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兩聲刺耳槍響從巷子里傳來,將我從沉思中喚醒。我一個顫栗,向車子前方看去。
「怎麼了?」我出聲問道。卻突然見巷子里沖出一個人來,從車邊擦了過去,隨即便倒了下去。
「啊,撞倒人了!」看著那人倒地,我被嚇了一跳,大叫起來,可是車卻繼續往前走,阿來絲毫沒有要將車停下來的意思,我慌忙拍過他的肩頭,急切地說道︰「阿來,停車,快停車,你不知道你撞到人了嗎?」
「你別多管閑事!」阿來對我的驚惶失措很是不滿,朝我甩過來一句話。
「停車,那可是一條命,」我也有些慍怒,憤慨地說道︰「你撞了人,不負責還想著逃跑!」
他像沒有听到我的謾罵,仍然自顧自地開著車。
「是男人就要懂得擔當!」我大聲朝他喝道。
「呲——」地一聲,車穩穩地停了下來,我贊許地拍了阿來的後肩一把,便急忙打開車門跳下車來,他沒有說什麼,我只是听到了很沉很深的一口嘆息聲,似乎表示著對我的無奈,我把腦袋探進車里,打趣地對他夸獎了道︰「很好,你是男人!」說罷,也不再管他,便朝那個倒在地上的人跑過去。
看著那個穿著灰色長布褂子的人一動不動地爬在地上,我有些心虛,希望不要像我想像的那麼糟糕。
「先生,先生,」我小心地扶起他,輕聲叫道。轉過他的身子,見這人面貌清瘦,兩條眉很短很粗,暗黃的腮幫上生了點點老年斑,脖頸上也有很深的皺紋,年齡大概在五十歲左右,胡須很顯眼,好象濃墨寫的隸體「一」,眼上戴著一副普通的圓邊眼鏡,讓人感到很有化氣息。但見這人眼楮緊緊地閉著,我感到很是不妙,便伸過手去往他鼻間拭了拭,幸虧還有氣息。
「呃——」老先生出一聲悶哼,我低頭一看,現我觸到的他的腳邊有一條血痕,再仔細一瞧,見那條血漬竟是從巷子里一直拖著出來的——原來他的小腿中了槍。
「阿來,快過來幫忙!」我回身向阿來求助,見他不徐不急地踱著步子朝這邊走來,一手插在兜里,神情很是散漫悠閑。
「阿來,快過來幫幫忙,救救他吧,他不僅被你撞傷了,還且還受了傷,」看著他悠閑的舉動,我更加心慌地說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一命嗚呼的人隨處可見,你救得過來嗎?」靠近些,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然後只是冷冷地笑笑,以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說道,一邊說,一邊還靠上牆去點起了一支煙來,仿佛要等著看戲一般地置身事外。
「呃——」傷者又出一聲悶哼,他表情很是痛苦,此時可見□長褂已經浸出些血漬來,可見傷得實在是不輕。
「先生,您醒醒,」看到他有些意識,我輕搖了下他。
老先生眉頭皺了皺,似乎有醒過來的征兆。
「呯——」突然一聲槍響,巷角的石牆上彈起火花,我被嚇得渾身一個激凌,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听到身後一個男子厲聲道︰「何慶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我轉過身,看見的是兩個蒙著面的男人拿著槍對準了我這邊。
「呯——」
「啊——」
槍聲一響,我嚇得眼楮閉了起來,同時也大叫起來。
「呯——」又是一聲方向不明的槍響。
「,——」兩聲脆響。
「你們要殺誰我不管,但是不能傷到我的人!」我听到阿來說道,聲音清但質地有聲。我睜開眼楮,現剛才氣勢洶洶的兩人手中的槍已經被阿來踢落在地。而阿來此時仍舊靠著牆,正悠閑地吸著煙,似乎剛才的打斗根本沒有生過一般。
我抬起頭來,看到那兩個男人雖然蒙面,但是神色間卻低眉順目,對阿來表現出特有的恭敬,我心下便隱隱揣測著他們的關系。那兩人听了阿來的話,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一人拾起被打落在地上的槍後便朝這邊走了過來。
「聞竹,過來,別惹麻煩!」阿來用著命令般的口吻說道。
「不行,今天說什麼都不會讓你們殺了他的!」見兩人面目猙獰地朝這邊走過來,我心生孤勇,抬起手來便擋在那個受傷之人的身前。此時他蘇醒過來,看到我攔在跟前,便艱難地對我慈愛說道︰「姑娘,你讓開吧,何某死不足惜,別為了我再傷你一條性命。」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我回身說道,兩眼也帶著祈求地看過阿來。
