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殺了何雨東!是他殺了何雨東!一定是,絕對錯不了。我坐在車內,拳著越捏越緊,手心滲出的汗也越來越冷,真心的是在害怕我的猜測成為事實。
車已經穩穩地停在了呂家庭院中,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我究竟是在害怕什麼?呂詹的心狠手辣,我不是沒有見識過,難道我現在還在指望他是個好人嗎?很多事,終是需要面對的,我深吸了一口氣,打開車門,走下車來。這才現偌大的院子里停滿了黑色車輛,到處佇立著穿著黑馬褂的幫派門徒。深寒的氛圍令人害怕。
「少爺在哪里?」我找到管家直接了當的問道。他識得我,見我語氣不善,也不敢瞞我,但還是猶豫了片刻才告訴我呂詹在後院的大禮堂。
我一听,想著今日呂詹招集這麼多人,肯定又有陰謀詭計,搞不好又是商量著法子對工會搞破壞。想到這一層,我便覺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我雖然不能做什麼,也可能阻止不了他,但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我良心不安。
「放我進去!」來到禮堂前,我對把守在門外的一群面無表情的男人冷冷說道。他們根本回我的話,只是扣住我不讓我進去。
「放我進去!」我掙扎著,「呂詹,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究竟又在干什麼勾當?」十分激動,我高聲喊叫起來。
「放開她,」連喊了數聲,終于阿來出來了,他制止了他們對我蠻橫的挾制,不過,聲音是淡淡冷冷的。
「阿來,呂詹是不是在里面,他招集這麼多人來究竟是想干什麼?」我沖著阿來就質問道。
「他是不是想去破壞工會?」見他不答,我繼續問道,「他殺了何雨東,難道還想去殺害其它的工人嗎?」我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阿來听後終于有了反應,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凌厲的目光看得我有些懼怕。
「他是不是在里面?讓我進去,」我越過他想要進去。
「詹爺是在里面,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拉住我的手腕冷聲說道。
「那是什麼樣?」我輕哼一聲問道。
他沒有答話。
「放開我,我要進去,」我壓低了聲音說道,語氣強硬。
「這件事事關重大,你不要再來惹麻煩了!」他動怒了。
「心虛了?」我冷笑,「又是在干見不得人的勾當吧?你們究竟要殺多少人才肯滿意?」
「听話,」阿來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再次說道︰「你就不要再惹麻煩了!」
「她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我轉過頭看到雷衍站在門口,面色也很不好看,「讓他進去,讓他去看看詹爺究竟在干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阿來仍是緊緊的拉著我。
「放開我,就算拼了自己的一條命,我也會阻止他那樣干!」我已經下定決心。
「你會為自己說的話後悔的,」他放開了我的手。
「我可真想把你宰了!」經過雷衍身邊時,只听他陰狠地對我說道。
阿來和雷衍的話讓我產生狐疑,我疾步走過長廊想快點知道真相。
還未至大門,就听到了很嘈雜的喧嘩喝罵聲,來到大門前,即被眼前的氣場所震懾住。廳堂中黑鴉鴉的聚了一大片人,雖然都安排了凳子,但他們卻都站著,一個個插腰抬腿,怒火很盛。呂詹站在廳堂之上,在旁邊正襟危坐著幾個年長之人,面色也很是不善。
「區區一個女人就把你弄得迷了神魂顛倒,置幫中利益不顧,讓幫中兄弟慘死,你必須得給大家一個交待!」下方一人高聲嚷道。
「給大家一個交待!」
「必然得給大家一個交待!」一人慫恿,下面的眾人一起叫板起來。形勢危機,大有群起而攻之之態,呼聲之高,震耳欲聾!
