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五日就是我和奕輝的婚期了,我這趟上街,須得把瓜子糖果也買齊了。心里正盤算著,「呲——」地一聲響,一輛汽車不偏不倚地停在我的旁邊,差點兒把我嚇了一跳。
「唐糖?」我低下頭往車窗里看了看,瞧見她淚眼婆娑,正一臉無助地看著我,我疑惑出聲,「你怎麼了?」
「竹子,我該怎麼辦?」她見到我,像找到了救星一般,慌忙打開車門,一下來便抱住我,哭泣不止,「竹子,我該怎麼辦?」聲音連同著整個身子顫動不已,更顯無助,也更讓人心痛。
我沒有弄清緣由,心里狐疑,只能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別哭,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竹子,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她情緒頗為激動,只是一個勁重復問道,卻已經說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看看四周,旁邊正是我和唐糖數次見面的咖啡館,于是扶了她便走了進去。
「唐糖,你先別哭,」我一面給她遞紙巾,一面不斷地安慰她,「究竟生什麼事了?」心中琢磨,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能讓性格開朗又家世顯赫的她哭成了個淚人。
她沒有說話,卻從皮包里拿出一張單子遞給我,「是什麼?」看著她拿著單子的手直打顫,我皺著眉問道,感覺事情非同小可。
「懷孕的化驗單?!」我驚訝出聲,單子具體寫了些什麼我已經來不及細看,但是卻將「懷孕」兩個字看得清清楚楚,再定楮一看,名字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蘇唐糖三個字。頓時,我整個身子一個寒顫,大腦也瞬間一片空白。
「唐糖,你懷孕了?」知道這個消息,讓我覺得暈眩,純潔如她,竟然也會未婚先孕?
果然,唐糖點了點頭。
「你簡直不要臉!」我頭腦熱,一句話竟然破口而出。
唐糖沒有料到我如此罵她,也是心下一驚,猛然將頭抬了起來。下一刻,又愧疚地低下頭,完全是一副小孩子做錯事的愧疚膽怯模樣,而放在桌上的手卻是不斷地揉搓著。看著她這個樣子,也讓我很是心疼,意識到自己說話太過傷人,于是輕輕地說了句︰「對不起」,然後伸手去拉住她的手。
只听她用極低的聲音問我道︰「竹子,我真的不要臉嗎?」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我,仿佛在乞求我的寬恕一般。
「沒有,」我安慰她道,「我們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沒有錯,」我如此說道,聲音也極為小聲。
「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唐糖小聲地問道。
「孩子是他的嗎?」我想,不必明言,唐糖暗戀呂詹已經多時,也只有他能讓唐糖如此不顧後果。
「嗯,」唐糖點了點頭,「生日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家……那天晚上,我們都喝醉了,」她吞吞吐吐地說道。
我失神,竟是如此。
「那他知道嗎?」克制住驚訝和難耐,我問道,也想為唐糖尋求解決的辦法。
她沒有作聲,只是搖了搖頭,「我也是剛剛才拿到化驗單的……竹子,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沉思,看著她沒有作聲,只听她繼續說道︰「我是真的喜歡他,我想和他在一起,而且,雖然那天生的事情是因為我們都喝多了,雖然我們相識只有一月,但是我相信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她說道,聲音異常的篤定。
「唐糖,把你懷孕的事情告訴他,他會知道怎麼做的,」我說道,眉頭卻不由得皺了起來,他真的會對唐糖負責嗎?
「我……」她若有所思。
「你是怕你父親不同意嗎?」我問道。知道他父親對呂詹並無好感。
只見唐糖皺了一下眉,然後說道︰「我怕我爸不同意,」她神色暗淡,又喃喃地說道︰「他是不是同意的!」
「如果他是真心喜歡你,他會有辦法讓你爸同意的,」我鼓勵她道,心中卻連自己都不肯相信。不是不相信呂詹沒有辦法讓唐糖父親同意婚事,而是不敢相信呂詹會真心喜歡一個人。這里面關系復雜,這樣一個一貫強勢的人甘願為了唐糖而屈從他人嗎?我想了想,這事情況特殊,或許他會也說不定,畢竟,唐糖現在身懷有孕,那可是他的親身骨肉啊!
「竹子,可是我也不敢告訴詹,」唐糖面帶憂色,很是顧慮。
「不敢也得告訴他,這是你們倆人的事!」我有些急切的說道。
「要不你替我告訴他吧?」唐糖拉了拉我,懇求地說道。
我一愣,著實沒有想過要替她去告訴呂詹此事。我怎麼可能再去找他?還且還是為這種事!
