飛鷹的門,飛鷹似乎也等著她。
「我失去了一段記憶,是你封鎖的嗎?」孟清坐了下來,連寒暄都不再多說。
「是我。」飛鷹坦誠回答,眼楮卻不看孟清,那不是心中有愧不敢直視,他語氣冷淡,那表情,其實是輕視。
「我的夢境,是你造的嗎?」孟清繼續追問。
「是我。」飛鷹的語氣一如剛才。
孟清听到此處,咬緊牙,強忍著恨意,繼續問道︰「那你知道那是一個噩夢嗎?」
「知道。」飛鷹依舊笑得淡然。
「為什麼?」
「我要你恨!」
「為什麼……」孟清繼續問道。
「我要你親自將自己的親生父親送上刑台,我要你親自看著她灰飛煙滅,要你一輩子都被仇恨吞噬!你在夢中沉睡那十年,其實我一直等著你醒來,等你醒過來,就是我復仇的時機!世界上最痛快的復仇,莫過于讓仇人的女兒親自殺死他的父親!」飛鷹笑起來,笑得扭曲而恐怖,眼楮里閃著的光,一如那一日刑台上的火焰,瘋狂無情。
「為什麼!」
「因為你是安玉智和那個人的野種!」飛鷹的雙眼布滿血絲。
孟清驚地後退幾步,她這一生,自以為聰明,到頭來,卻原來一直活在一個復仇的陰謀中,親人不是親人,仇人不是仇人……
她呆呆地走著,不知走了多久,竟走到了生命延續公司的出口,看守的警衛攔住她︰「小姐,你不能出去。」
孟清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原來就算意識混沌,身體也知道,她的心,想離開這個地方。
她抬起頭,不再是那失魂的樣子,一雙眼再次變得深邃,如宇宙中最幽遠的黑洞︰「我想走,誰也別留。」
看守的警衛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孟清離開,動不了,說不出話。
孟清走出公司,走進那一片nada林子,夜涼,無月無星,她似乎感受到當初白陸軒的心情。
那時,她對他說︰「勇者不畏哭。」
現在,她卻告訴自己︰「勇者不哭。」
這仇恨糾纏,她該如何是好?再殺回去報仇?可就算報了仇,殺了飛鷹又如何?她要的,是一份家的溫情,可偏偏,似乎是怎麼也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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