兩個殺手徐徐逼近,我咬著牙,抿著唇,極力地克制住心中的膽怯,同時也將兩臂伸得更開,將老先生完全擋在身後,仿佛這樣便能阻擋住兩個殺手的殺戮。
「阿來,謝謝你和呂詹救了奕輝,我欠阿雄一條命,今晚算幫我贖一次罪!」眼著兩人步步逼近,我霍然起身懇求道。
阿來看了我一眼,吸了一口煙。
「只這一次,」我承諾,然後極重地說道︰「求你了。」
阿來將手中未吸完的煙一下子丟在地上,用腳尖迅速擰滅,然後抬頭對那兩名殺手說道︰「兄弟,今天看在我的面上,放他一馬!」
阿來說完,兩個殺手用眼神交流了下,然後點了點頭,便慢慢向後退去,隨即迅速轉身跑進巷子,兩個黑影便遁沒于黑夜之中,我一顆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長吁過一口氣,轉頭看向阿來,見他雖然吸著煙,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眼楮卻是定定地盯著我,像要把我殺了一般。
「阿來,救人救到底,我們把他送到附近的醫院吧!」我不顧他的憤怒,得寸進尺地說道,同時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見他面色蒼白,額間有些虛汗,想是一來傷口痛得厲害,二來生死懸于一線也必定嚇得不輕。
「爸——爸——」此時,巷子里傳來兩聲呼喊,「你在哪?」听到喊聲,躺在地上的老先生眉頭動了動,然後強硬地撐起身來,低微的回應道︰「雨東,雨東,我在這里——」見他勉強半撐起來的身子就要倒下去,我趕緊低身扶過他。
「您小心,」我關切地說道,見他擺了擺手,然後長吁了一口氣,看著我虛弱地說道︰「若不是你,老夫今日性命難保!」
「爸,您沒事吧?」一個年輕男人沖過來便問道,我轉過眼,見旁邊多了的兩個人手里都拿著槍,不禁眉頭皺了起來。瞧過兩個年輕男子,說話的男子皮膚白皙,眉眼俊朗,穿著西裝襯衫,而另一個皮膚黃一些,也要粗糙些,穿的西裝比那白皙男子的質地也要次些,黑夜中看得不是很清晰,不過兩人神色緊張,眉頭緊皺,慌忙地低□來察看老先生的傷勢。
「何教授,您腿傷不輕,」另一個人沉聲說道,听受傷之人被稱呼為教授,我心中略微驚訝。
「他們下手狠啊,」那何教授聲色感慨,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我的手臂繼續說道,「要不是這位姑娘,現在你們見到的就是一具尸體了!」
「大恩不言謝!」那年輕男子看向我爽朗地說道。
我正想擺手禮節性地表示舉手之勞,卻現他的眉頭擰了擰,然後疑惑地說了一句︰「是你?」
我也不禁疑惑地皺起眉來,正要問他認識我?卻見旁邊的男子拍了拍他,催促道︰「何教授傷得不輕,咱們趕緊離開這里,說不定他們馬上會追來!」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那個男人說道,便背了何教授離去,看到他們消失在夜色之下,我的心才放下來。轉眼看過阿來,見他此時站在牆角的暗處,然後跑過去,討好地對他笑著說道︰「謝謝你!」
「下不為例!」他面無表情,轉身便朝車走去,我只得快步跟了上去,靠近他些,卻听他輕聲嘀咕了一句︰「竟當我是透明的!」
我一听,愣了愣,便笑著打趣道︰「阿來來無影去無蹤,神通廣大,當然是透明的啦!」心里卻嘀咕︰誰讓你站在那不顯眼的暗處?活該當無名英雄!
他走到車邊,回頭看看我,然後扯嘴笑笑,貌似無奈地說道︰「好事做完了,這下安心了吧?上車回去吧!」
車行駛在黑暗的巷道里,一會兒便又到了繁華的熱鬧市區,車馬來往,人流絡繹不絕,一切安定祥和,是那麼的井然有序,我看著心中竟也踏實起來,仿佛剛才經歷的驚悚時刻根本沒有生過一樣,看著前面正適閑的開著車的阿來,我在想︰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嗎?隱隱之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以後我的生活或許也無可避免地成為這樣,而在霓虹閃爍之間,似乎也依稀看到了兩手沾滿血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