「唐糖,這事你得親自去告訴他,別人幫不了你的忙,」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我再想想,」唐糖低下頭,輕輕地說道。我看她面色很不好看,也想這種事得從長計議,于是說道︰「唐糖,我先送你回家吧?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她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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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唐糖臥室)
「唐糖,你好好休息,」在唐糖房中,我安慰了唐糖許久,她心情才平復下來,讓她上床躺著,我又替她捋了捋被子,然後親切地說道︰「我先回去了!」
「嗯,竹子,謝謝你,」她拉過我的手說道,聲音懇切,「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其它人。」
「你放心好了,我在這里朋友不多,就算想把你的秘密傳出去還沒人傾听呢!」我咧嘴笑著說道。心里想著,一個大家閨秀,未婚先孕,這事還是頗為棘手的。
「那我先回去了,」見她仍是拉著我的手不放開,我又微微對她笑過說道,「我明天再來看你。」
「嗯,說定了,明天一定要來看我,」現在的唐糖似乎對我很是依賴,說著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我的手。
「記住了,」我爽朗地笑過,也捏了她白皙的臉蛋一把,「不許想太多了,水到橋頭自然直,現在保護好你肚子里的小寶寶才是最重要的。」
唐糖听了我的話,失神了,回過神才,也對我咧嘴笑了起來,朗爽的答道︰「知道了!」然後眼楮眯了眯,自言自語地道︰「小寶寶,不用害怕,媽媽愛你!」她說得極有責任感,但神情卻十分可愛,像足了一個孩子。看著她的表情,听著她的喃喃低述,我也失神,又感到心疼。
下了樓來,看見大門緩緩打開,一輛黑色轎車開了進來,停在院子里。車門打開,一個面態和善的中年男人從車里下來,正是唐糖的父親——金爺。金爺面色慈藹,說話也溫和有禮,對待下人也十分客氣,初見時對他印象很好,但自從知道他也是黑道起家,就不禁對他心有余悸起來,呂詹在人前不就是這樣一般完美形象麼?
金爺走進廳中,見到我,便問道︰「淺小姐也在這里?」
「唐糖有些不舒服,我送她回來,」我回答道,話一出,便後悔了。
「不舒服?」果不其然,一听說自己女兒不舒服,金爺馬上就將眉頭擰了起來,神色緊張,「怎麼回事?」
「大概是外面風大,稍微有點著涼了,」我慌亂地說道,心里咒罵自己一千遍。
「劉媽,打電話讓布恩醫生來一趟,」唐糖對旁邊的僕人說道,劉媽听後應了一聲便轉身要去打電話,我嚇得心撲通撲通直跳。
「等等,」我突兀地叫住劉媽,看過金爺,見他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著我,眼楮微眯,面露不滿,我想,肯定是我的一聲等等違逆了他的意思,他們這樣的人,出的命令是不容任何人否決的。看著他突然變得沉冷的表情,我笑道︰「唐糖剛剛才睡下,不想有人打擾她!」
「那先不忙叫醫生來,我先上去看看吧,」听我如此說,金爺面色緩和下來,對我點頭說道,「淺小姐……」
「哦,我還有些事,現在馬上要回去,明天我再來看唐糖,」听他又要問我什麼,我趕緊說道,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且話多生事非。
「柱海,送淺小姐回去!」金爺偏頭對旁邊的柱海說道。一直筆挺站在金爺後面的柱海領命,點了一下頭,便要帶我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慌忙擺手,「我自己回去就行,金爺不用太客氣,我明天再來看唐糖,」猶如放機槍似的一口氣說完,我禮貌地朝金爺點了點頭便轉身趕緊朝大門小跑而去,簡直像個賊一般,怕柱海跟上來抓住我。
看門人給我開了門,我順利地出了門來,跑了一段路,見沒人跟來,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黑道心有余悸,難免惴惴不安、誠惶誠恐。
拍拍胸口,我在心中嚴重鄙視自己,但是就算是如此鄙視,下次再踫上這樣的人,我還是會如此行徑,跑得屁滾尿流、形象全無也在所不惜。
「糟了!」我懊惱地低下頭,再一次鄙視自己,我匆匆忙忙地跑出來,竟然把自己的皮包落在了蘇家。咬了咬牙,還是得回去拿!
「叮嚀——叮嚀——」按響門鈴,我站在門口等待。心想拿了皮包趕緊離開!明天,要不要來?我還得考慮考慮,雖然擔心唐糖,但這事情非同小可,處理好了兩家喜結連理,要是處理不好說不定會兩大幫派矛盾激化,火拼沖突、血流成河也說不定……我甩甩腦袋,不敢去想那麼可怕的事情。
庸碌又膽小的我還是盡量少與這事牽扯上的好,況且,這種事也不是我能掌控的,而且怎麼說也得先把自己的事打理好,我和奕輝的婚事,可是馬上就要到了!
心下著急,可是門怎麼遲遲不開?感覺有些不對勁,我放在胸前的兩手也揉搓起來。
「淺小姐,」門終于打開,一個小丫頭神情慌張的探出頭來,「你快進來,我們小姐讓我去找你……我們小姐要跳樓!」她急急地說著,害怕得聲音帶上了哭腔。
「跳樓?」我驚訝地疑問道。大腦一轉,篤定是因為懷孕的事露餡了。我趕緊隨丫頭進了門來,不待反應,抬頭便看見唐糖站在二樓陽台外,手扶著欄桿,邊哭邊嘶喊道︰「你們不要過來,你們要是過來我就跳下去!」嚇得樓上的一干僕人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劉媽還跪了下來直嚷道︰「我的姑女乃女乃,有什麼事先下來再說!」其它眾人也是連連哀勸。
樓下跑出幾名家丁拉出一張大網來攤開,唯恐唐糖真的跳下來,好將她接住,大家神色慌張,叫喊聲不斷,場面很是混亂。
看著這樣的情況,唐糖站在陽台外隨時有掉下來的危險,我心下很是著急,拔腳便往樓上跑去,一面又月復誹自己的倒霉運氣——怎麼會趟上這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