「我呂詹有負眾望,自是要給大家一個交待!」呂詹拱手安撫了大家的情緒然後說道。
「怎麼交待?」台下的眾人又開始叫囂。
只見呂詹深眉挑過看向人群,卻沒有多說一句話,「嘶——」地一聲將自己的衣袖猛力撕破,然後抽出腰間的一把匕就割向手腕。鮮血瞬間就流淌下來。我看著當即嚇傻,心也被重重地揪住一團。
「如若再犯,猶如此手!」只听他硬聲說道,然後刀刃一揮,劃過扣在桌上的手臂上,一節小指瞬間斬斷。
「呂詹——」我難以自掩,向他奔了過去。他此時疼痛,捂著手半蹲著。
「呂詹,」看著他的手鮮血直流,我顫顫巍巍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一顆心被什麼緊緊掐住。
「沒事,不痛!」他眉頭緊緊的皺著,卻強笑著對我說道。
「怎麼會這樣?」我喃喃問道。
「既然呂當家的表態,那這件事就此了結,希望當家的好自為之!」一個長者從椅子上站起來高聲說道,之後示意了一下,旁邊即有老道的手下上前宣布散會,大家拱過手後隨即離去。
將他送至臥室,我才知道原來呂詹身上還有傷,在胸口上,舊傷新傷,傷口都很深,一直血流不止,蕭戟給他打了麻醉劑包扎好傷口他才睡了過去。看著他蒼白的臉,我很是難受。
「阿來,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抿嘴問道。
「哼!怎麼回事?」雷衍譏諷道,「詹爺陰謀詭計想要殺人!」
「你出來吧,我告訴你,」阿來說道,我跟著他出去。
「有人布下圈套,讓詹爺跳進去。」他開門見山的說道,「三十一號那天,何雨東被殺,你被誣陷殺人,詹爺指證那晚你們倆在一起,這都不是巧合,而是人蓄謀已久的。因為那天幫里同時還生了一件大事。」
「什麼事?」
「三十一號是青幫和洪幫兩家當家四年一次會面的日子,這次的見面尤為重要,兩幫利益紛爭太過頻繁,所以兩家決定根據實力,重新劃定勢力範圍。但是那天詹爺赴會時卻遇到了偷襲,受了重傷,沒能去到相約地點。」
「你的意思是說洪幫的人設埋伏,伏擊呂詹,讓他去不成,然後他們好將地盤收入囊中?」這事竟然牽扯如此之廣,令我大為驚訝。
阿來搖了搖頭,「詹爺這邊出了事,約定的地點那邊也出了事,有不明身份的人襲擊了那邊,洪幫當家遇難,我們這邊先去的幾個門主和一幫兄弟也慘遭不幸。洪幫和青幫所有兄弟全力追查,都沒能查到蛛絲馬跡,直到現在,也不知道這事是誰干的!」
「另一方面,流言四起,說那日詹爺沒有赴約的真正原因不是遇襲,而是,」說到此,阿來頓了頓,似乎不太想繼續說下去。
「而是什麼?」我急切地問道。
他眉眼意味不明地看著我,「而是……受到蠱惑,迷戀,□乏力。」
「說的是我?」我驚訝,半晌才囁嚅地問道。
「嗯,」阿來點頭,「這些言傳本就無憑無據,詹爺也不用理會,況且詹爺平時做事謹慎,兄弟們信得過他,也不相信他竟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但是今天早上,有人給詹爺送來信函,詹爺看信後二話沒說,火速趕去了法庭。」
「事情既然不是那樣,他為什麼要這樣說?」我喃喃出聲,想到呂詹為我做的種種,我真後悔剛才對他的猜忌。
「信上說他只要承認三十一號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便會拿出證據為你開月兌,如果不那樣說,你坐定凶犯無疑,而且還會馬上行刑。事情突緊急,任憑詹爺本事再大,也想不周全的辦法,況且依照形勢來看,對方來頭也不小,如果不按照他們的要求,只恐怕你的小命難保,所以,按他們說的做,是救你的唯一辦法!」阿來越說也越激動,也越說越憤怒。我知道,他和雷衍一樣,都想把我給宰了。
「那今天的事?」我囁嚅道。
「哼,」阿來也不滿地冷笑了一聲,「那天生了這麼大的事,而他作為堂堂當家,竟然流連于溫柔鄉中,這是道上兄弟最為不恥和痛恨的。況且,起初有兄弟質問,詹爺否認,而現在又公然承認,這事恐怕不只是威嚴掃地那麼簡單了。」
「那這事究竟是怎麼解決的?」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阿來眼神秉住,探究般地看向我,「詹爺削了自己的一只手指頭才壓住兄弟們的怒火!洪幫那頭,因為是詹爺失約在先,九龍的大部分地盤現在都已經劃給他們了,我們這次損失慘重!」阿來狠狠地說道,對我痛恨之致。我現在明白雷衍那時為什麼用殺人一般的眼神看著我了,因為我是個極大的麻煩,而呂詹為了救我這個極大的麻煩,不惜心甘情願掉進別人的圈套。現在別說是他們,就連我自己也恨不得把我給宰了。
來到呂詹床邊,看著熟睡中的他,我心中五味陳雜,道不清是什麼滋味。他何苦還來救我,把自己弄得不堪重負的境地幾次三番,當我遇難,他都現身相救,難道,就只是因為當初那一槍沒有把我置于死地?難道,就是因為那串項鏈?難道,就因為他那晚的幾句承諾嗎?
我坐下來,摩挲著他的臉,雖然蒼白,但仍是那樣的輪廓有致,不經意間,仿佛感受到我手的溫暖,他的臉朝我的手靠了靠,我有些心疼,他是真的累了。無法去顧及孰是孰非,現在只希望他能快些好起來。